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 邱玥
兒童作為獨立而自由的個體,本身應當擁有和成人一樣的公共社會權利。關于兒童權利,它既可以代表國家努力保護兒童免受受托成年人的忽視或虐待,也可以保護兒童免受國家權力的侵害,并且兒童權利理論中需要避免比較兒童和成人的能力,而是努力尋求他們的共同需求和聯系。兒童參與理念以“拯救”或“矯正”姿態,在面對青少年群體的傳統成人社會的價值取向上發揮了重要作用,同時對于促進青少年自身的成長和發展也產生了積極的意義。[2]《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第12條中包含了兒童權利的兩個關鍵要素,一是表達觀點的權利,二是有權給予適當的重視。這意味著參與不僅僅是兒童的聲音被聽到,而是同成年人一樣掌握真實的社會公共權力。兒童參與權是《公約》賦予兒童的一項基本權利,而兒童作為社會公民的一部分,其公民權利涉及對公共權力的劃分,因此兒童在公共空間參與權上的區分本質是成人和兒童的之間的權力分配。
Hart關于兒童參與的階梯是學術界公認的模型,非參與等級包括操縱、裝飾、象征性的表示。Hart的參與階梯模型的意義更加體現在其抽象性,首先厘清參與和非參與類型的界限,再通過兒童和成人的相對權力分配來分類參與的類型。參與程度實際上是兒童從被動象征到積極主動的趨勢,而藏在模型背后的意義則是對兒童平等權等各項權利的訴回,與《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第12條第一項形成呼應。
Shier在Hart關于兒童參與的梯子模型的基礎之上,由開放、機會、義務三個維度,提供可基于五個參與級別的替代模型——聽取兒童的意見、支持兒童表達意見、考慮兒童的意見、兒童參與決策過程、兒童分擔決策權和責任。它與Hart模型的區別在于,這個模型沒有任何東西相當于Hart梯子上的三個最低級別:“操縱”“裝飾”“象征主義”,這些被標記為非參與級別。并且Shier認為,Hart作品的最大好處可能是它對這些錯誤參與類型的曝光,以及它對更積極類型的分類。
1989年11月20日聯合國大會頒布的《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在序言中提到,按照《聯合國憲章》所宣布的原則,對人類家庭所有成員的固有尊嚴及其平等權利的承認,是世界自由、正義與和平的基礎,并且銘記聯合國人民在《憲章》中重申的對基本人權和人格尊嚴與價值的信念。在《公約》第一條明確界定了,兒童是18歲以下的任何人,除非對其適用之法律規定成年年齡低于18歲。
《公約》中第12條第1項——締約國應確保有主見能力的兒童有權對影響到其本人的一切事項自由發表自己的意見,對兒童的意見應按照其年齡和成熟程度給以適當看待。這里提及的“有主見能力的兒童”實際有些許“成人觀念”的嫌疑而難以界定。一方面,只有通過定期參與,兒童才能了解自己的能力,獲得共同責任感,并具備規劃、設計、監控和管理自己的社會環境所需的技能。另一方面,兒童的社區參與感、享受權利感都將伴隨著他們的人格步步完善,并在成人時期嵌入其價值觀,正如Matthews所說,如果將兒童視為一個無能者,他們將以一種強化這種刻板印象的方式長大。
Aptekar指出,《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是在西方文化背景之下創造的具有普遍性的兒童權利。因此,《公約》或許更適用于西方背景環境之下成長的兒童,而我國不論是國家體制或是童年的經歷均與西方大相徑庭,國內學者在借鑒參考引入的同時需要結合國內兒童參與現狀靈活應用。
西方國家城市化程度高,加之老齡化加劇,能夠先于其他國家關注到兒童公共環境,并對此進行了實踐分析和理論建設,形成了較為成熟的理論體系,對于我國有很大的借鑒意義。事實上,西方國家在兒童學前教育、社區咨詢以及政府支持機構等角度均有案例體現。21世紀初,西方兒童公共空間參與的可實現性以及有效性,在兒童早教課程中加入參與理念是為彌補父母“成人觀念”對兒童參與觀的侵害;社區作為學步兒童最長時間存在的公共空間,是兒童參與發生最為便捷的場所;政府與兒童分享權利則已經處于Shier參與途徑模型第五層次的“機會”模塊:已經有確保成人和兒童分享決策權力和責任的程序。
在中國,致力于發展兒童參與及保護的組織包括香港理工大學、香港小童群益會等,其中香港小童群益會的宗旨由最初建立時的實物救濟為主慢慢轉變為培養他們積極參與的精神和態度。然而,中國的兒童公共空間參與現狀不容樂觀,絕大部分兒童參與的程度只能達到Hart的兒童參與階梯模型的第5階梯[10],即成人咨詢兒童并告知兒童。一方面,社會欠缺兒童參與觀念,從成年人角度來看,大多數成年人認為兒童僅僅是受保護的弱勢群體,而兒童本身并不知道自己擁有哪些權利,也沒有想要提升個體影響力的欲望;另一方面,國內缺乏專門從事集結兒童參與的公共組織平臺。即使中國有著諸如香港小童群益會這樣的關注兒童身心健康保護的組織,相較于中國龐大的兒童群體來說,數量是遠遠不夠的。
我國盡管建立了香港小童群益會、中國兒童表達中心此類非營利性組織,然而基于社區搭建的公共活動平臺卻是少之又少,學校和社區之間又缺乏經常性、穩定性的交流合作[9]。事實上,社區擁有大量公益性組織,但由于組織的自身性質的缺陷,社區參與內容也就不像公益性組織局限于兒童益智活動,社區內的兒童參與因而更加具有現實意義。另外,大多數社區更新計劃是復雜而多面的,加之與委員會等機構聯系在一起,對于兒童來說,此類進程緩慢,不透明,缺乏即時性和管理的迂回性,從而無法讓兒童產生參與的沖動。據談小燕對兩類不同社區的對比可知,基于興趣愛好組織的協商平臺成功率更大[11];其次,通過外部的家庭、社區、學校鏈接起來的公共平臺也至關重要。
兒童并不需要通過測試來證明自己擁有參與能力,而是首先應當假定兒童是有能力的。成人夸大了成人和兒童之間的能力差距,兒童雖然知識面的廣度不及成年人,卻擁有極大的想象力、創造力以及獨特視角,并且兒童在嘗試參與及參與的過程中確實能獲得某種感受,這種或積極或挫敗的感受能夠給下一次的參與帶來經驗,這也能教會兒童總結得失并提升其加以運用的能力。在判斷兒童的參與能力時,包括年齡、家庭背景、成長經歷在內的一系列因素。根據《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對兒童參與的規定,對兒童的意見應當按照其年齡和成熟程度加以適當地看待。兒童的參與能力并不與其年齡存在必然的正比關系,但確實與兒童的生活環境背景所帶來的對某類問題的理解程度有關,他們的參與能力有賴于成人的培養和倡導[12]。
成年人對兒童安全的擔憂似乎成為塑造公共空間的關鍵。因此,成人不僅要端正態度,更要承擔相應的成人責任。在態度上,借鑒童年社會學基本觀點,肯定兒童社會參與能力,不再視兒童為“經常犯錯誤”“被管教”的個體;成年人在責任上若能鼓勵引導、幫助兒童,給予兒童參與的軟硬件環境,使得兒童身處一個愿意融入、能夠介入、連續深入的公共空間。順應兒童的自然本性,并對這種本性予以嚴格保護,即兒童人權的基本內涵之一。此外,認同是參與的前提。兒童的認同通常是建立在自己調查的基礎之上,傳統的填鴨式教育之所以事倍功半,是因為兒童缺乏切身體會。而家長的認同則建立在與兒童互動基礎之上,他們需要給兒童傳遞這樣一種觀念——兒童在城市鄰里各個層面中的代理人角色。為了做到這點,我們必須更多地了解兒童的能力和理解力,旨在將他們的需求和能力融合進城市政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