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個黎明看見自己

早八點，清潔工在人民路邊熟睡

你俯身三輪車把上睡著了。

潔凈的人民路多像一條清澈的河流，

你夢中的小船可是回到了童年？

像一個嬰兒，睡在母親的懷里長在天地間。

車流，人流的喧囂順水漂走，

細小的雪輕輕落下，幾只麻雀圍在一邊，

樹葉停在了枝頭。這個荒誕的世界，

你像一場雪，睡夢中覆蓋了一切。

人民路因為你整全，安恬，

我駐足，被你清潔。

太陽的雕塑

金棕色的毯子裹住山陵的輪廓，

漫山的佛焰草在藍天下漂浮。

柔順得如同溫暖的皮毛，

附著于熊腰處，牛腹上。

太陽完成的雕塑，

從時間里繁衍，躍出，成熟。

連綿的櫟樹，

枯葉閃動古銅色光芒，

疲憊的山體被夢魘住。

一排銀亮的白楊穿過谷隘，

前往叫醒山巒夢中的雕像。

浮動的群像映入天空，

史詩收獲了熄滅的風暴。

在每一個黎明看見自己

讓母親和孩子繼續熟睡，

太陽的金光漫過夢中的山坳，

小瞪羚被舔著，直到氣味消弭。

黎明時分，身體的某處，

有暖流潺動，母乳的蜜蠟開始融化，

紫羅蘭在谷隘的斜影里點亮風燈。

我被拋出沒有阻隔的黑暗，

以小于星光的比例，浮出水面。

在黎明看見自己被曙色抿入寂靜的港灣，

眷戀自然的力量，被馴服其中。

只占母愛和地球的一小部分，

就好像在出生前就被深擁。

夜正在給你鍍上金邊

夜正在給你鍍上金邊，

隔開沉默中的雙唇音。

燃燒后冷卻的余燼，

永遠不能吐出，不能交流的，

包裏生命種核的那層，

情誼綿綿的果肉。

其中的種子，你唯一的依傍。

熱血流向生命的尊榮，

不斷修復的缺陷，摧折之后，

一日日重構坦蕩的城府。

心靈的殿堂，能夠敞開的，

唯有外緣遠端的疆土。

在小心避開的區間外，

水星與火星相融于銀色的河流。

夜為一切鍍上金邊，

雪原上頭戴神木的馴鹿結伴而行。

我對天空的愛勝于一切

我愛天空這巨大的虛無，

藍天上，我走的每一步，倒立著，

把高貴的頭顱埋伏到云層里。

除非有高過天空的城堡，你正好住那兒，

有一面天大的鏡子，能見度1萬米。

就如塔疊的佛龕，虔誠地，

把最能代表我的，放在那透明的空格里。

把肉身沉重的部分，種植到泥土里。

我的谷倉，盛滿金色谷粒。

除非銀河里一粒粒的星子，都是你種的，

無垠的山川攀爬著，升上天空的陸地。

我對天空的愛勝過一切。

黃昏來臨，我與天空同時沉入黑暗，

回到黎明時，我與天空一起重新開始。

廈門島海灘

你什么也不欠我的

卻如此慷慨

鋪開你的金沙

畫上湛藍的海水

無邊無際的海水

輕輕拍著海灣的弧線

唱著古老的歌謠

純潔無涯的時光

浮動著一些遙遠的小島

我來得太晚了

眼睛里的嬰兒撲向你

在金色的搖籃里

如輕舟蕩向天際

好像回到前世

為了配得上你無言的愛

我看見自己變得干凈，遼闊，美麗

你的另一面完全被我忽視

詩人簡介：南橋琴，河南魯山人。作品曾發于《星星》《詩歌報》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