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樹

劉志安

洋槐樹在我心靈的深處，有一種樹與人的深深情誼，它是兒時老家隨處可見的樹種。

記憶中，四十年前的孩提時代，三月里的春天，家鄉的房前屋后、池塘田埂、淮河大壩，到處可見枝葉婆婆、花香清淡的洋槐樹。特別是千里長淮大堤的外側，一片片洋槐蒼翠茂盛，郁郁蔥蔥，潔白的槐花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一串串掛在茂密的樹葉間，晨霧中，遠遠望去淮河大堤像白玉堆砌一般，巍巍壯觀，那槐花又宛如白云在飄動。行走在淮河岸邊，習習清風，送來縷縷花香，清爽而濕潤，令人心曠神怡，怦然心動，此時，臨風立于一望無際的淮河大堤，無論面向哪方，都能感受到溫潤的槐香滋潤著心田，讓人內心空靈，心情舒暢，置身無我的境地，忘記世俗的煩惱，回歸自然的灑脫?！盎绷治逶卵偦?，郁郁芬芳醉萬家?！毖蠡被ㄅ诺臅r節，鄉民們一天到晚可欣賞美麗淡雅的槐花，也許是上蒼的安排，讓純樸善良的農民享受這般美好的花香。夕陽下，倚著掛滿花朵的洋槐樹，極目遙望滔滔不絕的千里長淮，帆影點點，波光粼粼，碧樹倒影。真是“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見”，醉人的美景至今難忘。風雨中，花枝搖落，淮水帶走清香襲人的花瓣，不知飄向何方，心中又升起無限的遐思。“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小伙伴們喜愛洋槐樹，愛它頑強的生命力，愛它綠油油的葉子，春天洋槐樹長出鮮嫩的葉子是很好的飼料，可直接切碎喂豬。每當我將打下的洋槐樹葉拿給小豬吃時，小豬總是盡情地吃著，不停地搖著可愛的小尾巴，我常常蹲在小豬身旁，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為它搔癢，小豬一邊吃一邊不住地抬起頭，深情地望著我，我仿佛覺得那是一種感激的目光。孩提時代，物質匱缺，村民們時常食不果腹，清香淡雅的洋槐花深受人們喜愛，洋槐花盛開時節正值鄉民們口糧青黃不接的季節，大人、小孩就開始忙碌起來，洋槐花既可鮮炒吃，也可曬干儲藏起來當干菜吃，還能當藥材用，那黃白相間的槐花炒雞蛋真是美味佳肴，鮮美爽口，那時候最愛吃母親做的這道菜了，至今回想起來，酸酸的口水就流淌下來，今天的槐花炒雞蛋再也吃不出以前的老味道了。冬天每當吃著槐花面疙瘩時，總會想起，夕陽西下，母親在門前場上曬槐花，與鄰里聊著家長里短，談著春耕秋收，夕陽的余暉將她們的身影拉得很長，身邊是孩子們游戲的身影和開心的笑聲，盡管時光已流逝近半個世紀，在這些模糊的記憶里異常溫馨。洋槐花飄香時，忙碌的不只是孩子們，那些舞動著翅膀的小精靈也在溫暖的陽光里忙個不停，蝴蝶在洋槐花叢中飛來飛去，翩翩起舞，流連忘返。蜜蜂在花叢中嗡嗡地鬧著，不停地忙碌著，吮吸著明媚春光的靈氣和槐花的精華，釀造出甘美醇厚的洋槐蜜，讓人吃了回味悠長，不能忘懷。槐花在孩子們的心中真是太美好了，有童謠為證：“槐花開，槐花香，槐花一開滿香來，老老少少笑開懷”。日月如梭，四十多年的時光，彈指一揮間，昔日淮河大堤成片的洋槐樹不知哪兒去了，不知不覺早已消失。欣慰的是，生態盱眙縣的都梁山上尚存不少的洋槐樹，連成一片，茂密成林，有氣勢，有韻致，在那里尚能找回點滴童年的記憶和綿綿的鄉愁，滋潤心靈，煥發生命的活力。洋槐花綻放的時節，我常去登臨都梁山，去觀賞洋槐花的美，聞嗅著槐花的清香。山腳下，遠遠地望去，山上層層疊疊盛開的洋槐花，如朵朵白紗一樣覆蓋著翠綠的青山。枝頭那些白色的小花，隨風悠閑地擺動，像是在頻頻點頭微笑，又像是伸出熱情的手臂向我們揮手致意，歡迎我們的到來。風中，一嘟嚕一嘟嚕的槐花伴隨著枝葉翩翩起舞，在斑斕的光影中，自由律動，輕盈優美，??！面對此景，誰能不被這美景陶醉呢？又有誰能不深愛這人間美景呢？微風中，整個山林彌漫著淡雅的槐香，沁人肺腑。行走在曲徑通幽的林蔭小道上，遠處不時傳來小鳥清脆的鳴叫聲和山澗泠泠的水聲，山林越發顯得更加靜謐了，修性養身的好去處。“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這首千古名句，大概就是詩人在這樣的情景中，觸景生情而寫成的吧！戚大山的洋槐花盛情綻放，它開在山坡上、開在一樹一樹的花枝上，開在我的心田里，愿它與大山一樣地久天長，年年盛開。

無論我走到哪里，哪怕天涯海角，每當洋槐樹花開之際，我都會默默懷想故鄉的洋槐樹，想念它的美、想念它的好、想念它的味道。它是愛，是暖，是希望，是故鄉醉人的槐花香。用心守望洋槐花是我一生的愿望！

——選自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