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主義影響下的西方近代景觀規劃探索與實踐

廣州市城市規劃勘測設計研究院 蘇濤

環境主義興起于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有別于西方傳統的人類中心主義世界觀，主張將和諧的生態環境置于人類關注的中心，是近代發展迅速的思潮之一，深刻影響了人們的思想意識。

在景觀規劃設計領域，環境主義的影響無處不在，逐步發展出諸如生態規劃、大地景觀等諸多流派以及景觀生態學、景觀都市主義等設計思潮。本文對西方近代環境主義及相關運動進行整理，分析在其影響下景觀規劃領域的相關探索，總結其演變歷程，以期對生態文明建設背景下的區域規劃設計提供新的借鑒與思考。

一、萌芽時期

（一）歷史背景

十九世紀中葉，兩次工業革命極大地提高了人類的生產力，同時也讓人們對自然環境的態度極度傲慢，征服自然界的野心急劇膨脹。無節制地掠奪資源與盲目擴張城市，使得環境破壞問題逐漸顯現，人們意識到亂序擴張的城市并不適宜生活。

（二）社會思潮

在這一時期，西方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仍是以“人是萬物的尺度”為代表的人類中心主義，把人類的利益作為價值原點和道德評價的依據。

隨著發達工業城市的環境污染問題（尤其是空氣污染）日益突出，傳統的“阿卡迪亞”式田園主義思潮逐漸回暖，這種簡樸的鄉村生活理想得到先鋒環保主義者的稱贊和支持，政府迫于壓力開始出臺相關政策，如英國于1863年通過了第一部大規模的現代環境法—“堿業法”，旨在控制氣體排放與污染。此時仍屬于環境主義思想的萌芽時期。

（三）環境主義影響下的景觀規劃領域探索

十九世紀下半葉，也是現代風景園林專業的誕生時期。奧姆斯特德（FrederickLawOlmsted）率先提出“保護自然景觀”的理念，強調對自然環境與景觀的保護與恢復。查爾斯·艾略特（CharlesEliot）同樣呼吁對自然景觀的保護，并提出了著名的“先調查后規劃”理論，將風景園林從藝術表達提升到了專業化和生態化的層次。波士頓大都會開放空間系統是此時期最廣為人知的實踐活動，整個規劃將三條主要的河流（包括查爾斯河）和六個城市郊區的開放空間連接到一起，集中體現了查爾斯·艾略特的規劃設計思想。

二、誕生時期

（一）歷史背景

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工業革命后的環境污染問題愈演愈烈，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更是對環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壞，喚起了人們對于自然和生態環境的思考。

（二）社會思潮

在英國，精英知識分子開始反對消費主義、呼吁抵制環境污染等，對田園的美好生活推崇備至，生態中心主義逐漸興起；美國的環境保護主義運動喚起了公眾對自然環境的認識，同時新浪漫主義文藝賦予了自然以尤為崇高的美學意義，譬如梭羅認為“人們應該與自然親密無間”；“環境保護主義之父”約翰·繆爾在這一時期推動了約塞米蒂國家公園（YosemiteNationalPark）的建立。

（三）環境主義影響下的景觀規劃領域探索

與此同時，以沃倫·曼寧、帕特里克·蓋迪斯以及北美區域規劃學者麥凱耶等人為代表，風景園林師、規劃師越來越意識到自然資源的價值，先驅者們開始對調查方法進行完善，景觀設計中的生態思想逐漸由經驗主義走向了科學量化的道路。這一時期的景觀規劃已不再只是附屬于日常的景觀設計中，開始以區域規劃項目的形式，與生態學等其他學科進行交織。

約在1919年完成的全美國土景觀規劃是這一時期較為重要的實踐，沃倫·曼寧通過疊圖技術以土地和資源作為基礎信息規劃了未來的城鎮體系、國家公園體系和休憩娛樂區系統，并且還規劃了為現代社會使用的高速公路系統和長途步道系統，充分體現了生態規劃的思想。

三、發展時期

（一）歷史背景

1945年之后，隨著世界范圍內大規模戰后重建的開展，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環境問題，環境保護主義運動隨之興起。

（二）社會思潮

受萊切爾·卡遜的著作《寂靜的春天》影響，環保運動從反對核污染和化學污染起步，生態學家通過出版一系列有關環境問題的著作和進行公開演說來推動，以中產階級為主的社會公眾通過成立環保組織、游行示威、街頭抗議等形式表達對環境問題的關注以及對現狀的不滿，美國政府也不斷加大對環境保護的立法和執法制度，環境保護運動的影響力日益擴大，并吸引了國際社會的關注。

（三）環境主義影響下的景觀規劃領域探索

受到環境保護運動的影響，景觀規劃的方法也發生了變化，“景觀”的含義從場地的單一要素延伸為復雜要素構成的系統。另一方面，與生態學的融合帶來了人們對于景觀審美態度的轉換，“生態主義”的審美觀念與方法論成為十九世紀60年代后景觀設計科學化的主流。

這一時期以伊恩·麥克哈格為代表的賓夕法尼亞學派影響最為深遠，提倡以科學量化的生態學工作方法來評估場地環境特征。1969年出版的《設計結合自然》更是提出綜合性的生態規劃思想，詳細闡述了如何以生態學原理進行區域規劃和分析。受此影響，美國和歐洲出現了大量生態規劃設計的實踐，除傳統景觀規劃類型外，還包括許多新興生態規劃類型，諸如棕地修復、生物棲息地規劃、水體治理等等。

四、演變時期

（一）歷史背景

進入上世紀80年代后，全球化浪潮下人們的思想意識與觀念不斷碰撞、交融，始終對立的生態中心主義與人類中心主義出現了折中的可能。另一方面，個人計算機的普及、GIS技術的發展等讓生態學、地理學以及規劃設計等學科煥發出了新的活力。

（二）社會思潮

隨著環境保護運動的開展，其所關注的重點不僅僅局限于生態領域，也開始強調環境保護行動中社會正義的必要性。在此影響下“可持續發展”的思想應運而生，主張將人類利益和生物圈結合為一種“生態整合”，既要保障生態環境的“可持續”，同時也應保障人類發展的訴求。

（三）環境主義影響下的景觀規劃領域探索

同一時期景觀規劃領域的探索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受可持續發展思想與GIS技術應用的影響，后麥克哈咯時代的生態規劃逐步從生態學向景觀生態學轉變，以卡爾·斯坦尼茲、弗蘭德里克·斯坦納、魯茲卡等人為代表，生態規劃的過程也從單一結論走向多方求解、從自然過程走向綜合過程、從必然性走向動態流動的相互影響，以更宏觀、更理性的角度詮釋區域規劃。

另一方面，始于藝術創作的大地藝術在廢棄地更新上煥發了新的生態價值。在專業實踐中，景觀規劃學者依然以區域規劃為主，但考量因素不僅僅著眼于生態領域，也有不少景觀設計師結合了大地藝術，創造出同時注重生態價值的優秀景觀作品。

20世紀90年代至今，不斷發展的環境主義思潮帶來了新的思考，城市可持續發展及21世紀議程成為城市科學的重點，對城市景觀問題的研究也從表象的空間結構擴展到包含景觀生態及景觀文化的綜合性研究。如何契合當下時代與社會的要求，貫徹落實生態文明建設以及環境保護要求，是新時期景觀規劃實踐需不斷思考的永恒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