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級”工會，“活”在職工身邊

李雙星

每周三中午，上海浦東新區東方路寶安大廈315房間，都會自發聚集20多位熱愛運動的白領麗人。她們每人腳下鋪有一張瑜伽墊，按照老師的指令舒緩地拉伸著肢體，隨著呼吸節奏放松身心。

這是湯臣金融大廈工會聯合會開設的免費培訓，工會工作者楊慧是課程的主要組織者。原本素不相識的學員，因在同一片商圈樓宇里工作，成為聚在一起參加瑜伽舞蹈課程的伙伴。

在上海，這樣的“小二級”工會有1094個，分布在園區、樓宇、街道、商圈等距離職工最近的地方，被稱作工會組織聯系職工的活躍端口。

轉變

浦東新區東方路710號，湯臣金融大廈一樓靠左側位置，一個掛有黨群服務站標牌的小玻璃房，就是湯臣金融大廈工會聯合會所在地。它覆蓋以九六廣場為中心13幢樓宇里的5800名企業職工。如果這個商圈內的企業職工需要工會服務，只用步行一兩百米就能找到工會。

在濰坊新村街道，湯臣金融大廈工會聯合會是6個“小二級”工會之一，每個“小二級”工會負責不同的片區或樓宇。

2018年，工會聯合會建進樓宇之后，社會化工會工作者楊慧和同事輪流在這里值班。他們的日常工作包括，定期走訪企業，推動企業建會、職工入會、組織區域性活動、簽訂集體合同、提供法律援助等。

在上海這座超大型城市，像這樣的“小二級”工會被視為非公企業工會改革的重要樞紐。其中的原因，離不開上海職工群體日新月異的變化。

以上海浦東新區為例，1210平方公里轄區內，集中了200萬名職工，其中來自非公企業的職工就達到178萬人，八成以上集中分布在園區、開發區和商圈樓宇。

這些非公企業職工大多從事知識密集型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在實際工作中，要想將這些職工吸納進工會的組織體系里，需要更加靈活多變的方式方法。

讓年輕的職工認識工會、加入工會，進而更精準地回應職工訴求，服務職工，這正是建設“小二級”工會的現實意義所在。

有多年工會工作經驗的楊慧告訴《中國工人》記者：“部分民營企業根本不了解工會，更不知道加入工會的作用，上門走訪說服他們建會非常困難。但是我們發現，在樓宇的公共空間里隔三差五地開展一些活動，做一些宣傳，很多企業職工就算是路過也很容易注意到工會的存在。久而久之，一些企業就成功被我們說服建會了。”

讓楊慧感受最深的是，今年她組織了第一期瑜伽課程，職工反應很熱烈。5月的課程結束時，很多學員熱情地向她詢問下次課程的時間，甚至還在朋友圈分享。憑借著這樣的口口相傳，不斷有新的職工主動提出加入工會。

空間距離的拉近使工會組織更直接地面對職工群體，進而為工會更精準地了解職工需求創造了機會。經過近些年“小二級”工會的建設，楊慧能明顯感到職工對工會的認知程度加深了。“以前，時常有人不解地問：‘工會是做什么的？現在，他們則會說：‘我知道工會，我看過工會辦的活動。”

對于“小二級”工會來說，工會聯合會的成立只是第一步，在日后的每一天里，維持工會組織的活力和吸引力，增強職工的黏性，才是“小二級”工會的使命所在。

煥活

保持基層工會的敏銳和活力，需要經濟投入，更需要智慧和創意。

2016年，作為工會改革打通服務職工最后一公里的實際舉措，上海各級工會因地制宜，在工作對象較為集中、群團組織覆蓋不全、工作基礎較為薄弱的各類園區、重大項目工地、樓宇、居村等，建起了職工服務站，這為不少場地有限的“小二級”工會提供了“工”字號專屬工作陣地。

有了工作陣地后，進一步發揮好“小二級”工會的活力問題，逐步得到解決。

上海市總工會和各個區總工會投入專項資金，購買第三方服務，將豐富多彩的課程向下直接配送到各個站點。作為課程的承接方，站點只需要提供場地，招募學員即可。

設在浦東新區中國金融信息大廈里的藍寶石片區黨群工作站，是陸家嘴金融貿易區最大的服務站，覆蓋周邊12幢樓宇，近萬名職工。僅服務站面積就有約600多平方米，地理位置優越。如何發揮好這個站點服務職工的功能，工會干部著實花費了一番心思。

胡越是藍寶石片區黨群工作站主任，2021年1月進駐工作站。當時，為了防控疫情，很多職工都要留滬過年。胡越敏銳注意到這一需求，為樓宇職工精心準備了福袋，里面裝有洗手液、口罩、工會宣傳冊等物品。這個貼心的舉動，很快就為服務站吸引了一批“粉絲”。

“粉絲”累積起來后，活動就容易開展了。胡越專門組建了微信群，隨時在群里發布服務站的活動信息。現在，無論是服務站組織的減脂課、暑期托管班還是非遺手工課，都受到樓宇職工的歡迎，名額幾乎總是在信息發布不到10分鐘內就被搶完。

然而，并非所有的資源都能下沉到服務站，在一些規模較小的服務站，更需要工會工作者根據服務站大小，整合各方力量，因地制宜發揮優勢。

而在楊慧工作的湯臣金融大廈服務站，場地條件就沒有藍寶石服務站優越，只有十幾平方米的專屬空間，二樓與物業公司共用的會議室作為活動空間。場地限制了楊慧不能組織運動類課程，但為了滿足職工對運動項目的喜好，楊慧成功調動了其他資源。

像今年5月組織的瑜伽課，場地是借用的一家舞蹈培訓機構教室。這所舞蹈培訓機構是楊慧“小二級”工會吸納的成員之一，她是在走訪企業時和機構老板商談后，免費獲得了教室午間一小時的使用權。

對于機構來說，這并不是賠本買賣，因為瑜伽課開課后，有一些學員想要培養舞蹈等興趣愛好，便會主動找到舞蹈機構報名。事實上，工會和機構實現了雙贏。

樞紐

在工會的組織體系里，基層工會屬于神經末梢，是最接近職工的神經元，承擔著感知職工群體變化的職責。“小二級”工會的日常運作，不僅要開展各類吸引職工參與的活動，還要擔當起區域社會治理樞紐的職責。

每年，“小二級”工會都要對轄區企業進行排摸，掌握企業職工變動情況，及時吸納未建會企業職工建會入會。如果轄區內有企業發生勞資糾紛，還要充分發揮預警作用，提前化解矛盾。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之初，湯臣金融大廈里的很多企業受到嚴重沖擊，有的企業不堪重壓被迫關閉，還有的企業選擇裁員。當時幾家企業的HR（人力）經理找到楊慧，提出能不能請一些勞動法領域的專家，想要咨詢賠償和裁員事宜。

楊慧立刻聯系律師事務所，為企業提供法律咨詢。這些企業按照法律規定處理賠償事宜，平穩地度過了勞動關系動蕩期。從這個意義上說，工會聯合會起到了社會區域治理緩沖器的作用。

針對不同職工群體存在的差異，“小二級”工會的服務也呈現出不同的側重點。在川沙經濟園區，機械加工和制造業企業集中，容易出現企業關停并轉的情況。為此，川沙經濟園區工會聯合會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調解調處機制。

工會聯合會專職副主席尹川說：“企業出現勞資糾紛時，企業工會負責人第一時間向園區工會上報，園區工會第一時間介入調解，小規模糾紛擴大為群體性事件的幾率就能大大降低。”

作為“小三級”工會組織體系中的中間環節，“小二級”工會發揮著承上啟下的作用。它既是職工便捷觸及的端口，也是工會區域管理的細分網格。

2021年4月26日，上海市總工會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上海工會組織體系建設激發基層活力的工作意見》。這份文件明確提出，“小二級”工會應當建立區域性行業性集體協商和職代會制度，建立和運行勞動關系預防預警調解調處工作機制。

顯然，“小二級”工會需要承擔大量參與區域治理的角色。

浦東新區總工會黨組副書記、副主席李幼林說：“浦東新區有124家‘小二級工會及服務站，其活力的煥發主要取決于工會工作者的積極性、創造性，因為人是主導因素。”

“小二級”工會能否最大程度發揮作用，提升工會工作者自身能力是關鍵，工會組織下沉資源十分重要。在當前的社會經濟背景下，唯有如此，才能進一步加強“小二級”工會建設，推進工會組織更好地在基層治理中發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