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例的抽象水平對創造力的影響*

蘇州科技大學 柳蒙，袁歡

創造力是才能、過程和環境之間的交互作用，個體或群體能夠通過這種交互作用在社會環境中產生既新穎又有用的產品[1]。創造力作為布盧姆教育目標分類中最高水平的認知學習目標，在近年來國內外各大學術會議上被反復提及。因此，在教育教學過程中培養學生的創造力尤為重要。樣例是教育過程中最為常見的啟發創造力的方法之一。然而，創造力相關研究表明，樣例的使用會導致增強創造力與固著兩種結果[2]。這一分歧與各研究涉及的多種實驗操作方式有關，包括研究方向、實驗任務與樣例材料。為選取合適的促進學生創造力的樣例，本文從抽象水平的角度著手分析國內外研究現狀，在此基礎上論述表征和內容兩方面樣例抽象水平的概念界定，并對樣例抽象水平與創造力關系的理論依據進行綜述。

一、國內外研究現狀

外部信息是促進想法產生的綜合方法之一。樣例作為一種外部刺激，能夠表示出專家解決問題的核心特征，因此，使用樣例可以促進類比和創造性過程。但樣例的使用也可能會導致固著效應[2]，特別是當個體接觸到普通樣例時。一方面，使用樣例可以提高不同創造力維度構思過程的表現。另一方面，個體產生創造性想法時可能受先前獲得的知識、心理模型甚至是早期產生的想法的約束，這些因素可能限制個體產生創造性想法的認知能力，因此產生固著效應。針對上述分歧，提供不同類型的樣例會產生不同的結果。例如，高抽象水平的樣例能使個體更好地避免固著，促進其創造力。近年來，許多學者開始關注并探究樣例的抽象水平與創造力的關系，但此類研究的實驗操作方式多樣，結果也不甚理想。本文著眼于樣例材料，從表征和內容兩方面對相關研究進行了梳理。在表征方面，基于文本和圖片本身抽象水平的差異，本文將相關研究中涉及的文本和圖片兩種形式的樣例界定為表征抽象水平不同的樣例，其中，文本樣例的抽象水平高于圖片樣例。從樣例對創造力指標的影響來看，Kokogawa等人發現圖片樣例降低了想法的新穎性（本身質量），但并未影響想法的靈活性（類別質量）[3]。與預期內容相似的文本樣例相比，圖片樣例增加了想法的稀少性（頻率），而文本樣例促進了想法的流暢性（數量）[4]。從樣例對創造力的整體影響來看，文本樣例對創造力的促進作用不如圖片樣例[5]。由此可知，已有研究的結論存在較大分歧，難以統一。這可能與實驗中文本和圖片樣例所表達的內容不一致、預期含義與實際含義之間存在距離等因素有關，故樣例材料有待完善。而在內容方面，相較于表征方面通過文本和圖片來界定抽象水平，對樣例內容抽象水平的界定則是復雜多樣的。未提供抽象水平的明確操作，只從一個典型的示例設計和一個常見的系統特性對其啟發效果進行比較，其研究結果顯然是不理想的[6]。因缺少理論支撐，從語義距離角度定義的抽象水平的研究也未得出顯著結果[7]。雖然Keshwani根據SAPPhIRE模型定義抽象水平[8]，提供來自不同領域、不同深度的文本樣例，但該研究中抽象水平不同的樣例字數差異大，可能會引起認知負荷，其結果無法單獨驗證抽象水平對創造力的影響。而Ezzat等人的固著研究中[9]，通過類別方案與類別下的具體方案來界定抽象水平，指導被試避免所給樣例，結果表明，具體樣例增加了固著內方案數量，而抽象樣例增加了固著外方案數量和原創性得分。該研究對抽象水平的界定較為準確，但只研究了普通樣例，但普通樣例對應的類別樣例可能不夠抽象，且普通樣例本身對促進創造力作用有限。由此可知，已有研究在樣例內容抽象水平的界定、樣例材料的選擇上還有所欠缺、有待完善?；谏鲜鲅芯恐袠永牧系牟蛔?，本文試重新對表征和內容方面樣例的抽象水平進行概念界定，并梳理樣例抽象水平影響創造力的相關理論依據。

二、概念界定

從語言學上講，抽象既可以指思維過程，也可以指其產物。抽象是一個信息簡化的過程，它允許有效地存儲和檢索中心知識。結合樣例與抽象的概念，本文從以下兩個方面對抽象水平不同的樣例進行概念界定。參考已有研究的樣例材料，本文通過文本和圖片來界定表征抽象水平。從表征方面看，文本與圖片存在以下差異：文本具有抽象概念性、聯想性和間接性，而圖片具有直觀形象性、強迫性和直接性。因此，在表征的抽象水平方面，通過文本和圖片形式來表達相同內容的樣例存在差異，文本樣例比圖片樣例更抽象。需要注意的是，僅表征抽象水平存在差異的樣例，其表達的內容是一致的。參考Ezzat等人的分類[9]，本文通過類別和具體來界定內容抽象水平。類別和具體之間存在上下位關系。概括性較強的詞是特定性較強的詞的上位詞，特定性較強的詞是概括性較強的詞的下位詞。此外，圖式化程度較高的信息為高解釋水平，是相對抽象的心理表征，圖式化程度較低的信息為低解釋水平，是相對具體的心理表征。抽象化使人們對客體的解釋形成了不同的表征水平，最終形成層級化的心理表征系統。在此系統中，上位的表征相對抽象，包容性強、細節較少，下位的表征相對具體，細節豐富，更加表面和次要?；谏舷挛魂P系及解釋水平理論，通過樣例歸類得到的類別樣例對于該類別下的具體樣例來說是上位概念，在內容層面上，抽象水平高于具體樣例，即在內容的抽象水平方面，類別樣例比具體樣例更抽象。

三、理論依據

（一）抽象在創造性認知中的作用

抽象過程是創造力認知的關鍵成分，它是指提取規律的過程，包括發現支持新結構形成的模式等過程。抽象在創造性認知過程中的作用主要體現為：

從抽象過程來看，創造性的心理合成任務需要高度的抽象。根據生成探索模型，生成和評價的循環過程需要連續生成中間心理表征，在此過程中以漸進方式進行評價和生成。其中，聯想和轉化是促進生成階段的最重要的認知操作。因此，基于不同的中間心理表征的生成，創造力想法生成涉及到界定想法探索范圍的通用抽象。由此可見，抽象有利于發散思維過程中生成不同類別的原創想法，可在想法產生和評價過程的不同水平上工作，避免固著和促進創造力。從抽象水平來看，概念擴展任務強調了在多個抽象水平檢索知識以獲得更好的創造力的重要性。研究表明，在不同的抽象水平上獲取和檢索知識可提高創造力，在抽象水平不同上組織個人的知識庫（聯想）則在創作過程中發揮關鍵作用[10]。由此可見，提供抽象水平不同的樣例會促進創造力。從抽象思維來看，在創造性思維方面，已有研究對象包括發散思維、聯想、頓悟、定式等等。這些思維都是人類的基本思維過程，包括分析、綜合、比較、抽象相互作用的結果。作為人類基本思維之一，抽象運行過程本身所具有的過程性特征就是一種創造，所以抽象這一過程會引發創造性思維過程中的抽象思維，進而促進創造力。

（二）樣例的抽象水平對創造力的影響

創造性想法生成的認知過程具有普遍性和規律性。創造力的本質是問題解決，不能脫離背后的認知機制，即信息加工的過程。參考創造力的認知加工模型，抽象水平不同樣例的使用影響了創造性認知過程的信息加工。抽象水平不同的樣例會影響信息的聯想、激活與運用。聯想模型指出創造力的本質是將頭腦中從未產生過聯系的概念或元素相聯系，并產生新想法的過程。抽象水平不同的樣例涉及的聯想范圍不同，接觸高抽象水平樣例的個體，聯想范圍更廣。激活模型認為長時記憶是是由節點（概念或命題）和元素（概念或命題之間的聯系和論證）相互連接而形成的語義網絡結構，概念間的共同特征越多，聯系就越緊密，回憶時就更易相互激活。一個節點既可被外部刺激激活，也可被其他節點連帶激活。樣例作為一種外部刺激可激活的節點，而抽象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節點的激活，高抽象水平的樣例涉及范圍更廣，更易激活節點，而低抽象水平的樣例更具體，激活水平更高。SIAM模型認為個體將外部刺激激活的長時記憶中的知識結構轉存到工作記憶系統中，對其進行合并重構，運用到新的問題解決領域，以此產生創造性想法。抽象水平不同的樣例不僅會影響知識的激活，還會影響知識的重構與運用，高抽象水平的樣例涉及更多的領域，能夠促進對長時記憶中更多相關知識結構的運用。抽象水平不同的樣例還會影響信息的探索、生成與交互。生成探索模型指出創造力的本質是心理表征的提煉和重構，包括生成和探索兩個過程。生成過程中，個體以不完全的形式建構前發明結構（并非最終完整的產品或方案）這一心理表征，通過聯合、重組、轉變、類比等，使這些結構被還原為更基本的要素。探索過程中，個體根據任務的要求，尋找有意義的方式來解釋前發明結構，獲得創造性的發現，在此基礎上對前發明結構進行提煉加工和反復修改。接觸高抽象水平樣例的個體能夠在更多領域進行生成和探索。創造力交互模型指任務目標和探索性框架的交互。目標是以一種新的和有價值的方式，探索性框架根據目標的需要不斷朝著有價值和新穎的方向進行調整，不斷幫助目標生成、問題構建并把目標帶入個體的意識中，這兩者在創造力過程中始終交互、互相影響。而個體對創造性產品的判斷和評價伴隨探索性框架出現，貫穿始終，幫助目標和探索性框架不斷協調整合達成一致，進而達成創造力的最終成果。當個體接觸抽象水平不同的樣例時，這些樣例除了被作為外部刺激啟發靈感，還會成為想法的相對參照評價，影響想法的產生，因此高抽象水平的樣例能促進個體進行更大范圍、更多領域的探索、判斷和評價。由此可知，樣例的抽象水平在不同程度上影響著創造性認知過程的信息加工，并在此基礎上影響個體的創造性思維，進而影響創造性想法的產生。

四、總結與展望

綜上所述，雖然已有研究因各種限制并未能得出確切的結論，但理論上，不論是表征還是內容方面，在定義準確的情況下，樣例的抽象水平均會影響個體的創造力表現。高抽象水平的樣例能夠促進創造性認知過程中的信息加工，進而促進個體的創造力。在教育教學過程中，培養學生的創造力至關重要，選擇合適的樣例材料尤為關鍵。未來可進一步采取實證研究，驗證提供高抽象水平的樣例可增強創造力的發現，而后將高抽象水平的樣例學習引入日常教學中，如此既符合教師引導學生學習的課堂活動特點，又可提高學生的創造力。此外，文本和圖片樣例的結合與信息化時代多媒體教學相結合，可以進一步豐富課堂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