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文與《孫子兵法》研究

張娜娜

摘要：《孫子兵法》，為中國古代兵學圣典。傳入歐洲后，首先被翻譯成法語和俄語。俄羅斯現有五部全文俄譯本。本文重點論述馬良文翻譯《孫子兵法》即《中國兵家圣典》的主要成就。馬良文的研究，拓展了俄羅斯對《孫子兵法》的研究。

關鍵詞：《孫子兵法》 俄羅斯 馬良文 翻譯 研究

俄羅斯漢學研究開始于十九世紀，目前已有近300年的歷史。其中，《孫子兵法》的翻譯和研究是不容忽視的一環。《孫子兵法》是世界軍事科學領域中的寶藏，是世界三大最著名軍事典籍之一（另外兩部分別是宮本武藏編寫的《五輪書》和克勞塞維茨撰寫的《戰爭論》）。它被翻譯成50多種外文[1]（7-12）。《孫子兵法》最早被翻譯成法文和俄文。在蘇聯解體以后，《孫子兵法》的譯介和傳播有了很大的發展。馬良文是著述豐厚的著名漢學家，在不同學術領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2]（4-15）。本文重點討論馬良文翻譯《孫子兵法》的重要學術成就。

一、《孫子兵法》俄譯歷程

1772年，列昂季耶夫的《中國思想》譯文集出版，里面包括歷代皇帝和大臣論道的諭旨和奏章，還收錄了《孫子兵法》的一部分譯文。這是《孫子兵法》的首次俄譯[3]（152-162）。

1860年，科斯特羅馬團斯列茲涅夫斯基中校將西方《孫子兵法》翻譯第一人約瑟夫·J·阿米奧的《孫子兵法》縮減翻譯成俄語，并寫了《中國將軍對下屬的指示》一書，此書發表于戰爭手冊第13卷。這是《孫子兵法》俄譯文的第一部縮減轉譯本[4]（57）。

1889年，普佳塔撰寫了論文《中國古代一些統帥論戰爭藝術》，被收錄在《亞洲地理地貌及統計資料匯編》一書的第39版。д.B普佳塔轉述和翻譯了《孫子兵法》，并闡述了《孫子兵法》《吳子》及《司馬法》中部分關于作戰藝術原則的重要問題。這是《孫子兵法》的第二部縮減轉譯本[4]（57）。

1943年，伏羅希洛夫綜合軍事學院軍事學術歷史研究室首次將孫子的《孫子兵法》全文譯成俄語。從此，孫子兵法進入了俄文全譯本的新階段。但是，這個譯本不是直接從中文翻譯成俄文的，而是譯自1910年L. Giles翻譯的《孫子兵法》英譯本。

俄羅斯現有的5部漢語全譯俄文本《孫子兵法》，分別為：康拉德的《孫子兵法：翻譯與研究》、西多連科的《孫子兵法》、維諾格羅茨基的《孫子：致勝的藝術》、馬良文出版的《中國兵家圣典》和巴什凱耶娃翻譯的《孫子兵法》。分述如下：

1950年，康拉德首次把《孫子兵法》漢語全文翻譯成俄文本，名字是《孫子兵法：翻譯與研究》。此譯本吸收了《武經七書》和中國、日本古代和現代的注釋人對《孫子兵法》的研究成果，以《孫子十家注》和日本著名學者物餌徠（即荻生祖徠，1666-1728）的《孫子國字解》兩書為藍本，在莫斯科、列寧格勒分別出版[5]（130-133）。整部書分為五個部分：前言、《孫子兵法》譯文、注解、注釋及對原文的分析。

1955年，E.H西多連科將《孫子兵法》翻譯成俄文。此譯文以1936年上海出版的《諸子集成》中的《孫子十家注》為藍本[5]（130-133）。在文末，他自建了中國部分軍事術語的漢語其俄語發音和俄語解釋的對照，以便于讀者更好地理解《孫子兵法》原文和俄文譯文。

2002年，馬良文編并譯了《中國兵家戰略》[6]，其中包括《孫子兵法》和《孫臏兵法》俄譯本。2015年修訂出版了《中國兵家圣典》，此書由莫斯科里博爾經典出版集團出版。《中國兵家圣典》是在《中國兵家戰略》的基礎上完善而成的。

2010年，維諾格羅茨基寫就了《孫子兵法》俄譯本《孫子：致勝的藝術》，由莫斯科埃克斯摩出版社出版。維諾格羅茨基是著名的漢學家、翻譯家、作家，他通曉包括古漢語在內的9種語言，翻譯多部中國古代典籍，如《易經-周易》（1999）、《道德經》（2003）、《黃帝內經》（2006）和《莊子》（2016）等。

2018年，莫斯科阿斯特出版社出版了《軍事與歷史文獻》，其中包括巴什凱耶娃翻譯的《孫子兵法》，此書共有224頁。她長期專注于大眾文學。1984年和2000年分別通過了副博士學位論文《1880年代亞辛斯基創作》和博士學位論文《18世紀末—19世紀初俄羅斯小說和詩歌的語言形象》的答辯[7]（94-142）。

二、馬良文與《孫子兵法》研究

（一）馬良文及其學術研究

馬良文，漢學家、哲學家、翻譯家、文化學家等，致力于中國哲學的研究。1950年出生于莫斯科。1967年進入莫斯科國立大學東方語言學院學習漢語，1972年赴新加坡實習一年。1973-1987年在莫斯科國立大學任教。1977年獲得歷史學副博士學位。1982年在日本東海大學實習。1988年在莫斯科國立大學獲得歷史學博士學位。同年，進入北京師范大學實習。后來，進入科學院系統工作。1991年在中國臺灣淡江大學歐洲研究院工作，擔任教授，是俄中文化交流與教育中心“焦點”的創始人兼所長。自1992年以來，在日本、中國、美國和法國等不同國家任教。2018年至目前，當選為符拉迪沃斯托克遠東聯邦大學的名譽教授，目前在俄羅斯科學院民族志研究所任職。馬良文是《大俄羅斯百科全書》的作者之一。他參與了《中國通史》戰國秦漢史部分章節的撰寫[8]（75-81）。除了漢語外，他還精通英語、法語、德語、日語。馬良文在多個領域有深入研究，共翻譯和撰寫四十多部著作和數百篇文章。

1978年，莫斯科科學出版社出版了馬良文翻譯的《阮籍》[9]。1992年首次出版《論語》俄語全譯本，2001年和2007年再版[10]（96-103）。1992年，“名人生涯叢書”出版了馬良文編撰的《孔子傳》[11]（229-236）。1996年馬良文出版了《孔子及其學派》[12]（77-81）。他還翻譯了《道德經：生活方式之書》（2010），這是迄今為止最完整的譯本。2009年，外文出版社出版了《大中華文庫》中《莊子》一書的漢俄對照本。這是馬良文于1995年翻譯完成的。本書把郭慶藩的《莊子集釋》作為漢語原文對照本，借鑒了現有的各種《莊子》的俄譯本。馬良文和北京外國語大學李英男教授合作完成了《大中華文庫》中的《老子》俄語譯本。此書是以陳鼓應教授的《老子今注今釋》為底本翻譯的[13]（231-736）。1995年，《莊子·列子譯注》一書出版，其中包括《列子》的翻譯[14]（162-172）。此外，他還撰寫了《三十六計》（2000）和《鬼谷子》（2015）等多本譯著。

（二）2015年版的《中國兵家圣典》評介

馬良文仔細研讀了銀雀山漢墓竹簡整理小組編撰的《銀雀山漢墓竹簡》（1985）、明朝劉寅的《武經七書直解-孫子直解》（1959）、王正向的《孫子十三篇竹簡本校理》（2009）、楊丙安的《孫子校釋》（1986）、郭化若的《孫子譯注》（1984）、黃樸民的《孫子兵法集注》（2002）、魏汝霖的《孫子今注今釋》（1984）、李零的《孫子古本研究》（1995）、李浴日的《孫子兵法研究》（1990）、吳九龍的《孫子校釋》（1990）等中國大陸及臺灣地區和日本等二十多位東方學者關于《孫子兵法》的共約五十部重要論著，認真研究了Sawer，R.D的《中國七大軍事典籍英譯》（1993）、Lau，D.的《Griffith誤譯研究》（1965）、Dunn，Philip.的《和平的藝術》（2003）等英國、美國、法國和俄羅斯關于《孫子兵法》的十多部著作，并批判與吸收各家研究成果。在此基礎上，馬良文撰寫了《孫子兵法》的全文俄譯本《中國兵家戰略》及后來的《中國兵家圣典》。

《孫子兵法》俄譯本《中國兵家圣典》不僅完整翻譯了《孫子兵法》原文，而且系統翻譯了歷代注疏家的校勘，客觀評介曹操、杜牧等各注疏家。

全書由前言、孫子兵法譯文、孫臏兵法譯文和后記四部分組成。前言論述了《孫子兵法》軍事戰略的哲學基礎，討論了與儒家、道家、墨家、陰陽家等諸子百家的關系，闡述了和《周易》等諸子經典的重要聯系。馬良文認為，《孫子兵法》反映了樸素唯物主義和原始辯證法的思想。同時，介紹了《孫子兵法》的作者和創作背景，此書的各家注疏和其在中國國內和國外的研究概況。在后記中，馬良文闡述了中國軍事戰略及在當代的傳承與發展。下面重點探討前言中馬良文在《中國兵家圣典》中對《孫子兵法》的見解和研究。

前言從九個方面論述了《孫子兵法》。介紹了中國古典學說中有關戰爭的重要闡釋，概述了中國軍事戰略的世界觀基礎，重點介紹了儒家、墨家、道家和法家等關于戰爭和戰略的論斷。馬良文認為，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是不反對戰爭的。在具體實踐中，孔子認識到戰爭的客觀性，他把戰爭分為“圣人之用兵”和“貪者之用兵”，目的是建立“天下歸仁”的理想世界，實現仁政。墨子主張“非功”，把戰爭分為“誅”和“攻”，即非正義的戰爭和正義的戰爭。他強調：“惟非攻，是以講求備御大法。”他提出了許多防御作戰原則，在《備城門》中得到總結。老子提倡“無為而治”，他認為，一個明智的統治者應該避免戰爭，不提倡用戰爭解決政治紛爭。但老子在反對戰爭的同時，也知道戰爭是不可避免的。老子特別推崇“弱之勝強，柔之勝剛”的理論。法家提倡以法治為核心，認為統治者體現了一種絕對的、無所不在的秩序，要求加強君權。軍事功績是貴族的唯一標準，鼓勵耕戰，力求做到“富國強兵”。馬良文還論述了《孫子兵法》中體現的中國古代哲學中的物極必反、陰陽、對立統一、相互轉化、和諧統一等重要概念和理念。下面就前言中馬良文的重要論述做簡要介紹。

一是關于戰前謀劃。馬良文認為，孫子對戰前謀劃重要性的認識是非常清楚的。孔子特別強調“廟算”的作用。“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戰爭的結果在戰爭爆發之前就預先確定了。英明的指揮家只有在堅信勝利時才會戰斗。戰前，必須系統整理和評估所收集的情報。《孫子兵法》第一篇列舉了交戰雙方力量之比的七項標準，第五章闡述了制訂實地行動計劃的方式，這能夠確定開支，確定需要多少資源，然后，可以確定與敵人之間的關系，最終取得戰爭的勝利。

二是慎戰。孫子主張：“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懾而致戰。合于利而動，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復喜，懾可以復悅，亡國不可以復存，死者不可以復生。”戰爭是關系國家生死攸關的問題，如何在不依靠武器的情況下實現目標，是首領和軍事統帥必須重點謀劃的。要考慮戰爭的各種成本，只能在必要時才能發動戰爭，“不戰而屈人之兵”，只有在不可避免的情況下才能發動戰爭。

三是強調速戰。“兵貴勝，不貴久”。孫子認為，要使敵人的軍隊或堡壘不戰而投降，軍事戰役不是長期的，因為長期的戰爭消耗了國庫，給人民帶來了不必要的痛苦，要在最短時間里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成果。采取行動時，要“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使敵人處于被動狀態。要做到“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始終使軍隊處于主動地位。

四是將帥與戰爭的關系。將帥是軍隊的主導，戰爭的實施者。將帥在很大程度上會決定戰爭的走向。“將者，智、信、仁、勇、嚴也”，這是為將者必須具備的基本素質。孫子認為：“故將有五危：必死，可殺;必生，可虜也;忿速，可侮也;廉潔，可辱也;愛民，可煩也。”將帥必須努力避免。因此，孫子提出：“凡此五者，將之過也，用兵之災也，覆軍殺將，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這樣才能避免悲劇的發生。

五是用兵講求變化。孫子說：“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戰爭中，只有根據特殊情況，辯證分析利害得失，不斷變換戰術，才能贏得戰爭的勝利。“途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只有在處置軍事行動時做到隨機應變，才是真正掌握了用兵之道。

六是用間的重要性。孫子一直強調用間是“三軍所恃而動”的根本。要想真正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用間是最經濟有效的方法。孫子說：“故用間有五：有因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用間的三項基本原則“故三軍之事，莫親于間，賞莫厚于間，事莫密于間”證明了用間在軍事活動中的地位。

三、結語

自1172年到2020年，《孫子兵法》在俄翻譯、研究和傳播，已經有近250年的歷史。除了俄羅斯目前的5種俄文全譯本外，科斯坦達把《孫子兵法》翻譯成俄文，于2015年在烏克蘭的出版社出版。我國于2008年出版了《大中華文庫》多語種系列叢書，其中包括劉萬軍、高云譯，吳顯林、吳如嵩校譯的《孫子兵法》俄譯本。此譯文是以南宋《十一家注孫子》為工作底本的。目前，康拉德、馬良文和維諾格羅茨基的《孫子兵法》俄譯本，在俄羅斯廣受歡迎，重印次數頻繁。反觀國人譯本，《大中華文庫》系列叢書《孫子兵法》俄文版，在俄羅斯卻影響力不大，知名度很小。如何提高國人譯本在海外的接受度，是進一步研究的課題。在以后的工作中，需要從各種角度、運用多種理論、使用多種方法對《孫子兵法》各俄文全譯本進行比較研究，探尋中俄譯者《孫子兵法》俄譯本翻譯的長與短.力求為中國典籍的俄譯發展做出一定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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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山東省藝術科學重點課題“生態翻譯學視角下的《孫子兵法》文化負載詞俄譯研究”（ZD2020082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