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屋
為什么面對同樣的互聯網,你我卻搜到了不一樣的結果?這主要是因為我們輸入的關鍵詞不同。
關鍵詞就是你認知的代表,是你三觀的顯現。有什么樣的三觀與認知,你就會使用什么樣的關鍵詞。輸入的關鍵詞不同,互聯網就會給你不同的搜索結果。就如同生物所面對的大千世界,蝴蝶找到了鮮花,蚯蚓找到了泥土,而屎殼郎卻只能找到糞便。有需要就會有呈現,需要不同,呈現當然也不一樣。
才學電腦那會兒,教計算機的老師告訴我,互聯網就是一個大寶庫,要什么就有什么。這讓我想起了《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中藏寶的山洞,里邊有無數的金銀財寶。可是你怎么才能進入這個山洞呢?那就得有口訣。你說“芝麻開門吧”,這山門就會打開,你說“小麥開門吧”,這山門就依然還是山門。
每個人所面對的互聯網都是一致的。你會上網,只是進入了寶庫的第一重門,里邊還有不同的區間,還有許多小門。這些小門實在是太多,你一下子進不完,因此就有了選擇。進入哪一道門,完全取決于你自己。
你輸入“百戰沙城”,就進入了游戲界面;你輸入“笑傲江湖”,就進入了影視網頁;而你輸入“烏合之眾”,便一下子打開了社會心理學的門戶。因為你使用的口訣不同,打開的寶庫之門也不一樣。
正因為你進入了只屬于自己的那扇小門,你的認知就有了缺陷。你根本不知道,其他小門里還有不一樣的寶藏,而且可能比你這扇門里的更精彩更豐富。
正因為你的認知有缺陷,所以你就以為這扇門里的寶物才是寶物,其他門里根本就沒有什么寶物。這樣你就陷入了認知盲區中。
乞丐會認為,皇帝是端著金碗要飯的;樵夫會認為,皇帝是拿著金扁擔在砍柴。而作為皇帝的晉惠帝,在大饑荒到來時,問他的手下說,老百姓“何不食肉糜”。
每個人都會沉溺于自己的認知盲區不能自拔,每個人都是以自己的認知為出發點對其他人大加指責。
前幾天,跟一位師兄一起吃飯。他說,金庸真的是把我們家害苦了。
我問他何以這樣說。
他說,他兒子就是個金庸迷,小的時候成天抱著金庸的小說不放。
我說,現在你兒子在干什么?
他不無驕傲地說,某985大學博士畢業,現在正辦公司,許多一線城市都有他的門店。
我說,那不是很好嗎?說明金庸對他還是有很大幫助嘛。
他還是堅持說,金庸是個壞人,把我們家害苦了。
我又問,您閱讀過金庸的作品嗎?
他說沒有,反正在他心里金庸就是個壞人。想必他過去曾為孩子的教育傷透了腦筋,想必他的兒子過去曾給過他很頑強的抵抗。這成了他的心結。
這位師兄是個好人,有良知有節操,知識也淵博,為我所敬佩。但這位仁兄的耿介與狹隘,卻又是我所不能認同的。我告訴他,金庸寫的并不是武俠,而是政治寓言。我這樣的觀點,師兄當然也不認可。
我們都停留在屬于自己的那扇門里,無法說服對方。
你進入的門越少,你就會越加固執己見,認知限制了你的想象。
現在的媒體,多是投喂式的,人稱算法媒體。即你看什么它就會給你推薦什么。你買過酒,它就不斷給你推送賣酒廣告;你愛打游戲,它就不斷給你呈現游戲界面;你癡迷讀小說,網頁就都是小說。這樣的投喂結果是可想而知的,使偏狹者更偏狹,固執者更固執。
青蛙在井底待的時間久了,便不會相信天會比井口大。給知了講冬天如何如何,它是斷然不會相信你的。固執著自己的固執,其他人的意見根本就聽不進去。
人的一生都在建立與外部世界的聯系,一生都在辨別著真偽。可是,當他進入到信息世界以后,打開了一扇門,卻關閉了其他所有的門。從此他陷入了信息陷阱中,真偽也具有了排他性。群體的撕裂并不一定就是壞事,它至少說明這個世界還有相反的意見存在。
反者道之動。老子在兩千五百年前就揭示了世界運行的規律所在,只可惜,我們今天仍然還在抱殘守缺。
打開世界寶庫的鑰匙,絕非就一把。輸入互聯網的關鍵詞,也絕非一個。通往羅馬的路當然不止一條,在這不同的路上,定然有著不同的風景。絕大多數人,只停留在對于這世界的表象認知上,他們的腦子里,只有一條關鍵詞。
虛擬的網絡世界里,魚龍混雜,真假難辨,只有撥開重重迷霧,才能看到真理的金沙。這就要求你擦亮眼睛,仔細甄別。需要看看自己的認知是不是存在誤區,自己的觀念是否偏狹。
只用一條關鍵詞,怎么能打開真理寶庫的重重大門呢?
如果我們能放下身段,虛懷若谷,傾聽一下反對者的意見,或許還真的是可以顛覆自己的認知的。或許,真理就掌握在反對者手中。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無非是想領略它不同的風景。互聯網這么豐富,我們更應該打開它不同的門。也只有這樣,我們的認知才會少一點偏見,多一點深沉。
站在互聯網的大門前,我們不妨多準備幾個口訣:
芝麻開門吧。
小麥開門吧。
西瓜開門吧。
榆樹開門吧!
……
【原載《大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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