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宏巖：冰雪“筑夢師”

張天宇

2021年11月22日，農歷小雪。

黑龍江哈爾濱冰雪大世界的冰雕師孫宏巖又一次來到松花江邊，嘴里不停念叨著：“開始上凍了，再過幾天就能取冰了。”這已經是孫宏巖第15次參與哈爾濱冰雪大世界的冰雪藝術景觀制作了。

冰雕，是“冰城”哈爾濱的一張冰雪文化名片。每到開放季節，來此欣賞冰雕的中外游客絡繹不絕。冰雕的原材料冰塊，就取自哈爾濱封凍的松花江。

“和其他藝術形式不同，冰雕是遺憾的藝術，留存時間只有幾個月，為了展現出這份短暫的美麗，我們要力求完美。”孫宏巖對《中國工人》記者說：“把自己的夢想用冰表現出來，冰雕師這份工作給我提供了圓夢的途徑。”

十幾天時間里，數百名冰雕師要和近萬名農民工冒著零下近20攝氏度的嚴寒，每天工作十個小時以上，用辛勞和汗水共同創造這個冰雪童話王國。“這個過程，對于我們冰雕師來說，就是實現夢想的過程。”孫宏巖說。

冰是自然賜予的禮物，而冰雕藝人又賦予其二次生命。每當氣候進入嚴冬，冰面結凍，也就意味著冰雕藝人要開始忙碌了。

哈爾濱被譽為“冰城”，松花江穿城而過，每年有長達5個月左右的封凍期。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給予了冰雕誕生的土壤。

我國出現冰雕距今已有百年歷史。成書于清代的《黑龍江外紀》中記載：“上元，城中張燈五夜……有鏤五六尺冰為壽星燈者，中燃雙炬，望之如水晶人。”憑借著良好的自然氣候條件，哈爾濱目前已經成為我國冰雕藝術發展最好的地區。

一件好的冰雕作品離不開優質冰塊，每當采冰季到來也就意味著一個新的冰雕季開始了。“采冰期通常有20天左右，冰雪大世界的采冰區通常選在哈爾濱公路大橋附近的江面。”孫宏巖介紹說。這里江水足夠深，冰質通透，而且運輸便利。

過去，選定地點后，工人們會在岸邊豎立一根鐵桿，鐵桿上拴一條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系在采冰工人腰上。工人拿著電鋸首先將選定的冰面切割成大的冰排，再切割成小塊，然后用鐵釬將冰塊鑿開、打撈，大塊的冰就會浮在水面，大家再合力將這些冰塊拖到江邊。

隨著技術的進步，采冰工人們現如今推著電鋸車就能完成冰塊切割，速度更快也更加安全。而且，冰塊尺寸有了統一的標準，即長1.6米、寬0.8米、厚0.4米。“這些冰塊每個都在半噸以上，我們用鏟車搬運裝車，再運到冰雕施工地點。”孫宏巖說。

采完冰，工人們通常滿身是汗，可他們不能停下來，否則汗水會很快結冰，一整天就得穿著“冰衣”干活了。在冰面上工作除了寒冷，腳下還特別滑，冰塊剛拉上來會帶出許多水，冰面很快結凍會變得更滑。為防止滑倒，工人們會把腳下的冰面鋸成一條條鋸齒狀，這樣拉動冰塊的時候腳就不會打滑了。像這樣的技巧，都是采冰工人在長期工作中總結出來的。

“采出符合條件的冰，就意味著成功一半了。”孫宏巖說。

中國古人用“費日損功”來形容“畫脂鏤冰”。意思是，在凝固的油脂上作畫或者在冰上雕刻都是徒勞無功的。而孫宏巖則帶領團隊將這種“徒勞”的冰上雕刻演繹出無限可能。

制作冰雕需要零下十幾攝氏度甚至幾十攝氏度的環境，在這樣嚴酷的環境下，冰雕師往往一站就是幾個小時甚至是十幾個小時。“有時候臉都凍麻了，到屋里得好一會兒才能緩過來。”更不用說，在冰雕的制作過程中，他們需要將自己的智慧和心血融入到作品中，賦予冰雕以靈魂。

一件冰雕作品問世，要經歷很多步驟。首先，冰建師會把冰塊砌好，電工師傅則要配合他們將冰塊切割成合適的尺寸。接下來，孫宏巖和他的團隊要做的就是將有棱有角的冰塊變成惟妙惟肖的雕塑。

在孫宏巖的工具包里，不僅有冰鏟、冰叉、鎩板、手鋸、冰錐等常用工具，還有精雕用的小工具和電鋸、電鉆等電動工具。不過在雕冰時，用得較多的還是冰叉和冰鏟。“冰叉和冰鏟用得好不好，可以看出一個冰雕師的功力。”他說。

冰叉又分為大叉、細叉、小叉、平刀等。大叉是為了修出冰雕大體的形狀，細叉則是為了消除大叉留下的痕跡，小叉是為了雕刻一些細節，平刀則起到凈平面的作用。“冰雕對于會干的人來說不是個事兒，對于沒接觸過它的人來說就是一道難題。”孫宏巖告訴記者。

而最考驗冰雕技藝的則是冰塊與冰塊之間的粘接。由于冰雕本身晶瑩剔透，因此需要借助光的折射，通過雕刻棱角形成的陰影使其具有立體感；另外粘接不僅考驗技藝，更需要有足夠的耐心，粘接時，需要反復澆注熱水，若一次性澆注熱水則會破壞冰雕作品。

在完成冰雕作品后保存也至關重要，遇到雪天，需要及時清理冰雕上的余雪，避免融化。孫宏巖說，創作冰雕是他一生的堅守，更是一生摯愛，在他心中冰雕具有生命力，他希望冰雕技藝能夠薪火相傳，世代留存。

去年的最后一天，孫宏巖的團隊再次成為最后撤出冰雪大世界的冰雕施工隊伍，他帶領團隊完成了4處景觀和一個冰建內飾項目的施工。

其中，“比心墻”景區的建設給孫宏巖留下了深刻記憶。今年，對孫宏巖而言，又是一個全新的挑戰。

孫宏巖透露，今年，他們將在冰雪大世界園區內深度還原俄羅斯、法國、瑞士、日本、美國等12個曾經舉辦過冬奧會國家的經典建筑元素，用冰雕藝術向2022年北京冬奧會獻禮。

哈爾濱冰雪大世界有關負責人表示：“今年哈爾濱冰雪大世界的建造規模達28.5萬平方米，冰雪景觀增加到了65個，為游客建造一座美輪美奐的夢幻冰雪王國。建成后的園區藝術觀賞性和視覺震撼性將比往屆更為出眾。”

其實，早在11月中旬，孫宏巖就已經拿到了設計師的圖紙，并開始和團隊研究。“很多時候，我們也會根據現場情況對設計師提出的想法進行優化。”他說：“冰雕要想富有情感、美感，最重要的還是得通過冰雕師的手，運用制作冰雕的特殊工具和其獨特的制作工藝完成。”

如今，50歲出頭的孫宏巖與冰雪藝術結緣有20多年了。近年來，孫宏巖致力于將哈爾濱的冰雕藝術推廣到國門之外。他曾去過德國、美國等國家，將中國的冰雕藝術介紹給外國朋友。目前，他的團隊有100多個人，其中專職的冰雕師有30幾位。

冰雕作為哈爾濱的獨特藝術，已經融入到了哈爾濱人的生活當中。它裝飾著冰城人的心，冰城的人們也愛著這晶瑩剔透的藝術，它也記錄著哈爾濱冬日里別樣的風情。

“明年冬季，我們還得繼續這項事業，不僅為了觀眾，更為了自己內心那個冰雪夢想。”孫宏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