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中和背景下中國電解鋁行業 出口貿易問題及轉型路徑

葛佳佳

摘 要：碳中和背景下，中國電解鋁行業出口貿易具有產能規模大、應用領域廣、貿易區域大等優勢，市場潛力巨大。然而，貿易環境復雜多變、進出口結構不合理在很大程度上削減了電解鋁產品對外貿易優勢，加之企業自主投入較少、環境惡化導致產能提升難度大，為中國電解鋁制品參與國際貿易循環帶來挑戰。由此，中國需從構建貿易新格局、開拓更多海外市場、借助貿促會平臺服務優勢、提高企業環保標準等方面著手，推動電解鋁行業出口貿易良性發展。

關鍵詞：碳中和;電解鋁行業;出口貿易;貿易壁壘

近年來，碳排放量劇增、溫室效應等環境問題不斷惡化，發展低碳節能技術已成為各國共識。2020年9月，中國在第75屆聯合國大會上明確承諾將于2030年實現“碳達峰”、2060年實現“碳中和”的宏偉目標。對于進出口貿易領域而言，各國正逐漸推行低碳進口政策，國際低碳壁壘逐漸增多。在此背景下，中國電解鋁行業發展將逐步趨于低碳、高附加值。因此，中國電解鋁產業應在改革能源結構、減碳生產以及穩定現有電解鋁制品出口優勢的基礎上，充分剖析電解鋁行業產業對外出口潛力，不斷擴大我國電解鋁制品對外出口貿易規模。

一、碳中和背景下中國電解鋁行業出口貿易潛力展望

（一）產能規模大，具備對外出口貿易動能基礎

得益于供給側改革紅利持續釋放，中國電解鋁產能逐年提升。據安信證券研究中心統計，2020年全年產量達到3724萬噸，同比增長4.2%。一方面，隨著產能置換的不斷推進，新興產業電解鋁需求逐漸擴大，2020年電解鋁產量突破往年紀錄。另一方面，2017年電解鋁行業供給側改革紅利逐漸擴大，加之2020年下半年疫情過后中國與國際市場下游需求量復蘇甚至超出預期，電解鋁產業利潤超千億，成為歷年之最。安信證券統計，2021年1月，全國電解鋁產業運行產能增至3955萬噸/年，建成產能規模4320萬噸/年，產能利用率達91.6%。然而在當前產業環保政策持續嚴控、新增產能遇到瓶頸的背景下，需求量快速釋放會給中國電解鋁行業帶來明顯的供需抽緊。受制于環境規制、環境績效等因素影響，電解鋁產量增加趨于停緩。碳中和背景下，中國2021全年計劃增投產能約300萬噸，主要集中在內蒙古、云南、廣西等電解鋁生產成本相對較低且碳排放量低的區域，有助于電解鋁行業在實現增產的同時完成“十四五”期間降碳目標。

（二）應用領域廣，具備國際鋁制品分工基礎

碳中和浪潮下，新興產業電解鋁制品需求將被激發，同時，電解鋁產品對外出口貿易與后疫情時代亟需的經濟復蘇將共振向上。隨著工業數字化技術飛速發展，電解鋁亦被廣泛應用于各大領域中。一方面，全球新能源電動汽車時代到來，新能源車用鋁需求增長強勁。據國際鋁業協會發布的《中國汽車工業用鋁量評估報告》預測，2030年中國汽車行業將發生重大轉變，汽車市場將由原來的燃油車轉向新能源汽車。汽車廠商面對越來越嚴格的節能減排要求，不可避免地對減輕車身重量的輕質鋁制品提高需求。另一方面，電解鋁制品亦廣泛應用于工業領域中，如航空業鋁制板件、輪船板件、高速列車材料。電解鋁是通過電能分解后得到鋁，亦稱“原鋁”，是鋁制品以及鋁合金材料的重要原料。在碳中和目標推動下，電解鋁制品已成為新能源汽車、高鐵、航空等領域的重要生產原材料之一。截至2020年12月，中國汽車覆蓋件用鋁合金板材市場規模已超過30萬噸，鋁合金汽車板用量超過100萬噸。豐富的貿易品種及多元化應用領域，保障中國電解鋁行業產品出口種類的穩定性，凸顯中國電解鋁對外出口貿易在全球價值鏈體系中的分工優勢。

（三）貿易區域廣，具備多元合作市場基礎

截至2020年底，中國電解鋁產品已出口至日本、韓國、越南、孟加拉國、巴基斯坦、緬甸等多個國家，基本形成電解鋁產品出口亞洲市場多元化態勢。按海關總署數據顯示，2014-2020年中國電解鋁出口量逐年增長。依托《區域全面經濟合作伙伴關系協定》（RCEP）對鋁制品進口關稅減免政策，中國電解鋁產品出口量得到提升。據RCEP進出口數據統計，2020年，中國電解鋁及其衍生產品凈出口量達400萬噸。近些年來，中國電解鋁產品出口量雖持續提升，但由于中國本土鋁土礦資源稀缺，鋁土礦資源進口量增長勢頭仍然強勁。據聯合國商品數據庫統計，中國每年鋁土礦進口量約為1億噸，鋁土礦進口來源國中RCEP成員國占比較大，幾內亞已成為RCEP成員國中對中國出口鋁土礦最多的國家。然而由于幾內亞存在金屬加工業基礎薄弱、供電不足等問題，幾內亞國內電解鋁制品只能依靠進口。其它煉制電解鋁的原材料如氧化鋁，中國的主要進口來源國同樣為RCEP成員中的澳大利亞、越南、印尼。特別需要指出的是，2020年中國分別向日本、韓國出口電解鋁產品777.2萬美元和394.6萬美元，對日韓兩國出口量增長較快。總體看，中國電解鋁出口比較集中在亞洲區域與RCEP成員國之間，而且近些年“一帶一路”輻射范圍內的出口量呈增長趨勢，逐步形成電解鋁出口新市場。

二、碳中和背景下中國電解鋁行業出口貿易面臨的問題

（一）貿易環境復雜多變，電解鋁產品出口環境不穩定

貿易經濟逆全球化勢頭日漸猛烈，加上2020年突然爆發新冠疫情，國際貿易市場的不穩定性逐漸增強。2020年下半年，新冠疫情曾多次在國際物流運輸環節中爆發，各國受疫情影響對進口管制更加嚴格。國際貿易物流運輸受阻，在一定程度上減弱了中國電解鋁產品出口動能。中國電解鋁產品大多應用于工業領域，但在2020年海外大部分工業產業停工停產，甚至很多國際知名工廠相繼倒閉情況下，中國電解鋁產品出口量有所下降。據海關總署發布數據，截至2020年12月末中國出口的電解鋁及鋁材數量為203.6萬噸，同比下降15.2%，但6月后出口量小幅度提升，部分海外市場電解鋁需求漸趨恢復。當前，盡管疫情防控在全球范圍內逐漸常態化，但未來幾年內中國電解鋁制品對外出口仍將受到影響。值得注意的是，貿易保護主義以多種形式通過疫情防控需求逐漸體制化及常規化，使多邊貿易組織出現邊緣化，以致國際貿易中發生摩擦的概率驟增。

（二）進出口結構不合理，削弱電解鋁貿易比較優勢

作為“中國制造2025”的關鍵基礎金屬材料，電解鋁制品在國家政策扶持下實現了高速發展。近年來，依托低碳政策以及碳中和目標指引，改革能源結構以及創新綠色技術發展使得我國電解鋁行業低碳生產技術水平與產能得到一定程度提升，但依然沒有改善電解鋁產品以原鋁出口為主的結構體系。一方面，中國電解鋁制品原料依然要靠從其它國家大量進口。據前瞻產業研究院發布數據，2020年全年中國電解鋁進口量106萬噸，同比2019年增長1323%，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我國電解鋁行業貿易逆差的局面。另一方面，中國電解鋁行業面臨高端低碳產品生產的技術性壁壘，高附加值產品出口比重不高，嚴重壓縮利潤空間。電解鋁企業大量低端產品生產以及出口無疑將致使中國環境問題加劇惡化，不利于中國實現碳中和目標。中國電解鋁行業進出口貿易結構不合理，進一步導致國際市場對中國電解鋁產品形成了高碳生產、原材料出口、高端原材料進口的固有印象，不利于中國電解鋁產品參與國際市場循環。

（三）企業自主研發欠缺，產品附加值偏低

電解鋁企業的運營前期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及財力，且回報周期長，需要電解鋁行業企業的長期積累。當前中國電解鋁產業中，鋁材料開采、鋁制品熔合等多個環節均有世界級知名企業，如中國鋁業集團、山東信發鋁電集團、山東魏橋集團、國家電力集團。然而，國內眾多中小企業卻靠依附于大型企業產業鏈生存。受限于生產規模、資金及發展戰略，中小企業自主研發投資較少。由于自主研發投入資金較少，中小企業電解鋁制品競爭力不足以致出口受阻。一方面，這些企業生產的電解鋁及衍生品存在同質化問題，同質化技術與產品將導致中小型電解鋁企業出口結構單一化問題嚴重。另一方面，企業在研發創新、低碳技術方面的投入較低，限制電解鋁工藝的提升空間，使這些中小型電解鋁企業在國際市場中陷入被動的惡性循環境地。在當前碳中和、碳達峰背景下，眾多中小型企業在電解鋁生產、制造與研發等方面投入不足，致使產能偏下以及電解鋁產品和衍生品國際競爭力不足。在當前貿易復雜多變的外部環境以及企業自主投入不足的情況下，中小企業生產的低端電解鋁制品無法真正實現電解鋁產品“走出去”目標。

（四）環境問題日益加劇，電解鋁產能限制出口貿易

在電解鋁對外出口貿易過程中，產品產能是保障其出口的基礎。據英國Maplecroft風險評估公司調查數據顯示，中國每年排放到大氣中的二氧化碳高于60億噸，位居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首位。中國實現“碳中和”目標仍需降低電解鋁生產過程中“火電鋁”的實際產量。考慮到2020年后半年中國實際新投產能仍以火電電源為主，在“碳中和”目標指引下，部分火電鋁或將被迫轉型或退出，電解鋁實際產量爬坡阻力明顯。當前，在全球減碳目標與中國碳達峰、碳中和的前提下，中國電解鋁產品產能增加的空間日趨逼仄。根據百川數據顯示，2019年國內電解鋁行業生產與制造的電解鋁制品中約86%是靠火電技術制成，火力電能依然為電解鋁生產的主要能源。中投期貨研究所數據顯示，2019-2020年中國電解鋁耗電量占全國總耗電量6%以上，火電鋁仍是電解鋁的主要生產模式。而火電正是碳排放加劇的主要原因之一。根據安泰科數據顯示，2019年中國電解鋁行業二氧化碳總排放量約4.12噸，占2019年全國二氧化碳凈排放量4%左右，中國電解鋁行業產業碳排放量明顯高于其它金屬、非金屬材料加工行業。在碳中和背景下，企業對碳排放限制加大，使大部分企業無法在有效保證電解鋁產能情況下實現節能減排。

三、碳中和背景下中國電解鋁行業出口轉型路徑

（一）依托貿易協定，深化貿易伙伴合作關系

中國企業加速實現碳中和減排目標背景下，電解鋁行業企業仍需堅持通過多邊貿易政策擴大出口規模，借助國家間貿易協定打造更有利的電解鋁出口環境。首先，對于發達國家而言，中國電解鋁產業與其鋁制品產業互補性很強。恰逢中美、中歐貿易正處于階段性緩和期，中國應深化電解鋁產品與歐美國家貿易合作。隨著《中美經貿協議》、《中歐地理標志協定》、中國與東盟《自貿協定》等協議陸續簽訂，以及部分發達國家已實現碳達峰目標，二氧化碳排放量正逐漸回落，中國應借此積極推動電解鋁產品對外出口貿易。其次，在鋁制品及其衍生品等相關潛在合作領域進行綠色技術方面交流，開展金屬加工綠色合作交流項目，增加各國政府間部門、企業、科研組織的合作意向。最后，對于亞太區域國家積極開展電解鋁貿易的合作，依托《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和“一帶一路”經濟合作平臺，提高電解鋁及鋁制衍生品領域貿易水平，積極改善電解鋁出口環境。

（二）提高鋁制衍生品附加值，拓寬電解鋁出口海外渠道

提高電解鋁附加價值、增加鋁制衍生品是中國電解鋁行業進一步擴大出口規模與參加全球國際市場循環的關鍵。當前中國鋁制品加工已形成“熱電-氧化鋁-電解鋁-熔鑄-鋁型材-鋁箔軋”完整的生產鏈，中國應該加快推進這些鋁制品的制成速度并提高產品質量，搶先占領全球高端電解鋁制品市場制高點。一方面，依托碳中和低碳生產目標，進一步提升中國電解鋁產品及衍生品的綠色創新技術及出口產品附加值。當前電解鋁制品及衍生品主要包括上游的電力裝置、氧化鋁、鋁合金等制品，下游產品鋁板帶箔、擠壓型材、壓延材、鍛造件及大型機械加工結構件等成品。中國應不斷加大自主創新力度，提高電解鋁與衍生品制造工藝及產品質量，將鋁制品應用于加工航空板件、汽車板件、新能源車用鋁材、列車、輪船等領域，通過差異化競爭手段來占領海外市場。另一方面，借助新基建市場，將現代化、智能化高新制造技術的電解鋁制品融入到新基建制造、生產等領域，推動電解鋁企業出口市場向多元化發展。

（三）借助貿促會平臺優勢，差異化對接國際市場

借助中國貿促會貿易推廣交流平臺，國內電解鋁企業獲得差異化對接國際市場的路徑。貿促會已與歐美等發達國家的相關機構簽訂貿易合作協議，能為中國電解鋁行業企業對外貿易提供綜合一站式服務。為此，中國電解鋁行業企業應積極使用貿促會平臺，增強企業對海外市場的洞察力與開拓力，并根據不同海外市場需求打造高附加值電解鋁產品。針對電解鋁質量檢測相對嚴格的國家，企業可加入貿促會內部認證質量檢測培訓，提高自身產品質量檢測能力。針對產品認證與通關報檢、報稅相對嚴格的國家，企業可申請經由貿促會平臺幫助產品進行認證與通關，減少企業產品認證時存在的主觀性，提升通關效率。針對信息傳遞、溝通不便的國家，企業可利用貿促會內部的“貿促通”線上平臺，在線上進行信息咨詢，有助于企業提高海外市場認知度與開拓能力。伴隨著歐美等發達國家技術性貿易壁壘不斷加深，中國電解鋁企業對外貿易不但要借助外部力量強化“走出去”能力，還需要加強管控產品生產及制造流程，打造并形成國際品牌優勢。電解鋁產品質量把控方面，一是，在當前碳中和背景下，企業需加大“綠色生產技術”研發投入，降低企業碳排放強度，生產形成符合國際低碳市場標準的高質量低碳產品。二是，企業應在強化原材料質量審核基礎上，要充分注重產品質檢環節，保障產品符合國際質量控制標準，避免由產品質量引發技術性壁壘問題。

（四）提高企業環保標準，實現電解鋁行業減排增產

一方面，中國電解鋁行業應逐步規范電解鋁產品原材料提煉、電解、生產等流程的技術規范、安全措施以及企業環保規定，降低電解鋁產品對外貿易過程中因技術、質量、綠色壁壘等原因造成的非貿易風險。在生產電解鋁產品時，電解鋁企業碳排放量長期居高不下，以致綠色壁壘成為電解鋁產品出口的潛在制約因素。進口國常常以其國內法律制定的企業環保標準、安全標準、市場準入標準、質量認證標準等對中國電解鋁產品加以測試。由此可見，綠色壁壘已經成為中國電解鋁產品出口的主要非貿易風險。而且在碳中和背景下，中國電解鋁制品正面臨著環境規制壓力，阻礙產能繼續提升。因此，中國需要進一步做好電解鋁原材料提煉、分解、生產、加工、出口等全環節產業鏈管控，不斷深化與國際通行標準及各國進口標準的協商與制定，進一步降低貿易損失，提高中國電解鋁產品出口量。另一方面，中國應推動電解鋁企業完善自身社會責任管理規范，以便更好匹配進口國對質量、環保的要求。目前SA8000、ISO9000等已成為與企業勞動標準緊密相連的國際貿易認證體系。中國各級政府應引導電解鋁企業完善社會責任管理制度，推動電解鋁企業加入國際貿易認證體系，以降低電解鋁產品原材料提煉、分解、生產、加工過程中碳排放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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