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路上的“追尾”

文／馬海霞

那年，侄女高考，這是家里頭等大事。高考第一天，我也借了同事的一件紅色旗袍穿上，陪侄女高考。旗袍有點兒瘦，我收了一下肚子，總算把自己塞進去了，但一放松，一圈一圈的贅肉又涌出來了。咳，顧不得形象了，圖個吉利就成。

陪考成員又添一名，哥嫂熱烈歡迎。嫂子為了侄女高考，特意花了1000 多塊做了一件旗袍；我哥則穿著全是對勾圖案的T 恤。臨走時，我媽瞅了瞅我們仨，笑著說：“一個旗開得勝，一個答題全對。”然后指著我的肚子說：“你是喜出望外。”好嘛，我一放松，小肚子就出來了。

我媽送我們上車，一路念叨：“今天是個大喜日子，一早就聽到樹上喜鵲‘喳喳’叫，好兆頭呀！”那天，果然順利，一路綠燈就到了考點。要停車時，卻聽“砰”的一聲，被后車追尾了。趕緊下車看，車牌都被撞下來了，車尾有好幾道劃痕。后車司機也下了車，是一個穿馬褂的中年男人。不用問，這大熱天的穿馬褂，寓意“馬到成功”，肯定也是考生家長。

只見馬褂家長一臉驚恐。我瞥了他一眼，剛想說：“我們剛買了一個月的新車呀，就被你刮擦了，你咋考的駕照？”我哥拽了一下我，示意我不要多言。他上前握住馬褂家長的手：“沒事。您也是送考生的吧？‘碎碎’平安，不礙事的。咱先把車開一邊，讓孩子們進考場。”馬褂家長沒想到我哥這么通情達理，一個勁兒道歉，說他會賠償損失的。我哥發(fā)揚高姿態(tài)：“這個咱兄弟商量解決，好說，好說。”

嫂子挽著我侄女的胳膊，輕聲說：“好兆頭呀！有人追尾，這是往前推咱一把，這說明，這次考試咱要進步呀！”一席話說得侄女哈哈大笑：“老媽‘考’迷心竅了。”

侄女進了考場，我和嫂子在考場外等著，馬褂家長陪我哥修車去了。等車修好，侄女也從考場出來了，一看她喜盈盈的樣子，就知道語文考得不錯。作文是侄女的弱項，但那天侄女說發(fā)揮得不錯。接下來的幾場考試，她都應對自如。

高考結(jié)束后，馬褂家長提著禮物去了我哥家，感謝我哥上次處理追尾事故的寬容和大度，沒有爭吵也沒有指責，讓他家兒子帶著好心情進入考場。為了答謝，他買了門票請我們?nèi)ツ尘皡^(qū)玩。原來，他是那個景區(qū)的負責人。后來，我們?nèi)叶既ゾ皡^(qū)游玩，中午他還請我們吃了頓大餐，并告訴我哥，若侄女暑期想打工，可以來景區(qū)水上樂園的售票處幫忙。侄女立馬答應了下來。沒想到，一次追尾事故還追出一份好工作，這個“尾”，追得值。

侄女一邊打工一邊等成績。成績出來時，她嚇了一跳，眼淚汪汪地跟我視頻。我以為她考得不好，趕緊安慰。侄女說：“什么呀，是考得太好了。我都懷疑我的語文成績是假的，比平時多考了20 多分。”我忙問她高考作文咋寫的。侄女大體復述了一下，哎喲，那構(gòu)思那主題連我這個專業(yè)碼字的都佩服。原來，侄女巧妙地將高考路上的追尾事故寫進去了，夸她老爸遇事寬容，大度冷靜，不做“路怒族”，化干戈為玉帛，皆大歡喜。

我哥平時脾氣暴躁，是典型的“路怒族”，那次被追尾也就是趕上侄女高考，否則他早就跟馬褂家長吵上了。一次忍讓，促成了侄女一篇高分作文，還結(jié)交了一位好友。最關(guān)鍵的是，我哥“路怒”的毛病從此徹底戒掉了！

（選自2021年6月6日《解放日報》，本刊有改動）

——鑒 賞 空 間 ——

孔乙己考了多年卻“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窮愁潦倒，處境凄涼。時下的高考已經(jīng)不像科舉考試那樣“死板”，更側(cè)重于考查考生的綜合素養(yǎng)和靈活應變能力，正如文章中的侄女，她靈活地把去高考考場路上的經(jīng)歷變?yōu)閷懽魉夭模〉昧溯^高的分數(shù)，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作者用真實的內(nèi)容，幽默的筆觸，以“小家”為代表，反映了當今社會對于高考的態(tài)度，讓讀者領(lǐng)略到新時代的新氣象。

——讀 有 所 思 ——

1.針對送考家長穿旗袍、穿馬褂等行為，有人認為是封建迷信，不該提倡；有人認為這只是一種美好的愿望，除了圖個心理安慰之外，在緩解孩子緊張情緒的同時，也可以激勵他們努力拼搏。你認可哪方觀點？說說理由。

2.唐尚珺，出生于廣西防城港市一個農(nóng)民家庭。上高中時，他曾立下志愿：將來一定要考上中國科技大學。從2009年第一次參加高考開始到2021 年，他共參加了13 次高考。2021 年，他再一次考出高分，但依舊與中國科技大學無緣。有人稱他為“高考瘋子”“當代孔乙己”。對此，你怎么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