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建設下福建省德化縣外貿發展研究
——以陶瓷出口產業為例

陳世超

（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福州350117）

一、引言

德化縣地處福建省中部、泉州市北部，地形以中低山地為主，全縣面積2232 平方公里，人口35.19 萬，是典型的山區縣。德化的自然資源十分豐富，擁有包括高嶺土、煤炭、鐵礦石在內的四十多種礦藏，其高嶺土儲量甚至高達億噸以上。作為我國四大瓷都之一，德化陶瓷生產歷史悠久，陶瓷文化底蘊豐厚。依托于獨特的要素稟賦和歷史積淀，德化經多年發展已有陶瓷企業三千多家，陶瓷年產值達360 億元人民幣，年出口值超過140 億元人民幣，近12 萬人從事陶瓷相關工作。陶瓷出口產業已成為德化經濟社會發展的主動力。但是，在面臨國際貿易摩擦的風險和挑戰時，德化陶瓷出口產業顯得脆弱。在“一帶一路”建設的布局中，福建省是“21 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核心區”，起著重要樞紐、前沿平臺的作用。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這座山區瓷都該如何發展好自身的產業優勢，巧借“一帶一路”建設的發展機遇應對風險挑戰，揚長避短，提升外貿層次，是一個值得探索的重要問題。

二、“一帶一路”建設背景下德化陶瓷產業概況

（一）德化陶瓷產業的生產規模分析

德化縣陶瓷生產優勢突出，高嶺土資源不但儲量巨大，且瓷土優質，陶瓷生產歷史悠久，陶瓷文化的涵養使德化具有獨特的制作工藝優勢和人力資源優勢。改革開放以來，當地政府大力扶持陶瓷產業，通過出臺優惠政策、建設產業園區、完善配套基礎設施，引導陶瓷企業向好發展。早期陶瓷生產帶來的經濟效益反過來促進了本產業的轉型升級。許多陶瓷生產者將積累的企業利潤用于入駐工業園區、更新生產設備、擴大生產規模，同時積極轉變生產經營模式、引進先進管理經驗，這使得生產效率得到提高，進一步降低了生產成本。陶瓷生產企業的集聚、壯大也形成了規模經濟，如今德化已成為全國最大的工藝陶瓷生產和出口基地。

生產產能強、發展潛力大是如今德化陶瓷生產的主要特點。據當地統計，2019 年全縣規模以上陶瓷業企業達116 家，實現產值242.94 億元。全縣陶瓷產值362.95 億元，陶瓷產值年平均增長率高達10%以上，相比2011 年翻了一番。當前德化的陶瓷生產仍保持良好的發展勢頭。2019 年德化縣三次產業結構比為4.9：60.0：35.1，其經濟發展的主力是工業，而陶瓷產業是德化工業的支柱產業，其占全縣總產出的比重穩步增長。2019 年，德化陶瓷工業用電8.22 億千瓦時，陶瓷工業使用天然氣6184 萬立方米，規模以上陶瓷企業產值占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產值70%以上，德化已形成了以陶瓷產業為龍頭，帶動產業鏈上各相關行業發展的新格局。

（二）德化陶瓷出口規模分析

據統計，目前德化有800 家陶瓷企業通過國際互聯網展開網上貿易，與150 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客商建立長期貿易關系。小工藝品、日用陶瓷、傳統瓷雕和茶具是德化陶瓷產業的四大模塊。除部分茶具外，其他大都出口外銷。在生產經營中，德化陶瓷在技術水平、文化內涵方面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且其價格較低，因此德化陶瓷國際市場不斷擴大、出口競爭力不斷增強。

德化陶瓷出口規模較大，出口總量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如圖1 所示，將2011 年至2017 年德化陶瓷出口的發展分為三個階段：以2011 年至2013年為第一階段，這階段增長率呈現V 字型，波動起伏較大，處于出口振蕩期；2013 年至2015 年為第二階段，此時出口增長連續放慢，出口略顯疲軟；2015年至2017 年，出口增長率有復蘇趨勢，整體上趨于穩定不快，此階段的出口形勢有進一步向好的趨勢。2017 年的出口交貨總值達146.99 億元，是2011年的1.82 倍。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推進，德化陶瓷出口總額還有繼續擴大的趨勢。

圖1 2011 年至2017 年德化陶瓷出口交貨情況

（三）“一帶一路”建設倡議下德化陶瓷輸出結構分析

早期德化主要出口西洋工藝瓷，并以貼牌生產為主。多數企業創新能力弱，依賴于客戶提供樣品，從而開發模具批量生產，這使得生產品種少，知名度低。同時，出口市場主要集中于歐盟、美國、日本、東南亞等地且對這些市場的依賴性強，造成出口市場結構單一，加上陶瓷出口企業應對反傾銷調查和制裁的能力弱，其陶瓷輸出面臨的風險較大。

隨著“一帶一路”建設沿線國家之間聯系加深，德化陶瓷輸出結構也實現了升級。一方面，出口陶瓷品種從單一化走向多元化、特色化。出口產品有國外客戶定制的工藝瓷，有日用陶瓷，也有會議用瓷、國宴用瓷、外交禮品用瓷，這使得德化陶瓷國際知名度和市場地位進一步提升。另一方面，德化陶瓷巧借“一帶一路”建設的偉大機遇進一步挖掘國際市場，出口范圍進一步擴大。如表1 所示，2018 年德化陶瓷自營出口額增長率從2017 年的19.62%增至26.87%，出口國家也變得更加多元，對新興市場如卡塔爾、科威特、斯里蘭卡、馬來西亞等的出口增長十分顯著。僅2018 年1 至5 月，德化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的39 個國家出口了陶瓷產品，其中對22 個國家的出口量有所增長，7 個國家增幅超100%，出口1342.96 萬美元，同比增長41.21%。出口產品多元、出口市場拓寬，一定程度有利于分散國際貿易摩擦所帶來的風險，增強陶瓷出口產業的穩定性。

表1 2017 年、2018 年德化縣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陶瓷自營出口情況

三、“一帶一路”建設下德化陶瓷出口競爭力分析

德化陶瓷出口產業發展良好，具備一定的出口競爭力，這可以用李嘉圖的比較優勢理論來說明。雖然德化陶瓷在各大陶瓷產區中并不具有生產效率上的絕對優勢，但是卻存在其獨特的比較優勢。首先，德化陶瓷生產勞動力資源豐富。除德化本地外，德化縣陶瓷產業對周邊地區產生了強有力的輻射作用，吸引了大量的從業者，使陶瓷生產所需的勞動力成本相對較低。其次，優質而豐富的瓷土資源、悠久的制瓷文化，良好的生產環境，也是德化陶瓷較低成本生產的要素優勢。較低的生產成本是產品價格低的基礎，低價格則是德化陶瓷走向國際市場之初的重要手段。

德化陶瓷借助“一帶一路”建設的歷史機遇，國際市場競爭力也在不斷提升。從圖2 可以看出，德化縣2011 年的陶瓷國際市場占有率已達2.52%，此后連續增長，至2014 年為3.52%。2015 年受貿易摩擦和反傾銷調查影響，其市場占有率出現了一定的下降，但很快在2016 年得到提升。德化陶瓷的國際市場占有率情況表明，德化陶瓷擁有了一定的國際市場認可度，面對國際貿易摩擦依然能保持相當的市場份額，具備一定的出口競爭力。

圖2 2011 年至2017 年德化縣與潮州市陶瓷國際市場占有率情況

潮州市也是我國一大陶瓷生產和出口地，近似的區位因素和生產規模使得兩地有對比的研究的意義。從表中我們可以看出，2011 年德化陶瓷的國際市場占有率領先潮州0.55%，而“一帶一路”建設以來，德化陶瓷國際市場占有率始終保持在潮州之上。2017 年德化陶瓷國際市場占有率為3.84%，潮州陶瓷為1.83%，兩者已經相差2.01%，且有進一步拉大的趨勢。可見，在“一帶一路”建設背景下德化陶瓷出口競爭力更加突出。

當今世界國際貿易形勢依然嚴峻。逆全球化、貿易保護主義等此起彼伏，2020 年受新冠疫情困擾，國際貿易額大幅縮水。但國際貿易向來是風險與機遇并存。在“一帶一路”建設背景下，中國始終堅定地推進自由貿易、維護多邊化貿易得到了越來越多國家的認同。因此，借力“一帶一路”建設拓大國際市場，鞏固出口競爭力，則必將推動這座山區瓷都的經濟取得更大的成就。

四、“一帶一路”建設背景下德化陶瓷出口面臨的問題

（一）陶瓷產業組織化程度低，集群效果具有滯后性、盲目性

德化縣陶瓷產業主要通過市場機制促進產業集群，導致集群效果具有滯后性、盲目性的特點。陶瓷產業的生產主要由技術創新、燃料供應、瓷泥生產加工和運輸、陶瓷機械、陶瓷燒制、包裝印花、陶瓷市場等一系列的行業組成。德化陶瓷出口帶活了這些行業的分工，但是分工松散，專業化水平低。有些陶瓷企業從事瓷泥生產加工、運輸陶瓷燒制、包裝印花、陶瓷市場等諸多環節，而本身優勢沒有突出發展，造成了資源的分散，生產優勢不強。此外，還有很多陶瓷企業只看重了市場，對陶瓷創新不足，一味地模仿使得產品同一性強，行業內部競爭嚴重，價格被壓低，利潤空間收縮。

（二）龍頭企業少，出口量大但產品附加值低

德化縣現有工商登記注冊的陶瓷生產企業三千多家。其中有30 家國家級示范區陶瓷企業已通過ISO9001 質量管理體系認證，93 家企業獲輸美日用陶瓷認證，位居全國陶瓷產區第二位。但是當前德化外銷陶瓷很多一部分還是由貼牌生產為主，德化縣的龍頭企業偏少。這與走創新發展、品牌高端、文化營銷的新型道路還有很大差距。同時，德化多數陶瓷出口企業大量生產和出口中低檔產品，具有高附加值的陶瓷產品極少。德化大多陶瓷出口企業依然依靠低勞動力成本、低原料成本、低價格來提升出口競爭力。

（三）專業人才偏少，產業發展受制約

陶瓷行業是勞動密集型行業，人才是行業振興的必要基礎。德化陶瓷企業面臨人才欠缺問題主要體現為：技術型人才偏少、管理型人才不足、業務型人才缺乏。在陶瓷生產環節，由于大多數從業人員文化素質偏低，開放性、創新性、前瞻性不足，欠缺技術性人才，導致陶瓷生產品種單一，難以生產創新性強、高附加值的出口產品。在陶瓷企業的管理環節上，由于欠缺高級管理人才，加之大多數陶瓷企業采用家族式管理，往往造成家族利益優先于企業利益。這就導致企業制度性、規范性差，不能與國際接軌，運行效率低下。在陶瓷出口環節，德化陶瓷出口業務人員的外語能力較低，外貿業務水平不高，企業缺乏專業性強的業務人才，導致自營出口有限，而只能進行價值鏈較短的委托出口。

（四）企業應對貿易摩擦的能力弱，出口易受影響

近年來德化陶瓷出口發展迅速，在國際市場憑借價格優勢打開了一片天地，但出于防御心理，一些主要進口國家開始采取貿易保護措施。歐盟是我國陶瓷出口的重要市場，但在2012 年就對我國陶瓷餐具進行一年的反傾銷調查，并于2013 年5 月16 日起對中國陶瓷餐具征收期限為五年的反傾銷稅。在本次反傾銷調查中涉及德化陶瓷企業共計52家，參與應訴的49 家獲準征收平均稅率為17.9%，其余企業直接放棄應訴，這對德化在歐盟的陶瓷出口產生了極為不利的影響。2019 年7 月15 日，歐盟發布公告稱，對原產于中國的陶瓷餐具和廚具作出反傾銷復審仲裁，決定繼續對中國涉案企業征收13.1%至36.1%的反傾銷稅，進一步削弱了中國陶瓷產品的價差優勢。在面臨國際貿易摩擦時，德化陶瓷出口企業缺乏足夠的應對措施和方案，對當地陶瓷產業造成一定的沖擊。

（五）同業競爭激烈，且新興市場不平衡不穩定

在“一帶一路”建設的機遇下，我國各大陶瓷產區的政府都制定了相應的政策措施支持本地陶瓷產業發展。在我國八大陶瓷產區中，除德化外，河北唐山市、廣東的潮州市和佛山市也是陶瓷出口重鎮。佛山主要出口建筑類陶瓷產品，潮州則以出口日用陶瓷為主。兩地臨近粵港澳大灣區，具有相對較好的地理優勢和經濟支撐。“一帶一路”建設以來，佛山、潮州積極引進國外先進的陶瓷生產技術，加大創新力度，注重自身品牌建設，已經形成了一定的競爭優勢，可見德化也面臨著激烈的同業競爭。

自2013 年以來，德化陶瓷與“一帶一路”建設沿線國家貿易結合指數增大，充分體現了“一帶一路”建設對德化陶瓷出口的拉動作用，德化陶瓷開發了中東、北非、西亞、南美等新興市場，對東南亞、南亞、歐洲等地出口增速呈正向發展，而對東亞、大洋洲、北非等地的出口額出現較大的波動，表明這些新興市場還不穩定。

五、“一帶一路”建設背景下對德化陶瓷出口的建議與對策

（一）兼并中小企業，組建企業集團

中小企業之間的無序競爭將打擊生產者的積極性，造成德化陶瓷產業競爭力低下。通過兼并中小企業、組建企業集團能充分融合本地資源，集中生產優勢，改善德化陶瓷企業布局散亂的局面，減少因企業分散造成的高成本，優化分工，推動產業的上下游聯動。此外，企業集團可以集聚資本、人才、技術等要素，更有利于建立健全以高級人才為基礎、以科研為中心、以創新為重點的研發體系，推進產研融合，提升德化陶瓷產品的技術水平，促進本土品牌的建設。企業集團的現代化管理制度和運行機制能更有效地實現提高自我服務、更新和管理的能力，也能對整個行業起著龍頭帶動作用，促進德化陶瓷產業整體水平的提升。

（二）打造戰略品牌，提升內在競爭力

德化陶瓷應當減少低端供給，發展創新型的中高端陶瓷和科技陶瓷，推動出口陶瓷產業由勞動力密集型向知識、技術、資本密集型轉變，建立德化的國際化戰略品牌。首先要樹立品牌意識，注重產品的精美度、藝術價值，淘汰低俗供給，利用好當地陶瓷大師隊伍的資源，借助其藝術價值和市場知名度提高出口陶瓷的檔次，開拓陶瓷產品新的附加值增長點。其次，要按照更加嚴格的環境和技術管理標準，不斷提高陶瓷產品的技術水平，以更優質的產品來保障品牌。同時針對不同的消費群體，要發掘陶瓷品牌文化，做到有規劃、有設計，提升客戶滿意度。最后，應當做好品牌的管理和維護工作，堅守品質標準的底線，建立人性化的客戶服務體系，牢固樹立品牌的資產意識，用法律法規作為有力武器保護品牌。

（三）筑巢引鳳，做好高級人才培養和引進

德化縣政府要加大人才培養和高級人才引進力度。一方面給予陶瓷學院和泉州工藝美術學院以資金支持，引導其培養陶瓷技術人才，為陶瓷企業儲備、輸送一批專業性強、創新意識強的人才隊伍。另一方面要完善政策積極引進高級人才，做好服務高級人才的工作，提高相應的福利待遇，保障其良好的工作環境，并完善獎勵和晉升機制。德化的陶瓷企業應打破家族式經營管理模式，建立建全現代化企業管理機制，在全社會范圍內招聘優秀的管理人才，并為他們提供優質的工作環境，完善相應的激勵和晉升機制。此外，政府應和陶瓷企業加強溝通，積極從外貿發達地區引進業務素質過硬、懂商法、善溝通、創新強的外貿骨干人才，為德化陶瓷出口業務注入新的活力。

（四）提升自身水平，善于運用國際貿易規則

當下國際貿易形勢并不容樂觀，隨著全球貿易的深入發展，貿易摩擦是不可避免的。一些國家出于對本國產業的保護主義，以及政治、經濟上的考量，往往會設置更高的壁壘。因此，要立足于競爭日益激烈的國際市場，需兼備“硬實力”和“軟實力”。一方面，提升硬實力，應加大創新的力度，提高陶瓷產品的技術水平，提升產品附加值。作為知識產權強縣，德化的版權保護已經走在全省前列，已設立了福建省首個版權咨詢服務公司和知識產權法庭、首個“福建省版權示范園區”。德化應充分利用此優勢，繼續加大自主研發力度，改善相應的工藝，提高產品的質量，達到、超越甚至參與制定相關的生產標準。另一方面，提升軟實力，要善于運用國際貿易規則，針對不同地區不同國家的標準更要“因國制宜”。要積極引進優秀的國際貿易人才，充分加強與行業協會、政府的溝通，借助相關力量、利用好國際貿易的制度規則，建立和完善貿易摩擦的應對機制。同時，要靈活挖掘不同的國際市場，研究不同市場之間的差異，再結合自身的特點調整市場戰略，有效應對貿易風險。

（五）培養全局意識，要分階段、有計劃地開拓“一帶一路”建設沿線國家市場

當前“一帶一路”建設沿線國家市場不平衡不穩定，且沿線國家在文化習俗、宗教信仰、消費偏好方面不盡相同，德化陶瓷出口企業應當立足于現有國際市場，穩扎穩打。例如針對東南亞、東北亞的國家地區，充分利用地緣、文化等要素鞏固原有出口成果，通過進一步的交流擴大市場份額。對于中亞、南亞等市場份額少的新興市場，要充分運用各種渠道了解他們的需求，尊重當地信仰習俗，在做進一步了解后，研發、生產適合他們的陶瓷產品，提升德化陶瓷的市場占有率。對于歐美等市場，要更加注重品牌建設，加大創新力度，生產適銷對路的產品，不斷提升核心競爭力，而突破現有格局，不能僅靠價格優勢維持市場。同時，要做到對同業競爭者知己知彼，避免過度激烈的同業市場競爭，選擇合適的市場空隙進入。要運用國外市場多元化戰略，降低同類產品市場集中帶來的風險，避免因多家企業同時進入同一國家或地區引發的貿易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