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S·默溫晚期詩選

董繼平

我發現你面對那西方漫長的光

在寒冷的天空下閃耀的海灣

故事說科倫巴①在那里回顧

再也看不見愛爾蘭

因此他可以停留，他在小圓石上

大海的那種含糊的聲音中下定決心

那圓石灘狀若扇子，環繞寬闊的新月形

全由無處可尋的綠色鵝卵石構成

點綴著保持在藍色深處的紅色斑點，因為

像水一樣滾動而被擦得光滑如水

相互來回搖動，就像它們

在他的腳下來回搖動，據說它們

能防止人淹溺，我看見你

呈現出鳥兒的那種長長的心形

當我把你拿在手掌中，我們就穿過

歲月而飛翔，聽見它們在我們下面奔涌

在你如今飛翔之處，讓我沒拿著你

就單獨去聽見那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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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愛爾蘭早期天主教圣徒。

時候到了，我就會跟著那只黑狗

進入那白晝大腦的黑暗

我只能看見那只黑狗

我知道那只黑狗走在我的前面

不會回顧，哦，那是在多年后

如今輪到我去信任的黑狗

當時我完全信任那只黑狗

穿過一個明亮的時代也穿過陰影

進入那只黑狗的盲目

那里黑暗的房間已經為人所知

我并不害怕，因為那只黑狗

引著我小心翼翼地走上盲目的樓梯

它再度來到這里，這個音符

來自那渴望的琴弦

那琴弦兩端突然繃緊

適于彈撥

從鳥歌中扯出的音調

然而到現在

那只鳥可能在

呼喚無法追隨它的

地方

同一個音符越過空間

繼續呼喚，如今在這陳舊的

夜色中響起，在那里被認識

一種被它呼喚的沉寂

所辨出的沉寂

輕輕睡吧我的舊愛

我在黑暗中的美人

夜晚是我們擁有的夢

如你所知如你所知

夜晚是你認識的夢

黑暗中的舊愛

如你圍繞自己

如你所知無休無止

在你走動的夜色中

輕輕睡吧我的舊愛

黑暗中無休無止

在你了解的愛情中

在區區幾片帶著日落

最初紅暈的高懸的云下面

一只白色燕鷗鳴叫著

飛越傍晚的天空

同時潮汐不斷退卻

整天退向南方

你消失了

已經六個月

然后那燕鷗消失了

那里唯有幾片云

和遲來的潮汐聲

只有人類才相信

有一個用于告別的詞

我們在每種語言中都有

我們最初學會的詞之一

它由問候構成

但它們正在離開

抬起來揮舞的手

面龐、人物、地方

動物、日子

留下那個詞

和它打算說出的事情

房子里的夜幕降臨時

我愛過一個又一個生命

如今我看見它們在家里

我走在這里的影子中

穿過開敞的門道

從房間走到房間

就像我始終喜歡的那樣

讓燈盞熄滅

難以置信地了解

虛無之聲傳來的回音

來自別的時代、別的時期

如今我怎樣發現通往

這些房間

這些影子的路

穿過所有的喧鬧

飛逝而過的一個接一個的日子

我怎樣才能

在亮著燈的情況下

去了解這些影子的古老的愛

進入十月

這些肯定是回歸的色彩

現在葉片轉暗，但繼續停留

到青銅色的早晨，果穗中間

干枯的梗莖和十月的棕土

那主動出現的秘密季節

一種無聲的承認

早在白晝之后，在外面焦干的荒地上

我頭頂光芒站在一道幾乎隱藏在

一叢糾纏的多花薔薇中的泉水邊

采摘那個夏天構成的亮麗的漿果

秋天那流連不去的遲暮之光

穿過在小徑上面相遇的復葉

形成的拱門揮舞長長的魔杖

明亮的光線在陰影中翩躚起舞

一只碩大的蛾子像灰白的絲絨

揮舞的手展開，在它們當中舞蹈

這一刻是斑斑點點的光明

下一刻則又是黑暗

如今在彎曲的小徑上

這個影子在陰影中沖浪

經過這些年，我了解了那條小徑

既是分離之地也是回歸之地

夏天降臨到向上生長的樹木

它在日光中無聲到來

它在樹木隱秘于睡夢之際到來

樹木夢見它，知道它在那里而醒來

而我是秋天的孩子，這是我來到這里

但尚未出生的第一個夏天

我聽見樹葉在枝頭低語

蟬兒在歌聲中成長

我聆聽夏天所有的語言

時間在其中跟自己交談

我了解夏天的聲音而出生在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