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烏鎮

李新平

這一天，來得太漫長。怪我，沒有早點來，讓你在這里苦苦等待。即使今天來，也是帶了滿身塵埃，還有那歲月的灰煙和生活的無奈。請你原諒吧，因為我在有生之年來到了你身旁，換來了今天的相遇。

烏鎮，你高興嗎？風兒拂過水面，泛起一個個漣漪，我知道，那是你甜蜜的酒窩。見到已是不惑之年的我，體態臃腫的我，你會失望嗎？如果我還執拗地抱著一顆年輕的心，你心情會好點嗎？你讓春柳垂下來，是在向我招手嗎？

我當然知道你的心，不然也不會為見你徹夜難眠。我一路顛簸，腳步也未敢停歇，來到你身旁。我不該說這些，比起你千年的等待，這又算什么？

走近你，我的腳步有些慌亂。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步伐與你共舞。你讓青草站滿小路的縫隙，你不讓我的腳步寂寞。我看著你，那么熟悉。“啊，來，讓我好好看看你！”我藏好緊張的心，忍不住歡叫起來。

“看吧，好好看看！”你沉穩地說。

坐上你的船，船槳劃過水面，嘩嘩作響，這是第一次聽見你的笑聲。我也笑了，初見時的拘束一下子解凍。我張開雙臂和你擁抱。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寧靜，耳邊沒有聲音，我聽到了你，聽到了我自己。我輕吐一口氣，靜靜躺在你懷里。

烏鎮，我聽到了你的呼吸，在我經過一朵朵花時，我聞到了你輕柔的芳香。春桃花、山茶花、不知名的小野花，恰到好處地開在那里。無論在什么地方，向你望去，你總以最美的姿態面對我。

我熟悉了你的呼吸，習慣了你的味道，愜意地走在每條小巷。爬山虎自由漫步在墻上，想去哪就去哪，香樟樹盡情伸展著腰身，一點也不擔心動作是否規范。小橋舒服地臥在那里，與小河竊竊私語。小木屋重重疊疊，誰也不會把誰完全擋住，好像一群親密的伙伴在合影，永遠也不分開。

你就是這樣，一年一年，沐著風和雨，日出日落，你用樹記憶著歲月，用小屋的木板傾訴著時光的飛逝。

所有來過的人，都會在不經意間用身體帶走你芳香的呼吸，和你一起走完以后的路。其實你無意這樣，但是見過你的人，再不會忘記你，有一個地方，叫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