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宋時期敦煌民間興辦私學,與官學并行發展,鄉學、坊巷學、義學、社學、家學一應俱全、各具特色,對當時敦煌地方教育的發展起到了重大的推動作用。
【關鍵詞】唐宋時期;敦煌;鄉學;義學;社學;家學
【中圖分類號】K242?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8-0057-02
唐宋時期敦煌地區不僅官學體系相當完備,而且私學也已具相當規模。就目前所知,此一時期的私學主要有鄉學、坊巷學、義學、社學、里學、家學等。而對其時敦煌地區私學的類別,研究者們也有不同認識。李正宇先生將義學、鄉里坊巷之學、私人學塾都劃入私學系統;而高明士先生在則將伎術院、鄉鎮學、社學、坊巷學劃歸到官學體系,認為私學包括家學、義學、寺學等。
唐宋時期的敦煌,除了州學、縣學等官學之外,尚有鄉學、坊巷學等系統而完整的鄉村學校。本文討論的鄉村學校與鄉里學校不同,鄉里官學是地方官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先秦時期已有關于鄉學的記載,《禮記·學記》說:“古之教者,家有塾,堂有庠,術有序,國有學。”《文獻通考·學校》則說:“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皆鄉學也。”后世因而常稱地方所辦學校為鄉學或鄉校。唐代有時也稱州縣一級的官學為鄉校。文獻中有關唐代“鄉學”的記載,大多數指鄉村學校。對當時敦煌教育的普及也有一定的推動作用。
一、唐宋時期敦煌的鄉學與坊巷學
唐代初期,統治者敕令設置鄉學,但是在敦煌文書中,鄉、鎮學興盛于晚唐五代時期。由于吐蕃統治時期,學校教育體系遭受破壞,歸義軍政權統治后,重新恢復唐制,各類學校大量出現。此時,唐代中央對于河西地區的控制有限,這類教育機構缺乏政府支持,其規模與州縣官學差距很大。鄉學多招收庶民子弟,尤其是以農牧為業的子弟,因這類子弟以從事生產為主要活動,學習處于次要地位,故只能在農閑時期,得以人學學習識字、計算、書寫等基礎知識。因此鄉村學校往往隨著農忙而有季節性,并不是常態性的教育機構。敦煌文書中,有關敦煌鄉村學校的資料也比較少,僅有幾條學生題記。如,北5995 (萊19V) 《妙法蓮華經背題記:“己巳年(大中三年,849年)三月十六日懸泉學士郎武保會、判官武保瑞自手書記。”這是目前所見關于敦煌鄉(鎮)學的主要文獻。
《舊唐書》記載:“百戶為里,五里為鄰。兩京及州縣之郭,內分為坊,郊外為村。里及坊村皆有正,以司督察。”又《通典》亦云:“大唐令:……在邑居者為坊,別置正一人,掌坊門管鑰,督察奸非,并免其課役。”坊即類似今日的居民小區,卻筑有坊墻、坊門。坊相對于市而言,市為商業區,坊為居民區。坊設有“坊學”教育機構,負責教授庶民子弟,從S.4307《新集嚴父教》卷末有兩則題記,一則為“雍熙三年(986)歲次丙戌七月六日安參謀、崔定興寫《嚴父教》記之耳”;另一則:“丁亥年(雍熙四年、987)三月九日,定難坊巷學郎□□自書手記之耳。”此二則題記足證當地坊巷學的存在。
對于上述文獻,盡管前輩學人對其中所涉年代的斷定頗有普爭議,但比較一致地認為上述文獻確是敦煌地區存在鄉(鎮)學、社學、坊巷學的有力證明。而屈直敏先生認為,前輩學者多據P.2904、S.4307、北5995(菜19V)等文獻來推測敦煌的鄉(鎮)學、社學、坊巷學等,此種理解顯然有誤。屈先生以為,以“地名+學生”的題記(如,沙州、敦煌郡或縣、懸泉鄉或鎮、定難坊巷+學士、學郎、學士郎),只能表明該學生的籍貫所屬,而并不能證明該學生所屬的學校是州學、郡學、縣學、鄉學,或是巷坊學。但需要指出的是,文獻中有關此一時期“鄉學”的記載,大多數指鄉村學校。由上述資料可知,唐中期(唐前中晚期的時間界定)以前敦煌地區的教育中的官學體系比較完備。
二、唐宋時期敦煌的義學
關于義學,目前可見者僅P.2643《古文尚書》一條題記,其卷末題:“乾元二年(759)正月二十六日義學生王老子寫了,故記之也。”從目前僅見的這一則署名題記中可知,初盛唐時期的敦煌地區確有義學存在。在新疆吐魯番(亦即唐朝西州高昌縣)阿斯塔那363號墓出土的《景龍四年卜天壽抄〈十二月新三臺詞〉及諸五言詩》中,有“西州高昌縣寧昌鄉厚風里義學生卜天壽,年十二,狀□”字樣,在同卷另一處又有《唐景龍四年(710)卜天壽抄孔氏本鄭氏注〈論語〉》殘卷末題:“景龍四年(710)三月一日私學生卜天壽□”字樣。據文書整理者稱,本件背面還書有小字一行:“景龍四年崇賢館義學生”。由此可知,義學或就是私學,而西州義學的存在,也為敦煌地區義學的存在提供了有力的佐證。前輩學者如李正宇、高明士等先生都據此認為此處的“義學生”乃是同官學生相對的稱謂。由此可知,P.2643中的所言的“義學”,也就是與官學相對而言的私學。
三、唐宋時期敦煌的社學
關于社學,目前所據文獻主要為P.2904《論語集解卷第二》末題:“未年正月十九日社少子(學)寫記了。”此卷文書具體書寫年代不詳,前輩學者據其書法判斷,應是晚唐時期寫卷。據此可見晚唐時期敦煌地區確有社學存在。然而對于此處的“社學”,李正宇先生認為“此社學乃是社團所立之學,并非后世所稱之社學,社學亦當視作鄉里村學的一種”。高明士先生也持類似觀點,認為此社學乃是地方社邑所設之學。
前賢這一論斷似乎還有可以商榷的余地。社邑是中國古代的一種基層社會組織,唐朝地方立有官社與私社兩種。官社的功能,在于掌理國家祭祀禮儀,勸農務本,敦序教義,整齊風俗。私社則是民問結成的社團,具有宗教活動和互助的功能。顧炎武曾云:“社之名起于古之國社、里社,故古人以鄉為社。”因此,此處之“社學”乃是此一時期的鄉村學校。
對此施克燦先生有詳細論述。施先生在充分分析敦煌文獻的基礎上,從“社”的起源及其與鄉里制度的關系、晚唐五代敦煌地區鄉社之學的稱謂、語言習慣等三個方面辨析了此處“社學”的所指,由此認為:“可知敦煌地區在晚唐歸義軍時期(848-103年),實施了玄宗時教育政策,其在鄉村有社學等學校,當非偶然之事。”但同時,施先生認為唐宋時期的社學為社學的萌芽期,其性質類似私立學院、義學及明清私塾。唐代社邑的職能包含“敦序教義,整齊風俗”的教化功用,故“社學”即是社邑所成立,建于鄉里之間,用于教育鄉里子弟的教育機構。
四、唐宋時期敦煌的家學
敦煌自漢以來,就特別重視家世之學的傳習。“家學”在河西地區有其悠久的文化淵源,自漢代設郡以來,每當中原戰亂之時,河西地區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穩定的社會環境,容易成為中原人士的避難之地,這些中原人士遷移至河西地區后,歷經近千年的時間,逐漸形成張、索、氾、曹、李、陰、令狐等世家大族。這些來自中原的世族,以其雄厚的經濟實力以及特殊的社會地位,為子弟在家修業學習提供良好條件。他們以詩書傳家或為子弟選擇名師授業,敦促子弟接受教育,以維持家族良好名聲。因此,中原文化傳統在敦煌地區的傳承上,由于世族家學的傳習不輟而得以保存和延續。因此敦煌地區的家學基礎,便建立在世族優越的社會條件以及良好的家族傳統上。
至歸義軍時期,家學仍處于比較興盛的狀態,從此一時期的敦煌地區僅就文獻所見的家學就有張球學、白侍郎學、氾孔目學、孔目官學、安參謀學、就家學、郎義君學、李家學等八所家學。
張求學 S.5448《敦煌錄一卷》載:……先有沙州(?)張球己邁從心,寓止于此。雖非博學,亦甚苦心。蓋經亂年多,習業人少,遂集后進,以闡大猷……
白侍郎學 P.2566卷末題:“……書手白侍郎門下弟子押衙董文受記”。又P.2841V題:“……白仕(侍)郎門下學仕郎押衙董延長寫《小乘三科》題記。”
氾孔目學 S.5441《捉季布傳文一卷》冊子第一頁題:“戊寅年二月廿日泛仕郎田文深、李應紹二人 。”“戊寅年二月十七日田繼長、李應紹、陰驢子三人。”“太平興國三年戊寅歲(978)二月廿五日陰奴兒書記。”
孔目官學 北大188(散1566)《漢將王陵變》末存他人所書題記一條:“太平興國三年(978)索清子。”“孔目官李仕郎索清子書記耳。”
安參謀學 S.4307《新集嚴父教一本》卷末題:“……安參謀李侍郎崔定興寫《嚴父教》記之耳”。
就家學? P.3780《秦婦吟》卷末題及卷背題皆有“……就家李士郎馬富德書記、就家李仕郎”字樣。關于此處的“就家”,研究者們持不同意見。高明士先生認為,“所謂‘就家’,可能是吃住在自己家中,而上學在寺院中的一種寺學學生;李正宇先生則認為,“就家學”可能是“龍家學”的誤寫;顏廷亮先生認為,“就家學”即 “就” 姓所辦的學校,因為在敦煌有就姓人家。筆者以為,不論三位前輩所言均有合理之處,但其爭論并不影響“就家學”作為一種私人辦學的事實。
郎義君學 北7258(麗 83)V題:“沙州□□郎義君學。”
李家學 P.2825V題:“大順元年(890)十二月李家李郎是大哥。”
這些家學都是當地名門望族所辦,本為教育自己家族子弟,從而也推動了敦煌地方教育的發展。
參考文獻:
[1]屈直敏.敦煌文獻與中古教育[M].蘭州: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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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高明士.唐代敦煌的教育[J].漢學研究,1986,(4).
[4]施克燦.古代社學沿革與性質考[J].教育學報,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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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李正宇.敦煌學郎題記輯注[J].敦煌學輯刊,1987,
(1).
作者簡介:
黑曉佛,男,甘肅靖遠人,中共甘肅省委黨校(甘肅行政學院)民族宗教教研部副編審,主要研究方向:敦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