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國平：以最后一滴血貢獻于國家和民族

1941年1月皖南事變，新四軍軍部和皖南部隊在奉命北移時，遭到國民黨軍隊包圍攻擊。軍長葉挺被扣押，副軍長項英突圍中被叛徒殺害。危急之際，新四軍政治部主任袁國平指揮被打散的一部分部隊，繼續突圍北撤。激戰中，袁國平身負重傷，為了不拖累戰友，他把最后一顆子彈留給了自己……

袁國平（1906—1941），出生于湖南省邵東縣（今邵東市）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幼年時，袁國平勤奮好學，依靠著獎學金的資助完成了小學學業。1922年，他以優異成績考入湖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受毛澤東、田漢等老師的影響，積極參加革命運動。1925年10月，袁國平考入黃埔軍校第四期政治科，同年底加入中國共產黨，先后參加了北伐戰爭、南昌起義、廣州起義、紅軍長征和抗日戰爭。

創辦《紅軍日報》

大革命失敗后，袁國平和徐向前、唐維等人一起創建了紅四師，徐向前任師長，袁國平任師參謀長、黨代表、黨委書記。他積極參與紅三軍團的創建工作，為軍團的發展壯大作出積極貢獻。1930年7月27日，彭德懷、滕代遠利用國民黨軍參加新軍閥中原大戰之機，率領紅三軍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湖南省省會長沙，這是紅軍在大革命失敗后唯一占領的省會城市。軍團政治部主任袁國平在部隊進城后，立即命令政治部秘書邱炳等人到皇倉街38號接管《國民日報》，利用現有條件創辦《紅軍日報》，該報“是紅軍報刊中第一張也是惟一的一張鉛印對開大型日報”（方漢奇：《中國新聞事業通史·第二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6）。7月29日，《紅軍日報》正式出版發行，與讀者見面。當時長沙的《大公報》贊之：“紅軍戎馬倥傯，猶知注重報紙宣傳，不稍松懈，吾人對之，寧無愧色乎。”（湖南省博物館校編：《紅軍日報》，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

為發揮好《紅軍日報》的作用，主編袁國平對報紙版面進行了精細的設置，1至3期為對開4版，4至6期為6版。每期報紙第1版主要刊登《共產黨十大政綱》《土地政綱》和紅三軍團布告等；第2版刊登社論，主要內容以紅軍在湖南的政治軍事斗爭為主。同時專門開辟《紅軍特訊》欄目，及時推送紅軍在各個戰場勝利的消息。考慮到受眾對象主要是紅軍戰士和貧下中農，在語言形式上，該報力求簡單明了。袁國平要求該報要讓不識字的戰士和群眾能聽懂，讓粗通文字的能看懂。他認為，用白話，明了暢達、富有鼓動性為合格，凡冗長拗口令人費解的文字，均不采用，小說詩歌等作品須注重寫實，空幻無著的文字，即使很好，也不采納。

在袁國平的要求下，《紅軍日報》文章篇幅基本為600字左右，最多不超過1000字，文章標題也比較口語化。袁國平注重報紙宣傳的創新，善于借鑒湖南農村廣為流行的戲曲、歌謠來表達文章的內容，如從第2期開始，就用“四川調”編寫《革命傷心記》《共產黨十大政綱》，用“蓮花落”編寫《反國民黨軍閥混戰》，用“孟姜女哭長城調”編寫《工農兵》等，這些文章深受百姓喜愛，人們爭相傳閱。

袁國平以《紅軍日報》為陣地，廣泛宣傳中國共產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持續以“中國紅三軍團總政治部”名義發布由他親自撰寫的《為反對軍閥混戰告民眾書》《告勞苦青年書》《告長沙工農勞苦群眾書》等多篇文告。1930年7月30日，湖南省蘇維埃政府正式成立，袁國平立即撰寫社論《怎樣鞏固湖南蘇維埃政權》，提出要堅決以專政手段鎮壓敵人，及時解決土地問題，實行8小時工作制以及擴大紅軍等多項主張。

從7月29日創刊，到8月4日因戰事失利，部隊撤出長沙而停刊，《紅軍日報》在一周的時間內共出版6期，開展革命宣傳，進行對敵斗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通過宣傳，中國共產黨和紅軍的政策得到人民群眾的熱烈擁護。紅軍的規模迅速擴大，短短幾天之內，紅軍擴軍7000多人，幾乎是進占長沙前人數的1倍。

最后一顆子彈留給了自己

1934年1月22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在江西瑞金召開，會上，袁國平當選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屆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袁國平隨中央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紅軍長征到達陜北后，袁國平開始了創辦紅軍軍校的工作，先后擔任中國工農紅軍大學（簡稱“紅大”）第二校政治委員和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簡稱“抗大”）步兵學校校長兼政治委員，為紅軍培養了大批干部。1937年7月，抗日戰爭全面爆發，袁國平迫切希望奔赴前線，為國家貢獻自己的力量。他在給侄子袁振鵬的信中寫道：“愿為我中華民族之生存和解放，奪取抗戰的最后勝利而勇敢戰斗，縱然捐軀疆場，死而無憾。”又在致其兄醉如的信中寫道：“國事如此，愿以最后一滴血貢獻于國家和民族。”

1937年10月12日，國共兩黨談判達成協議，南方八省的紅軍游擊隊改編為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簡稱“新四軍”），葉挺任軍長，項英任副軍長，袁國平任政治部主任兼中共中央軍委新四軍分會常委。1938年3月18日，毛澤東在給項英的電報中稱贊道：“中央決定派袁國平為四軍政治部主任。袁政治開展，經驗亦多。”（何立波：《“政治開展，經驗亦多”——毛澤東親自“點將”的袁國平》，《北京日報》，2017年11月6日）同年4月，袁國平帶領40多名干部從延安開赴新四軍駐地安徽省黃山市巖寺鎮。袁國平到任后，積極開展政治工作，規范新四軍政治制度，嚴格按照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要求，把支部建在連上，開拓了新四軍政治工作新局面。

從1940年春開始，國民黨頑固派肆意破壞抗日統一戰線，預謀掀起新一輪反共高潮。面對國民黨的挑釁行為，袁國平堅決予以還擊，連連發表文章，揭露國民黨無恥行徑。他在《新四軍成立三周年感言》一文中指出：“三年來我們堅持著十余年如一日的英勇的反帝斗爭精神，在江南，在江北，在敵前，在敵后，實踐著神圣的抗戰任務，展開著全面的勝利斗爭。我們以寙敗的武器，貧弱的裝備，半饑半飽的給養物質條件，對抗著有飛機大炮、武裝到了牙齒的頑固敵人。……三年來鐵的事實，完全證明了新四軍是忠于神圣抗戰的。如果還有別具用心的少數人士，要誣蔑新四軍不游不擊或游而不擊，那么我們也不必爭辯，因為勝利的戰斗與鮮紅的赤血和忠心，是勝于一切爭辯的。”（《袁國平文集》，中央文獻出版社，2006）

針對國民黨頑固派愈演愈烈的反共行徑，新四軍按照中央統一部署，準備撤往江北。袁國平認真做好北撤前的思想工作：一方面召開全體政工人員會議，統一北撤思想；一方面組織編寫《向敵后進軍宣傳鼓動大綱》，讓大家警惕目前局勢的緊張程度，一致團結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之下，共同努力，堅持奮斗，爭取繼續團結，繼續抗戰，爭取抗戰的最后勝利。他還要求全體指戰員認真學習，做到人人皆知。

1941年1月4日，新四軍軍部及所屬皖南部隊9000多人向江北轉移，行至宣城涇縣茂林時，遭遇國民黨第二十三集團軍的襲擊，新四軍官兵奮起反抗，歷經7個晝夜，終因眾寡懸殊，除少數突圍，大部分壯烈犧牲，軍長葉挺下山談判被國民黨扣留，副軍長項英、副參謀長周子昆突圍后遭叛徒殺害，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袁國平先后協助項英、葉挺突圍，與敵軍浴血奮戰，身中4彈，昏迷過去。士兵緊急對袁國平進行救治，袁國平蘇醒過來后，感到自己傷勢過重，擔心連累同志，便勸同志們趕快突圍。為掩護更多的同志突圍，他打算拼盡最后一滴血和國民黨軍殊死一搏。士兵們冒死抬著袁國平突圍。在章家渡一處古廟內，因流血過多，袁國平身體極度虛弱，他用微弱的聲音讓同志們趕快突圍，不要管他，日后替他向組織匯報。在大家泣不成聲之時，袁國平掏出手槍，對準自己頭部扣下了扳機。他就這樣壯烈犧牲了，時年35歲。袁國平用實際行動踐行了他的戰前動員：“如果我們有一百發子彈，要用九十九發射向敵人，最后一發留給自己，決不當俘虜。”

青山有幸埋忠骨

袁國平犧牲后，戰友們找到當地游擊隊負責人劉奎，請他代為妥善安葬。隨后，戰友們成功突圍，找到新四軍七師政委曾希圣和參謀長孫仲德，按照袁國平生前的要求進行了匯報，并將袁國平的勃朗寧手槍等遺物交給曾希圣。

接到任務的劉奎立即找了當地一名老木匠，跟他簡單介紹了情況，請他務必把袁國平的遺體保護好。為防止被敵人發現，老木匠就將袁國平的遺體葬在自家的祖墳之中，這個秘密連他妻子也不知道。皖南事變后，國民黨部隊一直在周邊搜索新四軍領導人的遺體。即便是面對國民黨的高額獎金，老木匠也沒有心動，直到他去世前夕，才將這個秘密告訴老伴，讓她日后有機會一定要記得把袁國平的遺體還給新四軍。

1949年，解放戰爭節節勝利，解放軍打過長江，解放了皖南。那位老木匠的妻子就讓兒子去蕪湖打聽，看看解放軍是不是原來的新四軍，如果是，就請他們把袁國平的遺體帶走。她的兒子趕到蕪湖，找到部隊并與劉奎取得聯系，經過辨認，確認了原新四軍政治部主任袁國平的遺體。

1952年，華東軍區根據中央軍委決定，在南京重新安葬皖南事變犧牲的3位烈士：項英、袁國平、周子昆。劉奎前往涇縣找到袁國平的遺骨，運抵南京安葬。2006年是袁國平誕辰100周年，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了《袁國平文集》，中央電視臺制作播放了紀錄片《父親·將軍》，紀念袁國平百年誕辰座談會相繼在南京和長沙召開。中央軍委原副主席張震在《解放軍報》發表文章《追憶袁國平同志》，其中說道：“國平同志在身中4彈、重傷難行的情況下，為了不拖累部隊行動，將生的希望留給戰友，國平同志在擔架上舉槍殉國，壯烈犧牲，將寶貴的生命獻給了革命事業，實現了他‘舍身赴敵，戰死沙場’的夙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