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歷史文獻中挖掘文化元素

王展羽

現有臺州地方歷史文獻中存有多個版本的“海門八景”詩，這些八景詩是不同時期海門歷史風貌的集中體現。考證不同版本的“海門八景”，從而挖掘地方典型歷史文化元素，可以進一步豐富海門的旅游文化資源，推動當地旅游業的發展。

“八景”詩作為歷代文人詠誦家鄉風景的一種文化習慣，在明清時期尤為顯著。近年來“文旅融合”的探索與實踐在全國范圍內興起，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通過考證“海門八景”來挖掘“海門八景”中的文化元素，對于椒江歷史文化以及旅游業發展具有積極意義。

“海門八景”說

《海門鎮志稿》載：“文人好事，有以清修霽雪與金沙夜月、牛頭煙雨、印山遠眺、椒江晚渡、翠環雙峰、潮音歸鳥、海月朝霞為海門八景。”“海門八景”為歷代文人所誦。

邱韻舫所作《詠椒江八景》中，描述的八景為印山望月、金沙落雁、環翠瀑布、飛閣懸鐘、太和矗塔、椒浦歸帆、東巒觀日、鼠嶼攬秀。明代陳逵在《椒川八景》中所提及的八景為黃石尋仙、古城吊古、東山秋月、西谷春云、九盤夕照、玉峴晨鐘、椒巖早渡、梅浦歸帆。明代秦文《海門八景》詩又將海門八景歸納為峰頂望潮、岳頭觀稼、嚴街賞月、沙渚賓旸、海口漁帆、江濱商舶、金鰲輦路、鐵雉轅門。邱韻舫先生后有題《詠椒江新八景詩》，將陵園吊烈、太和矗塔、東巒觀日、印山望月、牛頸通車、金沙落雁、鼠嶼攬勝、椒浦歸帆列為新八景。故加之這四首詩詞中所提到的八景，共有五種說法。

海門八景一說在方志中僅《海門鎮志稿》中有所提及，而其作者項士元為近現代人，邱韻舫也同為近現代人。項士元在纂《海門鎮志稿時》時將其定性，故“海門八景”一說最早見于明代，成形于近代。筆者按時間順序將五種版本的“海門八景”列舉并大致分析。

明弘治六年進士秦文最早提出“海門八景”說。其所提及的八景之一“峰頂望潮”，從標題看可得出兩個信息，一是位于江邊，二是位于山頂，舊時海門以翠環山、白楓山、金鰲山最為有名，故“峰頂望潮”可能為三山之一。“金鰲輦路”之景即金鰲山，宋高宗趙構曾留足于此，“麥飯粗粗入御皰”，反映的是當地“麥碎娘娘”的故事。“海口漁帆”之景位于海門口老鼠嶼附近，詩中一句：“一棹遙依小嶼還”“小嶼”應為老鼠嶼。“鐵雉轅門”之景應為明時海門衛，“轅門”一詞指軍營大門，而海門衛即為兵防筑城。“沙渚賓旸”之景應為海邊沙洲，可能在金沙洞一帶。“江濱商舶”之景即濱江渡口一帶。“嚴街賞月”之景，應位于海門衛中的某一街巷，《嘉定赤城志》載：“嚴嶼，在縣東一百二十里”，現小井新村附近便有嚴嶼。秦文所題“海門八景”多圍繞椒江之山，故“嚴街”其有可能在今椒江鳳凰山一帶。“岳頭觀稼”之景，在今椒江岳頭村附近，岳頭村位于太和山東麓，舊時可能為臨海平原，適宜莊稼生長。

明人陳逵提出“椒川八景”之說。“黃石尋仙”之景，“黃石”二字同今“黃石岙”高度相似，屬涌泉鎮。據當地村民敘述，舊時山上有一洞穴，其可能與仙人有關，陳逵詩中一句“踏遍斜陽洞門靜”也提及洞穴，“黃石尋仙”有可能即今黃石岙。也有一說黃石即黃石山，舊時與玉峴山重名，《嘉定赤城志》載：“玉峴山，在縣東一百七里，本黃石山”，《太平寰宇記》又載：“玉峴山在縣東一百九里”，今涌泉鎮也有一條“玉峴路”，故“玉峴晨鐘”之景應在今涌泉境內。“黃石尋仙”大體與“玉峴晨鐘”位置相仿。

《嘉定赤城志》載：“今章安側有古城，蓋吾州舊跡也。”考慮到其他七景均位于椒北，故“古城吊古”應為章安古城。“東山秋月”之景，為今章安東山。“九盤夕照”之景，存在兩種可能：直接對應臨海九盤山;據《嘉定赤城志》載：“凈覺院，在縣東南一百九里。舊名永寧，大中祥符二年建，后有九出盤松蔽其上，號九盤松”，故“九盤夕照”之景可能在舊時章安湖凈覺寺附近，在寺內可觀夕陽和湖景。

“椒巖早渡”之景，詩句言：“椒巖兀壓靈江頭，巨鰲首戴東南浮”“巨鰲”直指金鰲山。“梅浦歸帆”之景，舊時“梅浦”代稱“回浦”，故其可能為舊時章安回浦河之景。

項士元在編纂《海門鎮志稿》時，在“勝跡”中羅列了“海門八景”中，其地點大部分清晰可考據。“印山遠眺”之景即為海門印山。“金沙夜月”之景即為椒江觀音洞，由潮音洞、金沙洞、馬朗洞三洞組成，位于現椒江外沙東門嶺附近。“潮音歸鳥”同“金沙夜月”位置大致相仿。

“牛頭煙雨”之景即為牛頭頸，上建有牛頭頸塔。“椒江晚霞”即椒江之景。“翠環雙峰”之景即為翠環山，《海門鎮志稿》載：“在南門外。古有雙塔，明·誠意伯劉基定”“清修霽雪”之景描繪的是楓山清修寺，《萬歷黃巖縣志》載：“清修寺，在縣東南一十五里金鵝潭下。宋治平三年賜額”，位于今椒江楓山。“海月朝霞”之景位于今椒江東山公園，“民國時期海門市區圖”顯示舊時東山有一海月庵，故“海月朝霞”之位置應置于此。

邱韻舫先生曾題寫過兩首詩，一首是作于1945年（一說1950年作）的《詠海門八景》，另一首是作于1975年的《詠椒江新八景》。《詠海門八景》一詩中，提及的“印山望月”“金沙落雁”“翠環瀑布”“椒浦歸帆”同項士員所提相仿。“太和矗塔”即太和山塔，同“翠環雙峰”地理位置相近，“東巒觀日”即椒江東山。“鼠嶼攬秀”之景即現老鼠嶼，《海門鎮志稿》載：“老鼠嶼，在牛頭頸山之北。光緒九年，成邦干改為麒麟山，建一塔于上。”“飛閣懸鐘”之景，詩中一句：“趙宋遺留物，興亡歲月存”，可知懸鐘為宋朝遺物，與慶善寺銅鐘高度匹配，該銅鐘原位于黃巖慶善寺，明洪武年間遷至海門城隍廟，后又移至楓山，1945年邱韻舫作此詩時，銅鐘還位于海門城隍廟鐘樓內。

《詠椒江新八景》詩中，所提及的八景同《詠椒江八景》大致一致，“飛閣懸鐘”“翠環瀑布”替換成了“陵園吊烈”“牛頸通車”。“陵園吊烈”即今解放一江山島烈士紀念園，“牛頸通車”，是指打通牛頭頸山，《椒江市建設志》載：“1953年打通牛頭頸，新建一號碼頭，自光明路口至外沙油庫興建沿江路、碎石路面”。而“翠環瀑布”之景，目前尚未發現資料顯示翠環山曾存在瀑布，筆者推斷原明珠里水庫建設之前，其原址可能為瀑布。

“海門八景”之說版本眾多。秦文所提“海門八景”，為明弘治時海門社會風貌的反映，從地理位置來看，兼具了椒江兩岸，明時海門衛城輻射疆域包含椒江兩岸，八景中至少有五景位于南岸，可佐證明時椒江南岸的文化影響力較北岸更為深厚。陳逵的“椒川八景”全部位于椒北（今章安），可見明嘉靖時椒北仍有一定影響力。但題為“椒川八景”同“海門八景”實則有些許不同，列為“章安八景”或許更為妥當。

項士元所題的“海門八景”，包含了金沙洞、牛頭頸山、翠環山、清修寺等諸多地點，其分布范圍與明代海門衛城所輻射范圍大致一致，較為貼切。邱韻舫的《詠海門八景》中，增添了太和山塔、老鼠嶼、海門城隍廟這三處地點，將潮音洞、清修寺去掉，潮音洞旁原有潮音寺，結合歷史時期來看，佛教寺廟于那時漸漸淡出眾人視野，至于當時海門最為貼切。而后《詠新海門八景》中，其將“翠環瀑布”“飛閣懸鐘”去掉，替之以“陵園吊烈”“牛頸通車”。解放一江山島烈士陵園始建于1956年，是老海門的標志性地點之一，且詩句中一句：“寺鐘吊古跡”包含了楓山清修寺。故“新海門八景”比舊“海門八景”對于現在來說顯得更為貼切。

不同版本的“海門八景”是不同歷史時期海門的反映，似乎無定論可言。筆者認為，明時“海門八景”以秦文所題最為貼切，清至民國初年“海門八景”以項士元所題最為貼切，而后建國初期至七十年代，以邱韻舫所題最為貼切。

利用“海門八景”助力地方旅游業發展

“海門八景”被項士元列入《海門鎮志稿》中，可視其為海門的標志性景觀。發掘“海門八景”，既有利于推動海門文化建設，又能夠順應“一江兩岸”戰略，推動海門衛城高質量發展。

“海門八景”能夠推動海門歷史研究。《海門鎮志稿》是記載老海門歷史的重要文獻之一，其中有許多元素具有挖掘潛力，八景正是具有特殊意義的元素。以“海門八景”為載體，積累與其相關的歷史背景，能夠推動海門歷史研究的發展。既可以利用“海門八景”為線索，串聯歷代海門衛的發展歷程;又可以由“海門八景”鋪開，將與其相關的歷史人物、歷史故事、文學作品等與其聯系，在同一時空橫斷面上挖掘出更多的歷史信息。

“海門八景”能夠促進海門文化發展。海門文化，停留在刻板印象中的多為明時海門衛的抗倭文化。探尋“海門八景”能夠豐富海門文化之內涵，如金沙洞潮音洞承載的民間宗教文化、牛頭頸老鼠嶼承載的“海門”由來之文化、印山所承載的傳統勢力與外來宗教斗爭之文化，雖說其概念過于狹小，但正是對海門文化的有效補充。

“海門八景”能夠推動“一江兩岸”建設。發掘“海門八景”能夠為“海門衛城”發展注入新內涵。“海門八景”是海門文化的空間載體和歷史要素，對于海門特色文化旅游區的建設也起著重要作用。從歷代不同版本的“海門八景”來看，其區域不僅僅拘泥于海門衛城，發掘其也能加強海門衛城同章安古郡、葭芷水城的聯系，產生文化共鳴。

“海門八景”作為海門標志性景觀，發掘其能夠助力海門旅游業發展。利用“海門八景”助力經濟發展，其核心是推動“海門八景”同旅游業深度融合，具體措施如下：

依據旅游發展方向重新定位八景。定位“海門八景”需要同旅游發展方向契合，如海門旅游發展方向定位于明代海防文化，則可參考明代秦文所題八景，也可立足椒江發展現況，提出“新海門八景”。將不同版本的“海門八景”厘清，再在新的時代基礎上確定“海門八景”，是發展八景旅游的前提條件。

加大“海門八景”宣傳力度。政府要推動對“海門八景”的界定及文化背景的打造，可以利用八景元素，如針對某一景觀設計Logo，將其應用于城市建設，提升八景的知名度。

利用社會資源為“海門八景”注入新內涵。可鼓勵群眾團體、社會組織等進行“海門八景”相關藝術表演、文學創作等。八景可參照“打卡模式”，圍繞“海門八景”打卡點舉辦健身跑、攝影大賽等相關活動，讓“海門八景”深入人心，展現其文化軟實力。

利用“海門八景”衍生相關經濟體。八景旅游不能局限于本身，結合其他相關產業能夠延伸海門八景相關的經濟形式。如模仿“故宮模式”，設計出含有八景元素的文創，打造文化品牌。再如，可以開發針對于“海門八景”的精品旅游路線，貫徹短途旅行方式，主打“一日游”概念，補充椒江城區旅游的缺口。與其他產業融合，既可以為“海門八景”文化宣傳提供實物載體，又能夠促進旅游經濟發展。

基金項目：2021年杭州師范大學本科生創新能力提升工程項目CX2021127;2021年杭州師范大學星光計劃項目。

作者單位：杭州師范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