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如溪 匯作江河

周文悅

世界上的一切光榮和驕傲，都來自母親。

——高爾基

隨著逐漸高起來的個子，慢慢趨于成熟的思想，有很多事都乘虛而入，霸占著腦海里屬于回憶的那片領地，侵蝕著那些美好或者不愉快的回憶，使之變得零散、破碎，直到最后我只能帶著我那點模糊的回憶去尋找過去。

也許，我是說也許，在那片回憶的領地里，會有一個并不起眼的墻角旁，凜然開著一朵不敗的花兒，冷烈的寒風吹過，它只隨風舞動腰肢；烈日的毒曬之下，它只更驕傲地揚起頭，直視那烈日……如若所有的回憶都將被新的記憶取代，而那朵花是永遠不會被侵蝕，被取代的，那是我心中永遠溫存的美好，是獨屬于母親的那份美好。

我的母親已經到了中年。

似乎一夜之間她的幾根白發便如雨后春筍一般地就沖出阻礙，在她及腰的長發里躲躲藏藏。但也似乎藏不住了，因為那些白發，漸漸地在她日復一日的操勞過后，乍現在每一個朝陽初起的早晨。

借著朝陽的光輝，我看見母親身上的那些深深淺淺的——歲月留下的刻痕。時間早就是手法嫻熟的殺手了，它慢慢折磨這個世界，嫉妒似的破壞曾經的美好，讓人們還在回憶里飽受折磨。

母親臉上的皺紋多了，似乎很久之前就是這樣，但又好像只在一念之間。因為昨天晚上，她對我笑的時候，我用余光瞥見那張掛了很多年的婚紗照，母親的笑容與溫柔一點也沒變，與那張照片上十多年前的她沒有絲毫差距，是真的一點也沒有。可為什么那些皺紋就突然在一夜之間就爬上了她的臉龐，爬上了她在夕陽的余暉下渡了一層光圈的臉上。

借著夕陽的余暉，我的目光落在了那雙為我端來晚飯的母親的手上。那雙手，它變了，我好像親自見證了它的變化。我忽然想起母親送我上幼兒園時牽著我的手，溫軟細膩。而如今我再看那雙手，目光所至竟然只覺得粗糙，感受不到一點溫柔或者細膩。我似乎在一剎那間與那雙用灼灼目光看我的手對視，緊張無措的感覺像我是在法庭上被法官審問的罪人，我感到心中一團亂麻。我理了理這團亂麻，從過往的點滴中尋找原因。

洗蔬菜水果做飯淘米的，是這雙任勞任怨的手，掃地拖地擦桌洗衣的，還是這雙沒有一句抱怨的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老了，被家庭瑣事折磨得已經不復以往了，皺紋也遍布在了她的臉上。那些溫軟細膩的觸感，也只活在了模模糊糊的記憶里了，也終究會模模糊糊地忘記，遲早有一天，沒有人會替母親記得當年。

母親當年也是小姑娘，這個當年的小姑娘不用為了今天家人吃什么而擔心，不用擔心今天又長了幾條皺紋，不用擔心洗菜淘米的水多么冰涼……好像一瞬間，那些日子就很快過去了，轉瞬而來的，是無盡的操勞，為了這個家，她做了太多當年沒有想過的事情，可是沒人再想起，她以前也是小姑娘。

我忽而憶起小時候來，母親似乎向來都忙，工作忙家務忙。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真是個多余的人，是一個阻礙了她前進腳步的人，但更多時候，看見母親因為我給她帶來的快樂而綻開笑顏的時候，我會覺得我來到這個世界不僅為了看太陽，還是為了讓她開心。

記起小時候總是覺得母親不愛我，我一個人躲在臥室里難過地看樓下手挽手去買東西或者去公園的母女們，思考著為什么母親寧愿對著那臺呆板又不會說話的電腦，寧愿用鍵盤打出無數個冰冷的文字，也不愿意跟我下去玩呢。我所有的好朋友都羨慕我可以在外面玩很久，羨慕我有一個不因為成績的不好而動怒的母親。

可到現在我都不明白，我的那些好朋友是不是真的羨慕我，因為我不覺得當年的我有什么可以羨慕的，那個自私敏感的我，真沒什么值得掛在嘴邊的優點，我想了想，那些可羨慕的，也許都源自母親。一如高爾基所言：“世界上的一切光榮和驕傲，都來自母親。”

我的母親向來不怎么嚴格，對待成績只是讓我盡力而為。可無論優秀還是差勁，母親總會鼓勵我表揚我，讓我繼續努力。現在再回頭看看從前，讓我受益匪淺的不僅是那些學途的恩師們，更是我的母親，讓我在表揚和鼓勵中成長，讓我不斷地認識自己提高自己。

我的母親自不會像很多家長那樣，認為興趣愛好是影響學習的主要原因。四歲的時候母親便送我學跳舞，雖然由于學業繁忙擱淺很久，但我仍然受益匪淺。我知道了女孩子走路要昂首挺胸，坐要端，背要直，站著也要挺。舞蹈練就的是氣質，是遇到困難要忍要堅持的心境。

母親喜好文學，而我大概也是在她的熏陶之下，也愛閱讀，不過我只稱得上愛書，而母親嗜書。

過去的一切都會褪色，但是血緣卻是種永遠的牽連。或許我并不能稱得上極其有孝心，但我也在這份永恒之愛的感化下變得學會珍惜、懂得感恩起來。無論什么時候因為血緣而存在的這份親情，都值得被放在第一位，值得對此有著永久的溫情。

時至今日，我才緩慢而笨拙地發覺，母愛在平時的粗茶淡飯間，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里。母親深刻地影響著我，某種程度上而言，她造就了現在的我。生活是細水長流的，而母愛如溪，緩緩流動在每一個生活的空隙間，而這終將匯成江河一片。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