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路徑探析

田 辰

一、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概述

(一)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發展進程

2014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中首次提出了要“探索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到2019年《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中進一步明確“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關于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研究與探索正在不斷深入。

2021年1月，教育部先后印發了《本科層次職業學校設置標準(試行)》和《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專業設置管理辦法(試行)》。2021年10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中明確提出了目標任務：到2025年，職業本科教育招生規模不低于高等職業教育招生規模的10%。根據教育部統計結果，2021年全國高職招生556.72萬人，其中職業本科招生4.14萬人，占比僅為0.74%，目標任務意味著在4年內將職業本科教育招生規模擴張至今天的13.51倍。2021年11月，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辦公室在《關于做好本科層次職業學校學士學位授權與授予工作的意見》中明確普通本科和職業本科的學士學位證書效用等同，在就業、考研、考公等方面具有同等的效力。普通本科和職業本科都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學士學位授權和授予管理辦法》等文件進行學士學位的授予和管理。2022年5月1日正式實施的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自1996年制定以來，歷時26年首次大修)，首次從法律層面明確職業教育是與普通教育是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類型，并明確本科及以上層次職業教育。這些相關職業本科教育的文件、法律的實施為推動職業本科教育高質量全面發展提供了政策依據與根本遵循。

我國目前共有本科層次職業學校32所，另有3所普通本科學校申請設置職業本科教育專業，職業本科在校生12.93萬人。自2019年試點開始，我國第一屆職業本科教育學生畢業了，這也是我國職業教育發展歷程中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二)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必要性

在開啟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職業教育前景廣闊、大有可為[1]。

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是近些年備受關注的熱點問題?？v觀近當代職業教育150余年發展軌跡，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使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成為必然[2]。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是經濟社會快速發展、產業升級轉型背景下的必然產物，也是我國實現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構建的重要舉措，對于提升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供給高端技術技能人才、提高職業教育吸引力與影響力、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三)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要點

為適應現代技術的快速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培養的人才對于技術技能的掌握不僅應“知其然”，還必須做到“知其所以然”，應同時具備知識型、技能型與創新型能力，不僅應掌握必要技術技能，將所學技能進行模仿性操作，還必須具備扎實的理論基礎知識，同時能夠進行創新性應用，以應對信息技術快速發展背景下職業崗位的多技術復合性能力需求，從而擁有解決工作中遇到的各種問題的能力。

二、發展職業本科教育面臨的瓶頸阻礙

職業本科教育在摸索中前進，加速補齊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短板。然而，在實踐探索中，職業本科教育實質性進展緩慢，從頂層設計到院校實踐都面臨著諸多現實挑戰和發展瓶頸[3]。當前職業本科教育發展面臨的瓶頸阻礙主要有以下方面：

(一)標準制度建設不完善，制約實踐落地發展

完善的標準制度建設是職業本科教育穩步發展的重要基礎，而當前，我國在職業本科教育的課程標準、教學標準、實踐課程標準、頂崗實習標準、人才培養質量標準、考核標準等方面依然是空缺，標準制度建設的滯后，導致缺乏統一規范化的支持與引導，制約職業本科教育落地實踐。

(二)發展政策路徑阻礙較多，難以推進穩步發展

32所本科層次職業學校中，共4種政策路徑：民辦高職院校升格、獨立學院與高職院校合并轉設、普通本科高校向應用型高校轉型、“雙高計劃”高職學校升格舉辦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而發展政策路徑在實踐中阻礙較多，具體表現為：民辦高職院校的硬件、師資、管理等相較公辦院校相差較遠，民辦院校的升格始終不能代表中國最好的高職院校辦本科職業教育的主流；由于職業院校較本科院校低人一等的長期慣性，普通本科高校通常不情愿向職業本科轉型；獨立學院與高職院校合并轉設中，由于獨立學院由普通本科變為職業本科，“職業”二字往往遭遇獨立學院在校生與學生家長的激烈反對。而“雙高計劃”高職學校升格舉辦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成為理想而又現實的選擇。但32所本科層次職業學校大多為其他三種路徑發展而來，只有南京工業職業技術大學是當前為止全國唯一一家由公辦“雙高”高職院校單獨升格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的學校。

(三)“職教高考”制度尚未完善，難以選拔合適生源

“職業教育高考”制度的落實與完善牽動著萬千考生的心。近幾年，我國已經在廣東、山東和湖北等地試點開展職教高考改革。為選拔合適生源，從2022年起，山東省實施“職教高考”制度，采取“文化素質+職業技能”考試辦法。其中，職業技能成績在錄取中所占權重原則上不低于50%，普通高中應屆畢業生不得報考職教高考。相較于山東，廣東省的職教高考制度差異較大，廣東職教高考實行“3+證書考試”。3指的是語數外三門課程，證書即為專業技能課程證書。學生只有獲得專業技能課程證書才具備報名資格，主要通過語數外成績確定錄取批次和結果，并明確普通高中在校生和應、往屆畢業生不得報考。然而，除了試點地區，其他省份還沒有實施“職教高考”制度，職教高考制度缺乏國家層面的統一政策指導，需要加快建立全國統一的“職教高考”制度，使之成為高職考試招生的主渠道。

(四)學校層面頂層體系建設難以適應市場需求

學校層面頂層體系建設主要包括學校新專業的設置、人才培養方案的確定、師資選拔培養制度的確立等。頂層體系的建設是學校發展的指南針與航向標，指引著學校按照既定方向發展，決定著學校發展質量的高低。而較多學校的頂層體系建設缺乏前期精準調研，與社會和市場的需求脫節，忽視了“職業性”的要求，制約著學校的穩步可持續發展。

(五)評價評估制度缺乏，難以保障人才培養質量

完善的評價評估制度能夠對學校的教學質量與人才培養質量進行實時監控，并按照評估結果及時做出相應調整，是培養高質量人才的有力保證。而當前，各職業本科院校的評價評估制度普遍缺乏或不夠完善，使得職業本科院校人才培養的質量難以客觀、公正、科學地予以評價，并作出相應調整，對學校的辦學質量、成效及所產生的社會效益產生了較大影響。

三、穩步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路徑探析

職業本科院校對于當前社會所需的高端技術技能型人才的輸出至關重要。高質量穩步推進職業本科教育建設是當前提升職業教育適應性的重大舉措，如何建好職業本科教育是實踐行動面臨的重要課題[4]。職業本科教育是一個由政府、學校、行業協會、企業、學生等利益相關者通過一定結構形式聯結而成的復雜系統[5]。為實現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穩步發展、行穩致遠，需要政府、學校、行業協會、企業等主體形成合力，從以下路徑予以探索和完善。

(一)建立完善的國家、地方層面標準體系

完善的標準制度體系是職業本科學校質量的重要保證，當前我國職業本科院校標準制度建設滯后，急需國家和地方層面加快標準研制，在課程建設、教學實踐、頂崗實習、人才培養、考試考核等方面建設規范的標準體系。教育部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司應制定總領性的標準體系，地方省一級教育系統的職教部門和人社相關部門，應采取院校上報、匯總分析、統一標準的程序，結合當地經濟發展的實際情況制定各專業的具體標準，構建結構合理的職業本科教育標準體系，以此來引導職業本科院校規范化發展。

(二)找準職業本科教育發展路徑、保證暢通發展

找準職業本科教育發展路徑是發展好職業本科教育的前提，結合實踐，應將以下兩條路徑作為發展職業本科教育的主要路徑。一是在56所入選國家雙高計劃的高水平高職學校建設單位中將符合條件的院校優先發展，舉辦職業大學。因為這56所院校代表了我國高職院校的最高水準，無論是硬件條件、軟件條件都相較其他高職院校更接近本科層次，可將優先發展的本科層次“雙高院校“作為樣板，提取形成發展經驗，以此起到示范作用，帶動其他具備條件的高職院校逐步發展成職業大學。二是鼓勵不具備舉辦職業大學的高職院校舉辦職業本科專業，專業設置緊密結合所在區域的經濟發展需要，聚焦高端產業發展需求。先辦好職業本科專業，以優勢王牌專業促發展，再逐步過渡，經評估具備條件后，轉為職業本科大學。筆者認為，普通本科學校和應用型本科學校仍應按照當前路徑發展，非必要不再另行舉辦職業本科專業或轉型為職業大學，一是可以延續發揮普通本科多年來的辦學經驗與優勢，在穩定的基礎上可以穩步發展；二是轉型為職業大學或設立職業本科專業的初期會引起學生及家長的較為強烈的意見，不利于學生學習的有效性與人才培養的質量；三是普通本科學校和應用型本科學校培養的人才依然有龐大的市場需求，高端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量雖大但有限，避免了供大于求的現象出現。

(三)建立完善的本科層次職業教育高考制度

筆者認為，國家教育行政部門應盡快從以下方面建立全國統一的“職教高考”制度。

一是完善“文化素質+職業技能”的考試招生辦法。由于職業本科教育強調方法本位，而非以往的經驗本位，因此，扎實的理論基礎就尤為重要，而一次的職業技能成績難以真正客觀公平體現考生的職業技能水準，因此，應將廣東省職教高考制度進行推廣，實行“3+證書考試”，將獲得專業技能課程證書作為報名資格的前置條件，只有先考取意向專業對應的相關技能課程證書，才能具備報名職教高考的資格。同時，應突出對語數外等理論課的考核，因為語數外這些理論課是檢驗考生理論基礎和基本知識素養的關鍵，對于選拔優質生源具有重要意義。

二是確立錄取批次制度。在職教高考招生的學校中，將未來陸續設立的“雙高”職業本科院校中綜合實力較強的公辦學校作為第一批次；將職業本科高校中綜合實力較弱的民辦學校與愿意開設職教本科專業、招收中高職畢業生的應用型本科高校作為第二批次；將當前1468所其他的高職?？茖W校作為第三批次，明確各學校對應的招生批次，與普通高考制度相銜接，提升職教高考制度的規范性。

三是明確報考人員范圍。除了中等職業學校(含職業高中、中專、成人中專、技工學校)的應往屆畢業生可以報考外(需要求考生中職階段就讀專業與報考的本科層次招生專業對口)，還應允許普通高中應往屆畢業生進行報考，這樣既為普通高中畢業生提供了更多的報考路徑選擇，體現了對學生個性化發展的尊重，同時會適當提升考試競爭力，以提升考試競爭壓力促進學生發奮學習，營造更好的學習氛圍，提升職教本科的生源質量，促進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更好發展。

(四)結合學校實際，做好頂層框架體系設計

學校完善的頂層框架體系是開展好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的前提，每一所職業本科院校在頂層框架體系設計上都要結合學校自身實際，有其鮮明的特色。首先是新專業的設置。學校應結合所在地方經濟發展的實際與新技術、新產業的發展方向，認真調研，論證分析，及時進行專業的更新與調整，以促進就業為導向、以市場需求為指引，對就業前景不好、市場需求不大的專業要及時撤銷，對新產業所需要的高層次職業技能本科人才的相關專業要及時設置。其次是人才培養方案的確定。學校人才培養方案應分兩級，第一級為校級層面的總培養方案，第二級為分專業確定的人才培養方案。兩級人才培養方案的確定必須堅持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學校要主動與企業對接聯系，加強合作，認真調研分析，校企共同制定符合學校特色的人才培養方案，明確人才培養目標、人才培養模式、課程標準、教學內容等，并及時將新技術、新工藝、新規范納入培養方案。針對校企雙元育人中企業的不積極，為促成校企合作有效達成，職業本科院校要主動積極挖掘企業需求，積極為相關企業提供所需的課程、培訓、名師等資源，聯合企業共同開展科研攻關、技術創新與改造升級，讓企業在合作中能夠得到切實的利益，提升企業參與校企合作的積極性。最后是師資選拔培養制度的確立。職業本科院校除了要通過校招等方式選拔優秀的人才作為新入職教師外，還應積極將企業的專家作為校外特聘教師引進入校，無論是校招或是企業專家入校，都要結合學校實際制定明確詳細的師資選拔制度，為新進的優質師資把關護航。同時，應區別普通教師和校外企業特聘教師確立不同的師資培養制度，加大培訓力度，快速提升新進教師的崗位適應性，明確普通教師的職稱晉級與校外特聘教師的工資等級晉級條件，為教師入校后的發展做好制度保障。

(五)建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評價評估制度，確保人才培養質量

完善的評價評估制度是提升職業本科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的重要保證。對于職業本科院校來說，其面向行業企業輸出培養的技術技能型人才，因此，應由行業企業來對職業本科院校質量進行評價評估，更具權威性。職業本科院校應主動對接相關行業企業，在學生在校期間的教學、實訓、實習等環節和學生畢業后在企業中的綜合素質表現方面均應邀請行業企業進行全過程、綜合性的評價評估，同時，職業本科院校應邀請第三方機構，共同制定詳細的、可量化的評估指標，由第三方機構對評價過程進行監督、對評價評估結果進行系統整理、核查、認定，出具權威的評估書，確保評價評估的公平公正性。職業本科院校應構建適應其自身發展的質量評估保障體系。評價評估要每兩年進行一次，要運用好評估結果，根據評估的結果及時調整教學方案、人才培養方案與專業設置等學校發展規劃，以此推動職業本科院校穩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