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駝人生

劉濤

我靜靜地看著同學的一幅畫出神，上面是一群奔跑的駱駝，突然駱駝活了，我急忙問：“你們從哪來？”駱駝說：“不知道”。我又問：“要去哪里？”駱駝說：“不知道。”我追上去又問：“為什么奔跑？”駱駝說：“不知道”。猛得回神，發(fā)現(xiàn)是問我自己。

記得小時候我不是很白皙的圓臉蛋上嵌著清澈如水的眼睛，它似乎看到什么都讓我開心驚奇，因此我響亮的呼喊我長大要當科學家，隨之而來很多孩子們喊我長大要當醫(yī)生，我長大要當解放軍，我長大要造大炮，“哄！”隨著笑聲，有了各自的夢想，理想小小凸起，開始往里裝古詩、數(shù)學、瓊瑤小說等等。不知何時，旁人開始用為我好，強迫我讀書，雖然強迫我的人也并不做得好，我就不再是拿五元，花了三元，找回幾元的小女孩，高中，大學，眼睛上架上眼鏡，世界卻模糊不清了！

工作了，血氣未定的我，會為了虛假和別人干上一架，并懷著很大的熱情想脫離世人種種懶惰成為一個殷勤的仆人，最后虛誕妄言把我擄走，便不能掌握住我，蹈入驕傲，狂妄，巧言令色的人們的圈子中，我再也沒有吃到信實的果子，在繁忙中陶醉。煤礦炸開了，可朽壞的錢財，使我安逸，把我的膽傾倒在地上，將我破裂又破裂，我的心靈消耗，叫我們喝那使人東倒西歪的酒，酒能使人褻慢，濃酒使人喧嚷，酒發(fā)紅，在杯中閃爍，我?guī)讜r清醒，我仍去尋酒。他們說：“來吧！我去拿酒，我們飽飲濃酒，明日必和今日一樣，就是宴樂無量極大之日。”

我又為自己積蓄金銀和君王的財寶，并各省財寶；又得唱歌的男女和世人所喜愛的物，我沒有禁止不享受的，因我的心為我一切所勞碌的快樂，誰知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我轉(zhuǎn)念觀智慧。然而，智慧從何處來呢？聰明之處在哪里呢？深淵說：不在我內(nèi)；滄海說：不在我中。智慧非用黃金可得，珊瑚水晶都不足論。便走出縣城領(lǐng)著孩子們來到省城，拼命擠入名校，開始陪讀，日夜操勞，要使少年人有知識有謀略，跟著內(nèi)卷的家長，尋求名師，尋找它，如尋銀子，搜求它，如搜求隱藏的珍寶，以知識使深淵裂開，使天空滴下甘露的信心，開始奔跑在各個補習機構(gòu)，一天天一年年，十年如一日，沒有休息，沒有日期，孩子的步伐越來越快，我小時候玩過的游戲孩子玩時，我兇狠地告訴他們不要玩，這簡直是浪費生命，一張課外培訓時間表，僅為孩子留下不到七小時的睡眠！孩子考上了好的大學，我卻更為他們的智慧和聰明擔憂。想讓他們明白，一份好工作的重要，一個好伴侶的重要，真善美的重要，無休無止。孩子問我為什么？我越想解釋清楚，越纏繞！因此人若不知道價值，就會裹足不前，尋找智慧的第一步可能就是明白其價值！

當我和我的靈魂在我的心境中發(fā)生劇烈的爭哄時，令我驚懼的是，已經(jīng)年過四十，曾經(jīng)兩腮因發(fā)辮而美麗，如今我因唉哼而困乏，我每夜流淚，把床榻漂起，把褥子濕透。我因憂愁眼睛干癟。失眠漸漸地褪去我頭發(fā)的顏色，兩鬢斑白，我的生命為愁苦所消耗，我的年歲為嘆息所荒廢，生活單調(diào)，失去活力，我被人忘記，好像破碎的器皿。

我追想這些事，極期悲傷。我的心哪，為何憂悶？為何在我里面煩躁？我指望有人體恤，卻沒有一個；我指望有人安慰，卻找不著一個充滿怨氣，責怪家人，將最壞的脾氣都給了最愛的人。因而我心里發(fā)酸，依然勒不住傷害人心的舌頭。

突然我感受到自己是一只駱駝，不知何時，自己背上有兩個大大的駝峰非常豐滿，里面裝著自己認為的所有安全感，但發(fā)現(xiàn)里面沒有真正需要的，厚厚的皮毛包裹著自己的世界，即使沉重，不愿放下，即使疲累，也不停息，勝不過的是貪念！我憂郁地呼喊：“怎么辦？”我的良人來了，良人屬我，我也屬他；他的左手在我頭下，他的右手將我抱住，我的良人對我輕輕地說：“每一天有節(jié)制地生活，若不是當走的道，就不要走在上面。”我心歡喜快樂，原來小時的凸起是理想的翅膀，可以成為鷹飛翔，我把欲望當成了理想，成為駝！

——選自西部散文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