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大學嘉庚學院 陳秋霞
當前,人類社會已逐漸從工業經濟時代步入互聯網經濟時代,“互聯網+”的興起引領前所未有的價值共享、價值共創范式,對資源的有效配置起到積極作用。共享經濟有效整合了相關閑置資源,有助于企業實現健康、可持續發展。而各式各樣的創新型共享平臺是共享經濟的有利核心部分,其相應的市場組織載體是平臺型企業[1]。
平臺型企業作為新型組織載體,是新經濟變革的產物,促進了平臺經濟及共享經濟的發展。滴滴平臺、外賣平臺、直播平臺、網購平臺、共享單車等各類平臺型企業均在此期間得到迅猛發展。這些平臺型企業在提高資源利用率、價值創造過程中產生的社會責任治理問題,嚴重破壞了整個網絡市場的公平競爭秩序[2]。由于平臺型企業以平臺為鏈接,扮演著“經濟人”和“社會人”的雙重屬性,既整合了雙邊市場主體,又涉及整個平臺生態圈,其涵蓋的市場主體呈現多元化,因此形成更為復雜的社會責任問題。魏則西事件、空姐和樂清女孩深夜乘車遇害事件、淘寶銷售假冒偽劣商品等事件,均暴露出平臺型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方面存在的現實問題,嚴重影響了平臺生態系統的健康發展,也引發學界對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問題的反思。
通過文獻梳理發現,2010—2014年屬于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研究的初期發展階段,2015年開始,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研究文獻呈現明顯增長[3]。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治理問題已成為平臺型企業研究的前沿熱點話題。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與傳統的社會責任內涵邊界上是否一致、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治理范式與傳統企業社會責任治理是否應該有所創新等都是亟待回答的理論與現實問題。
在快速發展的數字化時代,平臺型企業作為主要的微觀市場主體,集聚了各種價值偏好主體。平臺型企業正努力建造一個可持續的健康平臺商業生態圈,如何實現共同價值最大化是一個有趣的議題。社會責任理論主張企業超越自我,在更大范疇內實現責任共擔、價值共創。平臺型企業運營因其齊聚了各類社會主體的多元化資源,產生更為復雜、多元的社會責任問題。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的特征可以歸為以下方面:
平臺型企業,一種新生的企業組織范式,是一個復雜動態的有機整體系統。平臺型企業具有一定的平臺領導力,集合平臺型企業、平臺雙邊用戶以及平臺生態圈其他參與者,各個主體均呈現出其不同的價值追求模式。在“互聯網+”背景下,需要協調平臺型企業的各利益相關者異質性,從而達成價值共享思維,實現平臺合作共贏、多方協作共生的局面。
傳統的社會責任是指企業作為個體應承擔的社會責任,與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內涵完全不同。平臺型企業鏈接各種社會資源,是互聯網經濟的產物,不僅是個體企業,而且以個體企業嵌入社會,以共同價值的分享和實現為紐帶共創多元價值,實現可持續的平臺商業生態圈。所以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包括以個體存在方式承擔的社會責任、以平臺運營商身份對整個商業生態圈承擔的社會責任以及以平臺運營商身份履職的社會責任[1]。
經濟社會學理論認為企業是一種同時具備經濟屬性和社會屬性的組織,平臺企業也兼具此兩種屬性。一方面,平臺型企業擁有個體經濟人屬性,在生存、發展中創造企業價值最大化,推動時代進步;另一方面平臺型企業在整個商業生態圈中具有社會屬性,社會公眾對平臺型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產生一定的期望,希望平臺型企業對社會價值的創造有一定的貢獻,在此過程中,需要平臺型企業提高信息透明度,增強社會溝通能力。此外,傳統企業的社會責任以個體嵌入社會,而平臺型企業以“企業個體-社會”以及“企業個體-平臺生態圈-社會”兩種路徑嵌入社會[1]。
美國學者奧斯特羅姆夫婦提出多中心治理理論,是指存在多個治理中心,且各個治理中心是平等的,借鑒扁平化管理理論,需構建權力發散的多中心治理主體[2]。多中心治理理論與平臺型社會責任理論高度契合,體現在以下方面:
平臺型企業不僅對內要實現內部治理,側重雙邊用戶不合規行為進行治理,通過集體協作分工以及契約產權的平臺溫室管理模式逐漸取代契約產權以及科層管理的傳統模式[4],還應借助政府的監管、行業協會的輔助監督、公眾及媒體的曝光等力量,要注意保證相關用戶信息的保密性以及注意堅持底線思維。
多中心治理理論強調協助多方力量,發揮協同優勢進行管理。因此,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治理需要通過加強文化、組織以及制度等方面的綜合水平,才能充分實現其價值。
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今天,傳統的僅依靠政府單方面力量應對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治理問題面臨諸多挑戰,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治理需要充分調動各方利益相關者共建和諧共生的新局面。
平臺企業在平臺商業生態圈中擁有平臺領導力,所以在其社會責任治理問題中最關鍵就是要實現平臺型企業的自我管理、自主治理。在政府部門有效監督領導下,平臺型企業依法依規經營,努力為社會創造就業機會,為國家帶來可觀的稅收收入。
第一,平臺型企業借助平臺主要為雙邊或多邊用戶提供服務,最重要的就是要完善并提升其功能屬性,保證提供一個運行質量好、顧客滿意度高的綜合性平臺。任何平臺都不是一開始就能達到完美的狀態,它是在運行過程中,針對已發現的問題進行整改,修補原有運行機制中的漏洞。此外也要設立戰略發展小組,探討如何把社會責任理念融入公司經營理念及公司發展戰略中,預知可能存在的各種風險并進行適當規避,構建可持續的健康平臺型企業商業生態圈,進而在企業內部形成一個良性循環,將社會責任履責問題內化為企業發展問題,主動地服務社會。第二,平臺型企業要制定雙邊用戶應遵循的基本制度,不僅包括資源的供給方進入平臺的條件、供給方條件的嚴格審核、供給方在運行過程中應遵循的基本規范、供給方違規行為應承擔的懲罰措施等涉及供給方的約束條件,還應包含需求方注冊平臺的資格認證、對需求方個人信息的保護、需求方接受服務過程中體驗感的調查以及需求方個人權益的維護等。第三,身處互聯網情境中,平臺型企業實現可持續健康發展的基石是維護需求方個人信息的安全性。由于用戶信息涉及個人隱私,平臺型企業必須充分重視其安全性問題。這就要求平臺型企業聘請高技術人才,研發出一套穩定安全的系統供多方用戶使用,注意系統運行過程中產生的安全漏洞,并進行及時地修補,提高平臺系統的穩定性和完整性。此外,公司技術部在入職招聘時更要強調員工的職業道德,主動維護客戶信息安全。在工作中定期開展相關講座,重申保護用戶數據信息安全性的重要性。
政府作為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監管的外部主導力量,為平臺型企業商業生態圈的可持續健康發展和綜合治理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第一,政府監管部門應適當深入企業,或者通過網絡途徑聽取平臺企業商業生態圈內相關企業提出的社會責任履責建議,調動有關權力部門針對有效意見給予實施,加強其平臺企業、平臺企業雙邊用戶及平臺企業商業生態圈之間的和諧共生關系,注重與政府間建立友好合作關系。第二,平臺企業作為齊聚了各類社會資源的復雜生態系統,考慮到平臺型企業特點,政府在制定并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制度時,可針對不同的產業集群、生命周期、生態位平臺型企業因地制宜;在社會責任治理過程中要注重分階段、分產業、分企業發展周期情況區別對待[5]。第三,政府可利用其調控地位有效整合資源,制定一套全方位的社會責任治理評價體系,構建高水平的專家團隊,對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治理結果進行客觀公開評價。針對社會責任治理表現優秀的平臺型企業可進行適當的表彰和獎勵,將其樹立為平臺型企業責任治理的優秀典型,為其他平臺型企業開展社會責任治理提供借鑒性意見,同時接受社會公眾及媒體的監督。反之,社會責任治理效果差的平臺型企業,政府應進行適當的引導,并提供相應的咨詢和幫助,爭取在社會責任治理方面取得成效。
第一,行業協會可與政府聯合,定期組織綜合表現優秀的龍頭企業或處于中心的主導型企業分享社會責任治理經驗,如數字化時代如何保護用戶隱私問題,為其他企業完善其社會責任治理體系提供參考和意見。第二,制定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治理的行業規范和團體標準,有關規范的操作細節盡可能細化,做到有章可循,鼓勵行業進行自我管理、自我約束及自我自治。
現實生活中,淘寶、京東、滴滴出行、亞馬遜等平臺型企業,為公眾的日常生活及出行都提供了極大便利,與公眾切身利益息息相關,因此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的治理需要公眾的大力參與。一方面,數據高速迭代使得平臺型企業得到發展,在類似直播平臺中公眾要保持消費理性,秉持社會責任理念,樹立正確合理的消費觀;另一方面,社會公眾要提高自身的素質,有能力甄別平臺企業違法違規行為,并結合有關力量對其不良行為進行適當反饋。
新聞媒體作為社會性利益相關方的特殊組織,應充分發揮其正面積極的傳播效用,在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治理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第一,新聞媒體向公眾及相關企業傳播社會責任觀。企業要實現其長遠的可持續發展,必須要充分考慮到利益相關方的權益,踐行其應盡的社會責任。第二,針對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情況,可以借助媒體進行曝光,將其社會責任缺失行為分享于公眾,從而引導社會公眾對于社會責任行為形成自我認知和深入思考。
從社會責任治理角色來看,平臺型企業開展社會責任治理是對傳統企業社會責任管理的全新詮釋,其治理目標是最大程度激發平臺企業、雙邊用戶及平臺生態圈內的其他成員達成一致目標,充分調動其協作意愿,打造可持續的健康社會責任價值分享生態圈。社會協作系統學派的創立者巴納德提出,群體組織協同合作效應實現最大化的三個條件分別是共同的目標、多方協作的意愿以及信息溝通聯系[6]。如何讓平臺企業多邊用戶形成相同目標,提高其合作意向以及提高信息透明度,增強彼此間的信息溝通程度是一個值得去深入探討的問題。
在共享經濟下,要提高平臺企業商業生態圈內各個成員對社會責任認知的一致性,構建一個可持續的健康生態圈。政府、行業組織要多開展企業倫理講座,宣傳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間的正向關系,進行適當的溝通和交流,加強企業高層管理者對企業本質的再思考,充分認識到平臺型企業作為一種新型的組織范式,是建立在有關利益相關者緊密關系之上的一種契約關系,構成一種主體多元化的有機整體系統,是一種互惠互利,共生共融的關系,鼓勵平臺型企業將社會責任觀融入其經營方式和發展戰略中。
2015年和2016年國家陸續出臺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相關政策,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增強互聯網企業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從本質上來說,只有提高平臺型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主觀能動性,擁有相同目標,才是解決平臺企業社會責任治理問題的關鍵一步。
由于平臺型企業及其參與主體呈現多元化和復雜化特征,調動這些利益相關者協作意愿的積極性,是保證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治理順利執行的重要力量。一方面,通過開展會議方式,讓平臺型企業生態圈內的多方基于其社會責任需求,建立企業平臺生態圈內社會責任互動的正式制度契約[6],并將其作為約束條件,在半自愿基礎上配合平臺型企業運營;另一方面,構建完整的社會責任獎懲機制,倒逼多方協作的意愿形成。
在多中心治理理論中,平臺型企業、雙邊用戶、政府、社會公眾、媒體等治理主體已形成深層次的戰略伙伴關系。政府作為外部治理的主要力量,應深入企業內部,加強與其溝通聯系,讓企業深刻地體會到政府治理的決心。作為社會利益相關方,如行業協會組織、社會公眾以及媒體等,應借助數字技術手段,構建網絡化溝通體系,建立起彼此信任,成為平臺型企業履責過程中的堅實后盾[7]。在具體治理過程中,平臺型企業涉及的多方主體應互相尊重,允許不同主體適當參與企業經營決策,通過工會組織等定期聽取意見,搭建社會利益相關方與企業溝通橋梁,充分表達主體想法。
隨著互聯網技術對經濟領域的深入滲透,平臺型企業塑造了一種全新的微觀經濟形態,呈現出新的經濟價值創造模式。但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履約水平不一,部分平臺被新聞媒體曝出其社會責任缺失消息,引起學界和業界對于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問題的深刻反思。本文的主要結論如下:第一,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具有主體多元性和異質性、內涵多樣性以及屬性雙元性。第二,多中心治理理論與社會責任理論在治理主體和治理路徑兩方面存在契合,因此可將理論應用于平臺型社會責任研究中。第三,結合多中心治理理論對平臺型社會責任治理展開探討發現,平臺型企業作為個體,應完善其服務功能屬性,制定并逐步完善約束雙方的制度,并注意維護用戶基本信息的完整性和安全性。政府應區分產業、不同生命周期、各生態位企業特征為其定制適合其發展的社會責任相關制度,高效率整合資源,建立完善的社會責任評價體系。行業協會應定期組織活動,引導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履責典型企業分享其經驗,制定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行業標準。公眾應提高自身認知,樹立正確合理且理智的消費觀,對于平臺企業的違法違規行為進行及時地反饋。新聞媒體應向大眾傳播其社會責任理念,并重點曝光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缺失及異化行為。第四,結合巴納德提出的協同合作效應,研究保障平臺型企業社會責任順利實施的三個條件是平臺型企業達成一致的目標、提高平臺多方協作的意愿以及加強平臺生態圈內利益相關方的溝通和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