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娟,高華武,龍子江,王桐生
(安徽中醫藥大學中西醫結合學院藥理學教研室,安徽合肥 230012)
藥理學是研究藥物與機體或藥物與病原體之間的相互作用及作用規律的一門學科。其以基礎醫學中的生理學、生物化學、病理學、病理生理學、微生物學、免疫學、分子生物學等為基礎,為臨床安全合理用藥、防治疾病、減少藥物不良反應提供理論基礎,是基礎醫學與臨床醫學以及醫學與藥學的橋梁[1]。藥理學既是古老的科學,又是新興的科學。從進入中醫藥大學工作之日起,就一直被如何選擇藥理學道路的問題所困惑:是現代藥理學?還是祖國醫學的藥理學?如何把兩者結合起來,以實現最優的用藥方法及治療效果?近年來中西醫結合在理論研究和實踐運用方面都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越來越受到專家和學者們的重視,國內大部分的西醫院都設有中西醫結合科室,尤其在本輪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治中,中西醫結合具有顯著的優勢并總結了寶貴的經驗。因此在中醫藥院校的藥理學教學和科研中注重中西醫結合也必然是大勢所趨,中西醫的結合可將中醫和西醫治療中的精華部分有機結合到一起,更有效地為臨床合理用藥服務。
從藥物作用機制方面來說,平時課堂上的藥理學教學中涉及的藥物主要以西藥為主,其結構單一,機制明確,而單純的中藥藥理學無可避免只涉及中藥治療所用藥物,如活血化瘀類中藥、理氣類中藥等,其化學成分復雜,作用機制可能涉及多個靶點,不易闡明。從藥物使用劑量方面來說,現代藥理學的優勢在于具有準確的量化標準,結果具有較好的可重復性和可操作性,但劑量的設定建立在前期臨床試驗中大部分受試者有效的基礎上,不能很好地兼顧患者個體間的差異性,因此對于某些特殊人群療效不佳或是不良反應嚴重。而中藥藥理學更注重藥性和組方研究,強調整體論治,根據患者自身的狀況用藥,因人而異設置藥物配伍和劑量,很好地體現了個體化給藥的優勢,但有些方劑成分復雜,劑量及配比變化較大,往往很難做到準確量化。中西醫相結合恰好可以相互取長補短,相互彌補不足[2],同時,西藥在治療疾病過程中由于治療過程中出現的耐藥性、藥物的毒副作用以及由于疾病的復雜性而帶來用藥限制性,這些都可以通過中西醫結合治療而彌補。在藥理學的教學過程中可適時將中藥藥理和西藥藥理相結合,穿插一些中西醫結合用藥在臨床上應用的內容。
例如,在講到擬腎上腺素藥的腎上腺素這一藥物時,會介紹一些同類的中藥提取物麻黃堿,此時可從中藥麻黃發汗解表、宣肺平喘、利水消腫這一主要功效導入,引導學生思考這些作用和激動腎上腺素α和β受體是否有關系,再進一步介紹麻黃堿緩解支氣管平滑肌痙攣、興奮心臟、收縮血管、升高血壓、興奮中樞的作用與α和β受體的聯系:α受體激動引起支氣管黏膜血管收縮,滲出減少,β2受體激動引起支氣管平滑肌松弛,緩解哮喘;同時α受體激動會引起全身血管收縮,血壓升高,β1受體興奮會引起心臟興奮;而中樞的α和β受體興奮則會引起中樞興奮。通過讓學生分析和思考這些問題,既可以在藥理學中融入相同功效中藥的內容,從西藥藥理學的作用機制角度解釋中藥的功效,加深學生對中藥作用機制的理解,也可通過找尋并學習相似作用機制的中藥,增進臨床用藥中的中西醫結合。另外在心血管系統臨床用藥中,雖然α和β受體阻斷藥、血管緊張素轉化酶抑制劑、鈣通道拮抗斷劑等西藥起效快、療效明確,但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不良反應,如反射性的心臟興奮、腎素活性增加、代謝紊亂等,而多味中藥在心血管系統疾病的預防和治療中也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如三七、川芎、銀杏葉、丹參等。因此在講授心血管系統藥物時,可加入相關中藥的介紹,并進一步引導學生分析中藥的活血化瘀與西醫的擴血管、炎癥、血液流變學等指標的聯系,從中、西醫兩個不同角度解釋同一類疾病的病因病機及治法,加強學生對中藥藥理學及中西醫相互聯系的理解。尤其是在抗病原微生物藥物的課堂講授中,可引入本輪新冠肺炎的臨床用藥方案,除了磷酸氯喹、法匹拉韋等抗病毒藥物外,中醫藥也是治療方案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厚樸、半夏、桔梗、白芍、苦杏仁等中藥及清肺排毒湯等方劑都是抗疫中的明星[3-5]。而臨床上常見的支原體肺炎治療則通常首選大環內酯類抗生素,但存在較嚴重的耐藥現象[6]。目前較普遍采用的也是中藥聯合西藥的治療方法[7],如麻杏石甘湯是辨證治療痰熱閉肺型肺炎支原體肺炎的常用方劑,現代藥理表明該方有提高免疫、解熱平喘、鎮咳等作用,現已廣泛使用于肺炎支原體肺炎的臨床治療中[8]。通過這種中西藥比較及病例式教學方式,不僅將理論聯系臨床,更能加深中西醫兩種醫學相互滲透,相互結合,將中西醫藥理學知識相結合有利于培養綜合型人才。
實驗是中藥藥理學和西藥藥理學研究的常用方法,尤其是近年來計算機、細胞培養、分子生物學等相關技術的發展對藥理學研究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中藥藥理學研究相對于西藥藥理學起步較晚,是醫學上一門新興的學科,隨著臨床上中西醫結合治療的不斷發展及中醫中藥在國際社會上的地位不斷提高,利用實驗的手段對中藥進行藥理學研究也越來越普遍。而中藥尤其是中藥復方的成分復雜,如果完全按照西藥藥理學的研究方法將成分進行逐一研究,再根據中藥所含的不同成分進行機制研究,結果勢必錯綜復雜,難以得到客觀準確的結論。而以中醫的傳統思想為指導,結合新興的網絡藥理學、“中藥化學生物學”思想指導下的靶點鉤釣技術、spss數據分析系統等計算機技術,可尋找中藥復方的主要作用靶點[9-11],繼而再以在體和離體實驗對其作用機制進行進一步有針對性的分析研究。而對于單味中藥或中藥單體的藥理學研究,則可以更多地借鑒西醫藥理的研究方法,通過細胞生物學和分子生物學實驗研究找出其確切的作用靶點和作用機制。我們平時的科研工作一般是按中藥方劑—單味中藥—有效成分的順序,這就要求我們一定要做到中西醫結合。中藥方劑的功效可以通過整體動物模型加以證實,并結合血清、組織分析和計算機分析找出方劑中作用最強的一兩味藥物,再輔以細胞實驗和分子生物學實驗加以驗證,另外還可以結合中藥藥理學的中藥成分研究和中藥化學的提取分析技術分離出有效成分進一步研究確診,通過中西醫結合加快中藥現代化研究步伐。中藥新藥開發是藥理學中西醫結合的重要契合點,也是中藥藥理學研究的主要目的,只要是臨床療效明確的復方或者單體,我們就應該去開發、運用。目前國家也比較重視中藥新藥開發,采用國際標準來管理和要求,取得了一些成效。青蒿素治療瘧疾,三氧化砷治療M3型白血病,以嶺藥業生產的連花清瘟和參松養心膠囊,天士力藥業生產的復方丹參滴丸,康緣藥業的銀杏二萜內酯研究等都是中西醫結合的豐碩成果,得到了國際醫學界的認可[12]。在平時的科研中,我們可以以西藥明確的作用機制為指導,結合中醫中藥理論,探索臨床療效明確的中藥或復方的可能機制,并盡可能地優化其藥物組成和配比,或從網絡藥理學及靶點鉤釣的藥物作用靶點入手,找尋有潛在防治作用的中藥復方及有效成分用于臨床治療,在藥理學研究中實現中西醫的有機結合,進一步推進中藥現代化研究及中藥新藥開發進程。
中醫學的整體觀、辨證論治和治未病等理論,都與現代醫學中整合醫學、精準醫學以及預防醫學的理念不謀而合。中醫的陰陽、氣血、臟象學說是從人體與宇宙相應的哲學思想高度來描繪人體這個精微的整合體系的,近年來國內許多學者的工作都提示:補益藥、補氣藥,如人參、黨參、黃芪等的調益作用或調節氣血的作用或補脾腎的作用,是通過神經、激素、免疫三者的整合協調而體現的,中醫藥的扶正固本也從免疫藥理學得到新的證實,這些研究表明中醫理論與現代醫學相結合,可以實現中藥藥理學中宏觀與微觀的有機結合和辯證統一。我們祖先從實際生活中的大量客觀現象上升為系統性理論,并以此指導生活實踐。經絡學說在發現神經系統學說一千年前出現,可被認為是中國醫學在神經生理學方面的偉大創舉。現代神經生理學的研究也充分證實祖國傳統的經絡學說與現代神經生理學密切相關,這種聯系也使我國古代針刺經絡現象在結合現代生物醫學中獲得新的高度和深入發展[13]。因此,藥理學研究中的中西醫相結合可以首先結合臨床,觀察藥效;并以中醫陰陽、氣血、臟象學說的合理核心為指導,分析藥效;同時配合現代植物化學分離提取過程,建立新的中藥藥理實驗方法,以闡明中藥的藥效及機制。西醫藥理在發展過程中發現了許多新的藥物作用靶點和機制,如細胞的增殖和凋亡、焦亡,免疫系統中T細胞和B細胞功能及相關免疫炎癥因子的作用及相關信號通路,同時也對疾病的病理生理機制進行了深層的闡明,如I型、Ⅱ型、Ⅲ型和Ⅳ型過敏反應的本質、類風濕性關節炎的滑膜細胞增殖本質等,我們可以結合這些新機制和新作用靶點挖掘探討中藥的用藥規律,也可以通過病理生理機制的研究加深對中藥功效及機制的理解。通過整合相關數據庫獲取細胞焦亡的作用靶點,利用中藥系統藥理學技術平臺篩選可作用于靶點的化合物及中藥,并構建靶點-化合物、化合物-中藥、靶點-化合物-中藥網絡,并匹配中藥的性味歸經等信息,對用藥規律進行分析[14-15]。
藥理學是一門應用學科,也是交叉學科和橋梁學科,藥理學中西醫結合的發展離不開學科交叉和團隊合作,并且遵循從實驗室到臨床,再從臨床到實驗室的反復論證,最終實現與企業和醫院聯合,進行開發和推廣,造福人類。這就要求我們除了要具有基礎醫學中的解剖學、生理學、病理學、病理生理學、中藥學、生物化學、微生物學、免疫學、組織胚胎學、分子生物學等課程扎實的基本功外,還要具備中醫基礎理論、中醫診斷學、西醫診斷學、內科學、外科學、婦產科學、兒科學、神經病學、精神病學、眼科學、耳鼻咽喉科學等臨床課程的基礎知識、基本理論。因此,作為一名中醫藥院校的藥理學工作者,有必要系統認真地學習基礎醫學和臨床醫學、中醫和西醫的主干課程[16]。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還可以到臨床科室進行臨床用藥的學習,了解最新的中藥和西藥的臨床使用現狀。中醫中藥是中國偉大的寶庫,也是世界醫學的瑰寶,發展中醫中藥既要傳承更要與時俱進,吸收國際先進的理念和技術,讓中醫中藥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