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強
戲曲文物是指傳世的或出土的有關戲曲的歷史文化遺物,包括戲臺、雕塑、碑刻、戲畫、抄(刻)本、服飾、道具、樂器等類別。民俗文物可被視為是“反映民間風俗習慣等文化現象的代表性實物”,如日常生活中的工具、器物、服飾、娛樂物件、宗教儀式用品、建筑裝飾部件以及各媒質畫作、書稿等。戲曲文物與民俗文物皆是展現民眾生活方式的重要物質載體。在海外博物館等機構收藏有眾多的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但這些文物并不像具有較高知名度的藝術文物和歷史文物一樣被公之于眾,研究人員往往只能通過官網搜索、去函咨詢或實地探訪等方式了解這些文物的存續情況和具體信息。同時,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大多未有進行系統分類,其原物(件)也少有機會被展出,這都給相關研究增添了諸多困難。如今,隨著信息化、數字化的發展與普及,“數字孿生”技術日趨成熟。作為一種支持物理實體在虛擬空間的全要素映射、實時交互與動態反映過程的技術形式,“數字孿生”能為海外藏戲曲與民俗文物的數字化儲存、孿生體建構、三維展示與傳播提供有效解決方案,幫助實現海外藏中國珍稀戲曲和民俗文物的另一種“回歸”。
“數字孿生”(Digital Twin)是基于模型數據雙驅動,通過對物理實體的數字化建模,以實現在虛擬空間內數字化模型對原物理實體的真實映射,進而形成二者交互關聯的一種智能技術形式。業界普遍認為數字孿生的構想最早源于美國密歇根大學Michael Grieves教授于2002年提出的“Information Mirroring Model”(信息鏡像模型)。較早使用“Digital Twin”一詞的正式文獻,是NASA(美國航空航天局)科研團隊于2010年發布的一篇報告《建模,仿真,信息技術與加工路線圖》。正是因為NASA及美國軍方的關注,“數字孿生”才逐漸被大眾知曉。通俗地說,“數字孿生”就是通過數字信息技術對物理世界的真實物象進行描述和建模的過程。在此過程中,與物理實體完全對應,并與之建立實時交互關聯的數字化表達模型稱為“數字孿生體”。研究人員可以針對該數字孿生體進行測算、分析、評估、診斷等一系列脫離于原物理實體的研究,并實現對基于數字復制品的新物質實體(如3D打印實物)的優化與改造。

圖1 “數字孿生”的技術原理(7)除文中說明及引用之外,本文圖片均為作者繪制或拍攝。
“數字孿生”的技術原理是基于對物理實體或系統的精確還原,以構建虛擬表達模型,通過虛實環境交互,保證物理實體與虛擬模型的一致,同時借助數據、模型為物理實體提供虛擬展示、評估及檢測的依據。物理實體、虛擬模型及其聯通渠道是數字孿生的三個核心要素(這三個核心要素也可理解為物理域、模型域和服務應用域三大部分)。
具體來說,物理實體是虛擬參照建模的目標主體,其存在于真實的環境中,具有實際的外形、色彩、材質等。對這些物理屬性及參數進行統計分析,并結合建模任務需求,創建相應的數據庫是開展“數字孿生”的首要任務。模型架構設計則是針對原物理實體及其依附載體,進行三維模型基本參數設置,以生成模型雛形,用于正式建模的依據;信息數據導入即是將原物理實體各方面的參數數據導入軟件,并運用大數據分析、智能算法等對數據進行處理,再與模型構架設計中的數據整合,以生成虛擬域的“數字孿生體”的程序。當“數字孿生體”建成之后,可通過色彩填充、質感塑造、背景渲染等方式進一步完善,以達到不同領域“數字孿生”的使用要求(圖1)。此外,基于虛擬模型與物理實體的映射關系,還可將虛擬模型所依附的數據庫與物理實體的實測、數據更新等進行鏈接,實現物理域與模型域的交互、共生。
目前,在工業產品設計中,“數字孿生”已得到了廣泛應用。它可以通過對產品設計、制造及工藝周期的各作業流程進行模擬、仿真、預測,以提高產品的生產速度、生產線運行效能及減少不必要的樣品浪費。在傳統建筑遺產保護領域、文物修復及展示領域,“數字孿生”的優勢也日益凸顯。國內學者如王樂樂、廖怡、鄭躍、王佳等分別探討了在石造像、古典園林、貴州龍化石、水下文物等文化遺產中,數字孿生技術的介入理論、方法與手段。
根據中國文物學會的統計,以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調查,從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因戰爭、不正當貿易等原因,流失海外的中國文物超過一千萬件。那些珍貴的歷史文物和藝術品自不必說,一直都是掠奪者爭搶的對象。而出于對異國文化的好奇或學術研究的目的,戲曲與民俗文物也成為了關注的對象——西方傳教士、商人、學者等利用在中國傳教、經商或考察的機會,搜羅了大批戲曲與民俗文物。這些民俗文物漂洋過海之后,或被私人收藏,或被販賣給古董商,或被捐獻給了當地的博物館、圖書館。由于被博物館等機構收藏的戲曲與民俗文物相較于一般文物其歷史底蘊或藝術價值較弱,故未得到應有的重視,獲得展出的機會亦較少。從學術角度來看,戲曲與民俗文物乃是極為珍貴的研究素材,對于我們了解某一時期的戲曲展演風格、道具形制、某個地域的社會制度、文化風俗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據筆者調查,在美、英、加、日、荷、德、法等國家的博物館中均藏有大量的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如美國大都會博物館(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藏有中國戲曲服飾(行頭)六十多件,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人類學博物館(The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Museum of Anthropology,簡稱MOA)藏有中國戲曲文物(含服飾、樂器、戲箱及其他道具)八百余件,日本國立民族學博物館(National Museum of Ethnology,Japan)藏有中國少數民族服飾三千余件,荷蘭國立民族學博物館(Rijksmuseum voor Volkenkunde)藏有我國宗教儀式用品七百余件,等等。
流失海外的戲曲與民俗文物雖多,但尚有許多類別還能在國內見到,故需對一些國內少見或即將消失的珍稀戲曲與民俗文物進行搜集、整理和“數字孿生”。
從上文對“數字孿生”的介紹中可知,該技術能對物質實體的造型、色彩、材質等物理屬性進行數字化測算和模擬(建模),以生成虛擬的“數字孿生體”。因此,其能解決原文物不能移動、損壞或遺失(僅有圖像資料)等問題(圖2)。

圖2 “數字孿生”在文物保護中的應用
從研究方面來看,散存于國外博物館等機構的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作為了解中國社會民俗文化的一扇窗口,是極具價值的研究素材。因此,利用數字化技術手段,對海外藏珍稀戲曲與民俗文物的物理屬性進行分析、測算,創建其“數字孿生體”,即可得到與原文物完全一致的虛擬模型。該虛擬模型的存續、傳播等不受時空限制,必要時還可打印出3D實物模型,能為研究者提供良好的觀測方式,供其進行系統性研究。
從展示方面來看,利用數字孿生技術建構出的虛擬文物(模型)可以無限制地進行復制,在最大程度地保障文物安全的基礎上,通過網絡空間(線上)展示與傳播。特別是對于戲曲與民俗文物來說,其與產生地域、展演環境、制作群體和社會風俗皆存在著密切聯系。被收入進不同國家博物館的戲曲與民俗文物實際上脫離了當時的自然及文化環境,其“身份”發生了轉變,觀眾對其的理解也就隔了一層。基于數字孿生技術所創建的某戲曲或民俗文物的“數字孿生體”可被置于其當時存在的虛擬環境(對某些文物所處年代、產生背景、制作方式、出現場景等進行數字影像的虛擬還原)進行展出,這能讓觀眾身臨其境地體驗及與文物進行互動交流,幫助他們更好地理解相關戲曲與民俗文化知識。
同時,創建的戲曲與民俗文物“數字孿生體”還可與原文物實體進行數字化對接、互聯,根據原文物實體的實時動態數據、結合歷史數據及其他關聯數據,預測原文物的生命周期及面臨的風險因素,有助于對該文物的進一步測評與保護。
(一)文物信息資料收集與整理。既然是針對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的“數字孿生”及研究,首先需要對海外諸國博物館、圖書館等機構的分布及其所藏我國戲曲與民俗文物情況進行初步了解;其次,應選定一類或一所博物館,對其館藏的目標文物進行系統性搜尋,甄別并遴選出具有價值的物件。從前期調查情況來看,海外大多數博物館在其官網均設有“數字化館藏資源庫”。找到“數字化館藏資源庫”,在搜索欄輸入相應關鍵詞,即可出現對應的目標文物。如在大都會博物館、英屬哥倫比亞大學人類學博物館、大英博物館、荷蘭國立民族學博物館的官網,筆者通過數字化檢索與查詢系統(輸入Theatrical,Opera,Costume,Miao,Religion,Ritual,Equipment,Tool等關鍵詞),便檢索出了戲曲道具、民族服飾、宗教儀式用品、日常生活器具等文物類別。博物館藏的每件文物均配有相關介紹,研究者需將目標文物信息進行整理、記錄、保存,為錄入數據庫和后續“數字孿生”做準備。
(二)文物的數據庫建設。此數據庫建設,是指根據“數字孿生”的要求,由研究者創建的以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為對象所搜集的各方面信息資料的匯總(集合)。該數據庫也需按照一定的標準來設計和完成。筆者參與的“海外藏珍稀中國民俗文獻與文物資料整理、研究暨數據庫建設”項目就制定了數據庫的模板及錄入標準,其所涉內容包括文物題名、類別、收藏機構、所產年代、尺寸、收藏時間、采集者/捐贈者、采集地域、館藏鏈接、附圖張數等。數據庫中大部分信息均可在海外博物館等機構所藏中國文物的“數字化資源庫”中采集得到,而在數字化資源庫中查詢不到的信息,則可通過電郵聯系博物館服務部門或所屬機構的部門負責人,尋求他們的幫助。當所有的備選文物信息都錄入自建數據庫之后,即可遴選出相關的珍稀品類進行“數字孿生”。
(三)文物的虛擬建模和“數字孿生”。進行“數字孿生”之前,首先需要抽取自建數據庫中備選珍稀文物的各項數據信息,借助其顯示的圖片進行比例尺寸測算、造型材質分析、色彩圖案解析等。將這些物理參數、信息逐一輸入相關軟件,生成二維圖像,后根據二維圖像,通過編程和算法建立起三維模型,該三維模型即是原文物的“數字孿生體”雛形。當三維模型建好之后,即可對其進行渲染。渲染包括色彩配置、圖案填充、質感塑造等,這些均需依據原文物的特征來施行。渲染好的三維模型導出之后,即形成一個全要素精準映射原文物實體的“數字孿生體”,能被用于多種電子媒介、渠道的展示與傳播。必要時,還可將其以3D打印的方式按比例打印出來,實現各種不同的用途與價值。
下面以戲曲服飾為例,介紹其“數字孿生”的方法與流程:
第一步,目標文物選擇與信息分析。筆者在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人類學博物館(MOA)官網檢索到其收藏的一件我國上世紀20年代的戲服。該戲服尺寸為(衣長)136cm X(通袖長)195cm,款式為對襟、長袖、兩側開衩;材質為灰白色絲綢緞料,上繡有鈷藍、淺灰、粉紅色的花卉與鳥紋;領邊、袖口和下擺處嵌有紅色鑲邊及金屬亮片;袖口和下擺邊緣飾有蓮花圖案和各色字符紋(圖3)。將上述信息歸納、整理之后,錄入數據庫,同時,根據網站提供的服飾圖片,按照真實比例進行測量與換算,即可生成相應的數據資料用于二維圖形繪制與三維建模建構。


圖3 目標文物——MOA藏戲服信息數據采集與圖像分析
第二步,圖形繪制與人體模型建構。用于圖形繪制與人體模型建構的軟件有很多,本文選擇AutoCAD和CLO3D來實施。首先,打開AutoCAD,新建文件圖紙,依據上述戲服(圖像)特征,按比例繪制其款式結構圖,同時,對其結構進行分析,繪制出服裝版型圖。接下來,打開CLO3D,建立參數化人體模型。由于是中國戲曲服飾,需以我國人體中間體型數據為參照,故可依照中國標準《服裝號型》測算和統計的我國人體(體型)數值建立三維人體模型。當人體模型建成之后,會在軟件主頁面的三維窗口得到顯示(圖4)(CLO3D軟件主頁面有兩個窗口,左側為三維窗口,主要顯示人體模型及著裝后的立體視圖,右側為二維窗口,主要顯示導入的服裝版型平面圖,供編輯使用。兩個窗口可以同時、同步顯示各操作步驟及實時效果)。

圖4 服裝結構、版型圖繪制與三維人體模型建構
第三步,版型導入與三維服裝數字化建模。將之前完成的服裝版型圖導入CLO3D軟件中。此時,在二維窗口即可看到所有的服裝版型樣片,將其復制并拖拉到三維窗口的人體模型旁,人體模型上會出現多個點陣圖,這些點陣圖對應于服裝版型的各個區位。之后,可按順序將服裝版型前片拖入人體模型的前身處,將版型袖片拖入人體模型的手臂處,以此類推。如果拉、放版型時,其與人體模型各部位點陣圖形成一種磁性牽引力,則表示該版型已能與人體進行貼合,如未形成磁性牽引力,則表示其未完全適應于人體,可對版型進行再次編輯和修改。完成此步驟后就可以進行虛擬縫制(圖5)。在二維窗口選擇(點擊)服裝版型需要縫合的幾個關鍵部位(如肩縫線、后中線、袖窿弧線等),執行“虛擬縫合”命令,所有版型樣片即可完成拼接縫合,并顯示到三維人體模型上被人體穿著(三維窗口顯示)。

圖5 服裝版型導入與三維人體模型匹配、縫合
第四步,色彩填充、面料置入與質感塑造(模型渲染)。從原戲服的館藏信息及所示圖片來看,其面料為綢緞、底色為米白色,故需選擇米白色進行填充。這一步較為簡單,只需調試好色彩后,選定服裝輪廓、范圍,執行“填充”命令即可。對于戲服上的刺繡紋樣和圖案復原,則可將此部分面料截取、拼接、保存后,置入Photoshop、CorelDRAW等軟件中,將面料上的紋樣、圖案用矢量化線條再次勾勒出來,合并儲存之后,導入CLO3D軟件與服裝版型進行匹配。匹配完畢,執行“模擬”命令,此紋樣、圖案便能在三維人體著裝的面料上得到顯示。此外,還可根據顯示情況調節置入面料的參數性能(如色相、飽和度、柔軟度、光照強度等),進行模型渲染,以獲得更為真實且貼近原文物狀態的服裝視覺效果(圖6)。

圖6 色彩、面料填充、效果渲染及服裝虛擬展示
值得一提的是,在CLO3D軟件中還設有“虛擬服裝動態展示”功能——將完成的虛擬服裝匹配相應的“模特”穿著,設置動態展演背景,選好音樂,執行“動態展示”命令,即可看到“模特”穿著該服裝的動態展示過程。該功能亦可為博物館等機構策劃戲曲服飾的數字化動態展示及虛擬演出提供新的思路。
其他類別民俗文物的“數字孿生”基本流程與方法也是如此。如與戲服性質極為相似的海外藏中國少數民族服飾也是值得通過數字化建模(復原)的一類物件。海外藏中國少數民族服飾大部分是通過私人購買、收藏后捐獻給各博物館的,故許多成套服飾或在收購時存在某些物件丟失、損壞,或在博物館未經系統整理而未被全面展示(如大多數博物館對于這些服飾都是采用單件、平面的拍攝)的情況,致使觀眾對其功用、特點、穿戴規范不甚了解。若要對此類服飾展開研究,則需對其進行地域溯源及還原其穿戴規程。具體來說,海外藏我國少數民族服飾的“數字孿生”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如同上述戲曲服飾一樣,以目標文物(民族服飾)的圖像/照片為依據,將其轉換為三維虛擬模型,創建其“數字孿生體”;第二階段是將零散的少數民族服飾(單品)進行整合、搭配,追溯其原生態存在方式,還原其穿戴規程,并通過數字化手段予以展示。

圖7 大英博物館藏貴州苗族圍腰帕

圖8 清代某肚兜樣式
大英博物館官網展示的一件來自貴州苗族的圍腰帕(又稱圍帕、圍裙帕)(圖7),若沒有詳細介紹或穿戴圖示/影像,大眾很可能認為此物件是穿在衣服內里(貼身穿戴)的“肚兜”,因為其形制、結構與我國古代的肚兜極為相似(圖8)。事實上,該服飾是當地苗族女性圍系于外衣和里衣之間的一種圍腰帕,它能有效防止衣身受污,具有保暖護腑之功效,又以一定的拼接色差和刺繡圖案傳達出審美的旨趣。2006年,筆者于貴州從江縣岜沙等地考察時就見過此圍腰帕的形制與穿搭方式(圖9)。雖然圍腰帕相較于其他苗族支系的服飾品類并非最為華美或精致,但其“美用一體”的制式與風格卻是獨有的。因此,可根據田野考察的見聞,繼續搜尋該博物館是否還藏有與之相關的配套物件,或根據田野考察采集的素材,制作與此圍腰帕相關的全套服飾“數字孿生體”予以搭配、展示,向世人普及、傳達準確而全面的民族(服飾)文化知識。

圖9 系圍腰帕的岜沙苗族婦女和女童
另有一些海外藏中國農耕器具、儀式用品也是重要的民俗文物。特別是這些民俗物件隨著城市化的建設或新的生活方式出現而被舍棄,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但在西方學者眼中,它們卻是反映一定時期社會風俗、制度或民間信仰的物質載體。遴選出一批海外藏珍稀中國農耕器具、儀式用品,利用數字孿生技術,創建其虛擬模型(數字孿生體),或能為“物質民俗”的研究提供新的思路與素材。
實際上,用于戲曲與民俗文物虛擬建模及展示的軟件還有Autodesk Inventor、3Ds Max等。但不論何種軟件,其制作流程均大同小異,即進行原文物(圖片)的尺寸測算、版型(結構樣片)繪制、模型建構、虛擬物象生成、色彩圖案配置、渲染調試等。對某文物實施“數字孿生”的技術人員可以根據自己基于某個軟件的使用熟練程度及應用場景需要進行合理選擇。
“數字孿生”是在數字化模型建構的基礎上,以生成原物理實體“數字孿生體”為技術手段,且必須依托一定的系統或平臺才能實現。這為“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數字孿生博物館”(以下簡稱“數字孿生博物館”)的創建提供了思路和契機。如今,國內大多數博物館都開啟了“線上云展覽”,此形式在突破地域與時間的局限方面給觀眾觀展帶來了便利,但其對于專業人士了解某類、某件文物的詳細信息來說尚存在不足之處。不同于此類線上云展覽,“數字孿生博物館”旨在通過“文物溯源——信息采集——數字孿生——展示與研究——資源利用”的模式或環節,讓流失海外的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以另一種方式獲得“回歸”,并為相關學者、創意設計師等提供文化研究和資源創新的平臺。
“數字孿生博物館”可以依托相關博物館、高校、社會企業等聯合創立。一般博物館作為文物收藏、展示、研究與教育的專業機構,具有充分的經驗和優勢來主導此項工作,特別是其對于文物的分類、管理等具有一定話語權。但鑒于海外藏我國戲曲與民俗文物的搜集、整理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而一般博物館的員工已有本職工作,其業余時間可能相對有限。此時,高校的參與或能彌補該方面的不足。目前,國內許多高校都擁有自建的博物館,一些依托本校學科特色(優勢)建立的專題性博物館(如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博物館、中國傳媒大學傳媒博物館、西南財經大學貨幣金融博物館等)尤為著名。高校擁有眾多的學科、專業、師生,能為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的搜集、整理提供人力、物力支持,還能憑借多學科交叉的優勢進行不同民俗文物的多視角研究。此外,隨著大眾對于文化遺產保護意識的提高,許多人士自建了以自我收藏興趣為主題的博物館,一些企業也創辦了以某類收藏為主的民間博物館(如深圳璽寶樓青瓷博物館、佛山六月西洋藝術博物館、上海四海壺具博物館等)。這些收藏人士的社會閱歷廣闊、收藏經驗豐富,對于文物收藏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若能將相關企業和民間人士召集進“數字孿生博物館”的創建中來,勢必能提升博物館的社會影響力。特別是一些大型企業能為博物館的日常開支和有效運轉提供經費支撐;民間收藏人士具有對某些民俗文物敏銳的判斷能力,亦能為“數字孿生博物館”的民俗文物搜集與鑒別貢獻力量。
由于“數字孿生博物館”是存在于網絡空間的博物館,其收藏的戲曲與民俗文物均為數字化圖像或影像,因此,該館網站的模塊開發、展示風格都要緊緊圍繞“數字化”做文章。如博物館主頁顯示的板塊可涵蓋“博物館簡介”“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文獻資料”“元素提取”“3D打印”等。具體來說,“博物館簡介”主要介紹該館籌建的背景、建設意義、目標、服務宗旨等內容;“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是該平臺的核心,此板塊可依據上文對戲曲與民俗文物的分類,展示不同國家原博物館所藏該類文物的圖文資料及具有代表性的文物“數字孿生體”,必要時還可配上虛擬背景、動畫場景等輔助展示環境,營造面向訪客的全感官沉浸式體驗;“文獻資料”板塊可以提供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研究的相關文獻、音視頻資料,供訪客下載、學習;“元素提取”板塊可以征集和收錄專業設計師依據所藏文物信息、數據及影像資料繪制的矢量(如造型、紋樣)元素圖,這些元素圖可提供給有需要的機構、人員進行產品的創新設計,對接文化創意產業,實現其創造性轉化;在“3D打印”板塊,研究者和訪客可根據科研需求或興趣愛好,選擇館藏文物的“數字孿生體”進行實物打印,亦可將融入文物文化元素的創意設計產品進行輸出打印。
“數字孿生博物館”的管理可以分為文物收集管理、文物數字技術管理、網絡日常維護管理、網站服務與咨詢管理等幾大部分。文物收集管理包括海外藏我國戲曲與民俗文物的搜集、匯總、數據庫錄入和元數據上傳等。該環節需要工作人員細心、耐心,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查找和搜集盡可能多的文物信息,為后續“數字孿生”提供資源保障;文物數字技術管理主要包括對收集到的戲曲與民俗文物進行數字化測算、建模、生成“數字孿生體”等。該部門工作人員需要擁有專業的計算機編程知識、熟練的軟件應用能力,能適應高強度工作,以對原文物進行精準地虛擬還原;網絡日常維護管理主要是針對網站的運行、板塊設置等進行各方面的監督與管理。從事此項業務的工作人員需要有對互聯網、大數據系統的敏銳感知力、對突發問題靈活處理的能力,并能對所有上傳數據、網頁頁面、功能模塊等進行監管、修復和完善,確保網站(網絡)的運行通暢;服務與咨詢管理主要包括網站訪客注冊、人數統計、對留言的處理、問題的解答和意見反饋等。這項工作需要相關人員熟悉館藏文物信息、分類布局、網站板塊設置等,并能及時將留言、建議反饋給其他部門,定期開展服務評估等活動。
此外,“數字孿生博物館”的建設也離不開專家學者、策展人、文案策劃、設計師們的支持。如博物館可以召集一批精通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的專家作為學術顧問,定期舉辦線上、線下學術講座,參與博物館的文物文化研究;依托館藏文物撰寫論文、報告等,不斷提升博物館的學術影響力。同時,還可以招募項目制的策展人及文案專員,定期策劃線上主題云展覽或線下3D打印模型展,豐富文物的展出形式。經驗豐富的設計師也是博物館所需要的——他們能對博物館的網頁進行定期更新與設計,為展覽、講座海報、文創產品等提供美化和創意的思想,讓博物館的風格、狀態始終保持新鮮的活力。
數字孿生技術對于流失海外的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回歸”具有重要意義,不但可以復原那些散落在外的珍稀民俗文物,(以虛擬模型或3D打印方式)讓其得以再現與傳播,還能幫助我們對部分具有較高研究價值的民俗文物進行系統研究、資源開發和創新利用。發展數字孿生技術、加強其在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保護中的應用,離不開相應“數字化資源平臺”的建設,如“數字孿生博物館”。它基于對海外藏中國戲曲與民俗文物的歸類、整理,以全要素數字化建模及儲存、展示方式,突破了大眾對于海外藏我國民俗文物觀賞、學習的時空限制。作為戲曲學和民俗學專業的第二課堂與間接田野,“數字孿生博物館”亦能為相關學科提供豐富的史料素材,成為相關課題研究的資源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