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應峰
我一直認為,詩歌是最具靈性的文字,是文學中的王子。一首詩,從一個人的靈魂深處蹦出來,與個人所具有的修養、知識有關聯,但一首好詩的形成并不取決于這些。好的詩歌,是天才剎那之間腦洞大開的靈性頓悟。
是的,詩歌是“天才”的文字,是與一個人的“詩性天分”分不開的。但凡成熟的詩人,都知道好的詩歌不在于寫什么,而在于有怎樣的感受,有怎樣的表達,有怎樣的言說。好的詩歌,都長著一雙靈性的,被稱之為“詩眼”的眼睛。一首詩,一旦有了詩眼,就會生動起來,活泛起來,就會教人生出莫可名狀的驚喜,教人心靈一震,教人眼前一亮。
我讀過余光中余韻悠長的鄉愁,也讀過席慕容或如泣如訴清亮如笛的鄉愁,而彭文瑾在詩行中展現給我們的,是對故鄉一往情深的沉湎,這份沉湎不失優雅、曼妙,更具不可復制的靈性、靈動。她的詩集《故鄉辭》,篇幅最多的是她熟稔的故鄉,觸筆最多的還是屬于她的故鄉的風物人情。那些或柔情、或溫情、或激情、或怡情的文字,是一種源于生活、漫溢著生活氣息的書寫,又分明是冷不丁就跳出了煙火生活的詩性章節。
故鄉是一個親切的詞匯,住著我們的父親母親,寫故鄉,自然少不了寫父親母親。彭文瑾也一樣,她寫母親,僅一句“像炊煙一樣淡然的笑臉”(《母親》),便足以透現出屬于她的靈性的詩的感覺。如果不熟悉鄉村生活,對生活體驗不夠深刻,是寫不出這樣的詩句的。就是這樣一句詩,會讓我們想到飯香、菜香,想到稻禾、麥浪,想到溫暖明亮的爐火灶膛,想到母親忙碌的身影以及她見到兒女時露出的滿足笑容,想到緣于鄉村生活的一切的美,一切的好。
她寫衣衫單薄的父親,“用一粒米,一雙干枯的雙手/支撐著風雨飄搖的老屋”(《憶父親》),可謂刻畫獨到,不落窠臼。通過一粒米、一雙手這樣或微小或質樸的載體,別無二致地凸顯了父親堅毅、剛強、摯愛的形象。是父親,以他一雙勤勞的手,創造了并不富有卻足以繼續下去的煙火生活。
彭文瑾有著柔軟細膩的情感,心底也埋藏著沉浮漲落的執念。這份執念,細膩、絲滑、飄逸,就像她在《月光吟》一詩中寫到的一樣:“流年如水,綢子一樣在月光里浮沉”。這何嘗不是詩人心境的映照?水、綢子、月光,這些詩意美麗、動感十足的具象,溶成了特別的人生柔軟,夢幻般縈回在詩人的生命過程中。
在流轉的時光中,在輪回的季節里,彭文瑾領略著生命況味,“此刻,我多么像秋風一樣蕭瑟/試圖忘卻在鐵器中發冷的過往”(《秋天的況味》),“我多想借山林道出內心的悲涼,空蒙”(《明月山》),溫暖的另一面是冷寂,她只有在走出野外時,才足以將一己之身融合在無以言表的自然環境中,體驗著緣于生命個體、靈魂深處的本真的感傷和巨大的孤獨寂寞。
彭文瑾的詩,透亮而不失靈性,在我的感知里,就像“一盞透明的玻璃杯,暗藏江湖”(《品茶的下午》),其詩行之中令人驚喜之處、可圈可點之處不勝枚舉。我更相信,在未來的日子里,她更多詩歌佳作的出現,定當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作者系本刊特約撰稿人)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