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傳說在游戲中“活現”

劉彪 孫鈺

民間傳說是在民眾生產生活經驗中提煉的口頭敘事文學。電子游戲是受眾廣泛的數字藝術與媒介。以七貍山塘民間傳說游戲藝術作品創作為例，進行兩者融合的實踐探索。民間傳說類功能游戲可以使民間傳說的理念、內涵獲得再生，進行活態傳承與發展。同時可彰顯游戲藝術的文化內涵，促進其健康發展。

民間傳說是勞動人民創作的與一定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和地方古跡、自然風物、社會習俗有關的故事。當前，民間傳說的傳承傳播也應該探索符合現代受眾信息接受習慣的方式。電子游戲藝術是一種新媒介，傳播廣度大。可以探討設計民間傳說類功能游戲藝術作品，其既是對民間傳說的一種活態傳承，又是促進電子游戲藝術內涵提升的創作素材源泉。進行蘇州七貍山塘民間傳說功能游戲藝術作品創作實踐，探討實踐方式與創作路徑，以期更好地促進民間傳說活態傳承與傳播。

七貍山塘民間傳說

山塘街位于蘇州閶門外，是我國著名的歷史文化街區。山塘街起于唐代白居易任蘇州刺史時修筑的一條長堤，之后，歷經積累，呈現出水陸并行，河街相鄰的繁榮景象。《紅樓夢》中亦有對山塘街的描寫。因其長度有7.7華里，故素有七里山塘之稱。而實質上，其還有一個名稱為“七貍山塘”，這與一段民間傳說相關。相傳明朝開國之初，朱元璋派遣劉伯溫勘察蘇州，能掐會算的劉伯溫發現山塘街、山塘河正如一條蛟龍，此處會出真龍天子與明朝爭奪天下。而山塘西邊為虎丘，可與龍爭，若再加上老虎的師傅貓來坐鎮，則足以鎮住此地。于是，他遍訪蘇州各地，開山采石，親身設計并聘請技藝精湛的石雕名匠雕刻出七只形象各異的貍貓。七只貍貓各負高超法術，被安置在山塘河七座石橋的橋堍上。七座石橋為鎮龍鎖，而貍貓被指派坐于橋堍之上日夜守鎖。再加上七貍與七利諧音，七利無一害，則天下太平。自從有了七貍，幾百年來，山塘街風調雨順，繁榮不衰。七貍被賦予成為山塘的守護使者形象。遺憾的是，20世紀50年代，這些明朝古筑石貍盡毀。2006年，在山塘街原址又重新建設了七只新的貍貓。七貍傳說體現了我國勞動人民建設美好生活的愿望，亦具有較高的文學審美價值。美仁貍、通貴貍、文星貍、彩云貍、白公貍、海涌貍、分水貍這些富有文化內涵的名字以及其精美的石雕技藝，無不體現了深厚的文化底蘊與勞動人民的美好愿望。如今，七貍的傳說對大多數人來說已經比較陌生，尚未有專門表達這個七貍傳說及其形象的數字藝術作品出現。以游戲藝術形式，演繹七貍傳說，可以使其得以更好地傳播，也是對其進行現代化的活態傳承與轉化。也是更好地宣傳推廣蘇州山塘街區域旅游經濟，促進文旅融合發展的有效途徑。

七貍山塘游戲藝術作品設計

電子游戲是一種互動敘事藝術。阿根廷作家豪爾赫·路易斯于1941年提出樹枝分叉小說結構，基于此結構創作的作品被稱之為游戲書。后逐步發展出故事游戲。游戲完整敘事既包括了游戲設計者對于游戲內容的敘事表達方式，同時也需要玩家沉浸其中，與之互動。簡言之，電子游戲的敘事是由創作者與參與者（玩家通過操控角色）共同完成，全程呈現互動性。這一游戲性敘事過程也常常表現為設置問題，預留懸念，探索解決問題這一序列。這就要求完成民間傳說的傳統敘事方式向電子游戲互動敘事的轉化。將傳說中受眾被動的聽故事轉化為電子游戲中玩家主動的“講”故事。這種“講”是通過預制的場景空間+玩家的活動與任務，最終完成敘事。

游戲《七貍山塘》以傳播七貍傳說、豐富山塘歷史文化內涵為目的，結合主角的游覽經歷，設計成探索收集類游戲類型。而在游戲設計中，要保持敘事的同一性。處理好主線與支線的關系，主線推動情節，決定游戲整體敘事核心;而支線處于從屬地位，豐富與完善游戲敘事。《七貍山塘》以尋找七貍為主線，但由于其故事篇幅并不長，故可對該傳說進行劇本改編，使情節更為豐滿，加入山塘相關非遺元素來完善主線。游戲劇情上，游戲世界觀擴展了七貍的傳說，在主旨不變基礎上，加入劉伯溫師徒關系元素及昆曲元素。角色上，除七只傳說中的貍貓外，主角加入劉伯溫徒弟，受師父之命，前往山塘街尋找這七只貍貓。游戲主線為主角通過完成劇情任務來集全七只貍貓，賑災除害的傳說故事。整個游戲過程，將七貍傳說內容知識、藝術造型、人文民俗穿插其中。而支線上，融入昆曲元素，讓貍貓傳說與昆曲《牡丹亭》故事聯系起來，玩家在傳說劇情中不自覺接觸到昆曲的非遺知識與文化內涵。游戲藝術風格定位為中國風風格，美術元素比例與顏色并不完全追求寫實，視覺效果呈現繪畫特色，色調采取偏黃的暖色，角色采用Q版，給人親切感，適合全年齡段受眾。

角色處于互動敘事中的焦點地位。游戲敘事通過角色推動。傳統形式主義學派認為角色服務于敘事。美國學者維多利亞·林恩·施密特基于榮格原型理論總結了游戲人物原型框架。七貍等一些民間傳說，其情節相較于長篇小說等文學題材要單薄得多。民間傳說類電子游戲中的角色應相對要與情節并行于游戲敘事之中，使傳說于游戲中得以豐滿。除傳說中基本角色外，需要在游戲中創設一些推動進程的NPC配角。游戲中傳統民間傳說中的角色特征與行為較為簡單，我們需要將處于傳統敘事中的民間傳說角色向互動電子游戲敘事中的角色轉變。完成從語言文字媒介中的角色形象到游戲藝術媒介中角色的視覺重構;也要把傳統敘事中角色的特征行為傳導于電子游戲藝術中，映射成角色的游戲內特質和受眾玩家對角色的闡釋行為。

基于上述理論思考，對《七貍山塘》的游戲角色進行設計。我們對七貍傳說中的主角七只貍貓與劉伯溫進行了重新定位，七貍是串聯起整個游戲劇情的元素，是被收集對象。七只貍貓通過查找相關原始圖文素材，主體依據山塘街石貍原有形象進行設計，并進行了符合游戲風格的二次造型，具有一定的象征指向。美仁貍腦袋圓潤，狀如兩個橢圓相疊，上色用了粉色突出其“美”，表情和善突出其“仁”，代表優雅;通貴貍頭向上，高貴端莊，代表富貴;文星貍面壁思過，恰似思考學問，設計成瞇眼呆萌的書卷氣息，代表學識;彩云貍設計主要依據原始石貍形象，眼睛和嘴被鼻子隔開，代表幸福;白公貍，嘴巴樣式為波浪線，猶如學者的大家風范，代表健康長壽;分水貍，嘴角向下，眼睛和嘴巴也是鼻子隔開，凝視河水，猶如修道養氣，代表緣分;海涌貍，形象似猴，加入可愛的俏皮表情，代表機遇。設計形象如（圖1）。

將劉伯溫設計成游戲背景元素。游戲的顯性主角變成劉伯溫的兩個徒弟，奉師之命，尋找七貍，賑災除害。傳說中劉伯溫精通神仙法術，故做為徒弟，視覺造型上設計為修道形象，服飾色彩以橙、紫色搭配，紋飾中加入符文元素，突出仙氣。兩人的年齡設定為少年，貼合游戲整體風格定位（圖2）。

游戲中的NPC服務于劇情。如昆曲角色，重點是服飾設計與色彩搭配。設計了大官生唐明皇、貼旦春香、武旦扈三娘、巾生柳夢梅、正旦杜麗娘、小官生潘岳、老生與娃娃生等角色。

場景是傳說情節發生場所的視覺構建，是事件、角色的時空環境。七貍山塘的游戲場景是藝術性地再現傳說中的歷史場面，由口頭文字轉變為視頻互動空間。以山塘街為主要地點，并融入昆曲元素道具。具體各場景又與相關情節關聯，具有一定的象征指向。如其中的夢境尋貍場景，其色調、道具元素皆與當時角色行為與情緒相關。玩家進入游戲世界中展示出來的各種文化區域和景點，通過探索與解謎，帶出相關事件，去體驗這段傳說故事，進一步了解背后的人文內涵。七貍游戲設置了三個線性布局關卡，七貍分別隱藏于三個關卡場景之中，確定好了玩家的目標任務，呈現給其一個探索傳說故事的世界。美學風格上，漫畫、繪畫相結合，視覺元素傳達出傳說中當時的歷史圖景。不失傳統氣息但是又符合新潮審美，具備“高級感”，又消除“距離感”。部分場景如（圖3）。

民間傳說具有豐富的人文和美學價值，具有一定的社會功能，是民族精神傳統和人文性格的體現，對發展區域文化產業亦具有積極作用。作為數字藝術獨特一員的電子游戲，具有多媒體交互性的全新內容表現手法，受眾廣泛，符合新時代受眾的媒介使用與娛樂習慣。利用電子游戲藝術呈現文化，全面調動多種感官，將“抽象化”的民間傳說“具象化”為電子游戲作品。讓古老的民間傳說在新時代進行活態傳承，獲得新生，實現其當代價值。同時對電子游戲藝術亦是一種正向的引導，吸收優秀民間傳說的文化精髓作為其藝術創作的源泉，讓藝術作品富有中華民族的人文張力和精神光芒，促進產業發揮正能量，在傳承民族文化方面發揮價值。兩者的融合是一種相互促進，兩全其美的效果。當然，我們也應注意，兩者的結合，不是民間傳說外在形式的簡單改變，也不能是技術化的替代與操縱戲說。在保留其本源的意蘊的同時，讓民族文化在現代游戲藝術中煥發生機，滋養受眾，并得以有效傳承。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1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融合視域下民間文學類非遺的數字藝術實踐與傳播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蘇州科技大學 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