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理工大學 王紫凌
環境健康損害是指因環境污染對生活在污染環境中的人們產生潛在的影響,包括損害事實和健康隱患兩大方面。具體而言,一是已然存在的人身健康損害事實;二是能夠科學預計,醫學可檢測出來的,來源于具體的污染因子的環境健康損害風險異常增高。
人身傷害的賠償標準主要分為兩個類別,一是可以直接進行量化的人身傷害帶來的損失,比如醫療費、護理費、殘疾輔助用具費等,這些都以實際金額來賠償,通常清晰簡單。二是無法量化而由國家規定的標準數額來進行賠償,比如殘疾賠償金、死亡賠償金等。這些一般不會有個體差異,宏觀上大致都以國家的統一標準為依據。但由于各地經濟水平有高低,往往具體賠償標準有所區別。
一般情況下,精神損害賠償金的前提是都使受害人出現嚴重的人身損害后果。目前在確定精神損害賠償時主要會考慮:受害人的損害結果;侵權人的主觀惡意;侵權人從中所獲得的利益;法院所在地的平均經濟水平等。但由于精神損害不可量化,所以在適用上較為謹慎保守??偠灾?,目前我國的精神損害賠償適用范圍非常有限,對于環境健康損害也是要造成嚴重的后果才得以適用,至于其他健康隱患和污染物造成的一般疾病幾乎是無法得到精神損害賠償的,更不用說為其制定一套具體的賠償標準。
目前,我國對于收入損失主要以誤工費的形式來賠償,國家對于誤工費的賠償標準和計算方式都有較為明確的規定。誤工費主要以受害人的實際收入作為一個參考標準。而環境污染致人傷殘的,誤工時間只計算到了定殘日,意味著之后的時間沒有計算在內。即使定殘過后有殘疾賠償金,但殘疾賠償金和誤工費的本質完全不一致,且殘疾賠償金是以國家統一標準作為依據,不再以受害人的收入作為依據。將收入損失賠償同質化無疑是對賠償范圍的限制。
這需要分為實際損害和健康隱患兩種情況來討論,對于有實際損害的原告,則以實際損失的費用作為依據,包括現在和未來,這與我國現階段的賠償相似。對于僅有健康隱患的原告,賠償標準則相較嚴苛,原告須證明諸多事項。同時,由于環境健康損害突出表現的健康隱患,需要進行醫學檢測,美國一些州將檢測費用也納入了賠償項目,這是合理的。在受害人能夠證明其檢測行為是由于環境污染所致時,檢測費用也將納入賠償,這一點具有相當的合理性和參考性。
只要是在人身侵害的案件中,受害人均可主張精神損害賠償。但原告需證明其遭受了精神損害且遭受的精神損害是應該人身侵害而引起的。至于是否要求以身體受到損害為前提,各州各法院都有所不同。在大部分州,僅有健康隱患的原告無法僅就該隱患而獲得精神損害賠償。至于賠償的數額,主要還是與人身損害的嚴重程度呈一個正比的關系。所以在精神損害賠償方面,美國大部分實質上與中國相似,精神損害還是需要以人身損害為賠償前提。
工資損失實質上對應我國誤工費,這一部分相對簡單清晰。區別在于有無收入能力損失的賠償標準。在計算收入能力損失的賠償時主要考慮兩個重要指標。一是工作壽命預期,它關系到了賠償的年限問題,是一個衡量損失的重要計算指標。這里可依據美國勞動統計局制定的工作壽命表。二是家庭服務損失。在美國,許多州將該損失納入了賠償范圍之內。盡管家庭的勞務付出無法直接量化,但可參考所在社區家庭服務的市場薪資。這以法律的層面和態度肯定了家庭勞務的價值,這在我看來具有重大的積極意義,從法律角度來說,完善了對環境健康損害的賠償,體現了實質公平。從社會角度來說,肯定了家庭勞務的經濟價值,尊重了家庭勞務者的社會價值。
在環境健康損害賠償中,美國還引入適用了懲罰性賠償。適用前提包括:主觀上需要被告有故意的、惡意的心態或動機;行為應具有不法性及道德上應受譴責性;有損害結果作為前提。懲罰性賠償旨在通過賠償金對當事人的惡性行為進行懲罰,并對當事人及其他人產生威懾作用。同時還在于鼓勵公民起訴,以確保法律的實施。懲罰性損害賠償金的數額的確定主要需要考慮被告主觀及行為的惡性和被告的獲利情況。至于受害人的損害后果嚴重程度,在衡量懲罰金金額時并不是首要考慮因素。這也符合懲罰性賠償的目的和效果。對于具體的賠償標準和數額計算,主要考慮的包括補償性賠償與懲罰性賠償之間的比例;被告從中所獲得的利益;還有最高額限制等。總而言之,賠償金額與阻卻環境污染行為的發生相協調即可。
在人身損害賠償方面,目前我國只賠償實際損失,沒有考慮到健康隱患的存在。以醫療費用為例,未出現癥狀的受害人無法獲賠,出現癥狀的受害人也只對實際損失進行賠償,無法對后續治療進行有效具體的賠償。對于健康隱患,可以依照對于未來損害的預期醫療費用進行賠償,同時對檢查費用和緩解病變的醫療費用進行賠償,這些都可以進行量化,從而根據具體費用金額賠償。所以,通常適用的“一次性賠償”的原則在后續治療賠償中便不再適合。目前的人身損害賠償基本是以一次性賠償為原則,而環境污染健康損害的發生及治療康復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受害人需要長時間的反復治療,屆時才發生相應的醫療費、護理費等損失。而在一次性賠償時并不能準確預測估算未來的治療費用,若待發生后另行起訴不僅增加受害人的經濟成本、時間成本,還會浪費司法資源降低司法效率。因此環境污染健康損害后續費用的賠償應結合受害人的治療進度,采取逐年賠償的原則更加合理。
在精神損害賠償方面,目前實際損害結果依舊是精神損害賠償的必要前提,甚至可以說精神損害賠償依附于實際的損害結果。然而人的心理健康和身體健康本就是相對應獨立存在的,精神損害并不是依附于人身權受害而產生的伴隨性后果,而是一種獨立的精神侵害。因此,就這種獨立的環境污染精神侵害,受害人亦應獲得賠償?;谒莫毩⒌匚灰约八鼘θ说闹匾裕駬p害賠償理應放寬限制,合理適用。同時可能還需要結合醫學知識,比如依據醫學上對精神損害的鑒定來分級,從而制定一套國家關于精神損害賠償的標準。
在收入損失賠償方面,從上文的研究來看,我國關于收入方面的賠償僅有誤工費是遠遠不夠的,不符合法律所倡導追求的公平正義。應當加入對獲得收入能力損失的界定和賠償,主要依據為:一是工作的壽命,這是賠償金額必須參考的,而不僅僅只賠償到定殘日即可,定殘日之后的收入損失目前受害人無法獲賠,這是不合理的,法律不必太過考慮加上收入能力的損失是否會導致賠償金額太高,不能因為執行難的問題就忽視了受害人應得的賠償。二是注意到受害人未來收入的增幅,而不是直接以其當前的收入乘上年限即可,這是非常機械化同質化的方式。受害人未來收入的增幅本是他應當獲取的利益,因環境侵權而喪失,理應對其進行賠償。
現《民法典》已在環境侵權中引入了懲罰性賠償,但是否能適用于健康損害,規定不明確。懲罰性賠償不僅可以彌補補償性懲罰的不足,還可對行為進行懲戒與遏制。在當前環境健康損害中,行為人的賠償額與其從污染環境的行為中所獲利益相比是微不足道的,無法阻卻其污染行為。同時受害人所受的健康損害具有不可逆轉性和侵害結果嚴重性,無論是對身體還是心理都遭受巨大損失,其他賠償難以覆蓋,需要懲罰性賠償進行一個彌補。正因為環境健康損害具有不可逆轉性,所以環境侵權最重要的其實不是賠償而是預防,這需要懲罰性賠償對之后的環境排污行為進行遏制和規制,從源頭解決環境污染健康行為。至于懲罰性賠償的具體標準,可以綜合目前國內的懲罰性賠償標準與美國關于環境健康損害懲罰性賠償的標準。比如可以根據加害人的主觀惡性劃分等級,以實際損害為基數,主觀惡性越大,系數越大,也就是在與補償性賠償數額之間設置比例;同時為了防止懲罰性賠償過高可以設置最高額的限制。但是目前對于原告獲得過高的懲罰性賠償金額這一問題還有爭議,畢竟懲罰性賠償與財產損害補償和精神損害補償有著質的區別,不屬彌補受害人的損失,所以為了合理性應當對原告所獲的懲罰性賠償金額有所限制。除了最高額原則,還可以設置象征性的懲罰性賠償,既能夠避免原告獲得過多的懲罰性賠償,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侵權人的侵權行為。
盡管本文通過對中美的比較研究較為系統地闡述了我國的環境健康損害賠償,為未來我國環境健康損害賠償的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參考。但是畢竟環境侵權本就復雜,再結合人體生理的特點,環境健康損害的研究就變得更加具有難度和挑戰。最后篇幅有限,難以對其細節進行十分細致的研究。所以本次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