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背景下，數字教育產品如何揚帆出海？

郭艷婷

從游戲起家切入教育領域

網龍網絡有限公司成立于1999年，總部位于福建福州，是國家規劃布局的重點軟件企業、國家文化產業示范基地和國家文化出口重點企業，多次入選“中國互聯網企業百強榜”。一路走來，網龍從十幾人發展到6000多人的集團軍，成長為中國領先的網絡游戲運營商、開發商和發行商，旗下游戲板塊匯集多個知名游戲IP。2007年，網龍在香港創業板上市，并于次年登陸港交所主板。

2010年，網龍著力開啟第二賽道，打造游戲與教育的“雙引擎”戰略升級。2010年，網龍全資成立子公司“網龍華漁教育”作為教育業務子品牌，以“構建終生學習社區”為愿景，利用虛擬現實、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先進技術，致力于滿足不同人群的學習需求，讓智慧學習融入每個人的生活。網龍先是從在線教育開始，開發了高中生在線輔導學習產品“591隨身學”手機應用。隨后，網龍還與富士康、嘉御基金等機構合資成立了101教育公司，研制出一款家校通用的學生平板電腦“101同學派”，而此前網龍積累的游戲經驗有助于提升和設計更好的交互體驗，也更有可能實現游戲化教育的設想。同時，網龍還積極購買K12階段教材的電子版權，并與北京師范大學、美國北德克薩斯州大學等院校機構合作設立研究中心，以教研合作等豐富形式開發優質教育資源。經過4年的積累，網龍逐步整合了硬件、軟件和內容等各類教育產品，為后續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2015年起，網龍教育業務擴張速度明顯提升，尤其體現在國外市場。2015年3月，華漁宣布和北師大合作共建智慧學習研究院，并由研究院牽頭、聯合相關領域高校和科研機構發布了《2015中國智慧學習環境白皮書》，解讀了中國智慧學習環境的發展狀況和方向。同年，網龍又收購了馳聲科技和英國上市公司普羅米休斯（Promethean），分別在智能語音技術與互動教學技術方面實現突破。除了直接收購教育公司之外，網龍還嘗試從AR與VR技術領域獲取創新資源來提升產品競爭力。2016年網龍收購了AR技術研發公司Cherrypicks?Alpha和全息影像技術公司ARHT?Media，利用其技術優勢輔助課堂教學產品。此后，網龍又陸續收購投資了多家國內外知名教育企業（見表1），包括專為K12兒童提供創意教育游戲的美國公司JumpStart和學習社區平臺Edmodo等企業，得以進一步撬動全球數字教育市場的豐富資源。投資并購不僅為網龍帶來了成熟的技術、產品和人才，還拓寬了海外市場渠道。例如，普羅米修斯是全球最大的互動白板供應商之一，在150余個國家地區擁有線下銷售渠道，并與各國教育部門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JumpStart目前覆蓋北美、歐洲、南美、亞洲以及大洋洲，而Edmodo擁有9000多萬注冊用戶，遍布192個國家的40萬所學校，這些都為網龍數字教育產品出海提供了便利。也是從2015年開始，網龍開始在年報中披露教育業務的營收數據，顯示了其快速成長為與游戲業務并行的雙支柱（見圖1）。

表1 網龍教育業務投資并購布局

圖1 網龍2015-2020年教育與游戲收入占比

網龍CEO熊立表示，盡管公司以往游戲業務與教育產品相關性不高，但在注重用戶體驗的數字化時代，網龍仍具有獨特的優勢。“我們希望把新技術與跨界內容融合到教育中。網龍以游戲起家，游戲本身也是內容生產的過程，把開發游戲所積累的制作能力和資源與教育結合，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網龍希望在游戲引擎、網絡交互等方面的技術優勢也可以拓展到教育產品中，提升用戶體驗從而達到更好的學習效果。通過游戲業務積累的強大現金流也為網龍進入教育賽道提供了充沛的資金。更重要的是，游戲產品形成的大量用戶基礎與其教育領域的目標用戶具有較大重合度，有助于在品牌效應的影響下向新業務導流。

“一帶一路”倡議吹起出海東風

2016年教育部印發《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文件，旨在推進教育領域企業和機構的國際合作。許多“一帶一路”國家的經濟發展相對落后、教育資源嚴重匱乏，而數字教育則為促進教育公平、提升經濟欠發達地區教育質量水平提供了可能。當前國際教育合作仍以高等教育和人才培養為主，而網龍則瞄準了K12數字教育這一條新路徑，定位于改進基礎教育階段的課堂教學。這一階段的教學內容往往是由教育主管部門編制，這也使得網龍海外擴張需要尋求與當地政府部門合作，形成了面向政府和面向企業為主的業務模式。“新東方、好未來和VIPKID以好老師為核心，專注課前或課后的學習，而網龍的智慧教室做的是‘課中。”網龍CEO熊立說。此外，公司人員去非洲考察時，發現一些地區雖然移動網絡建設不錯，智能手機也較為普及，但教育基礎設施依然落后，學校設備簡陋且日常教學以傳統的黑板和紙質教科書為主。熊立表示，在數字時代，數字化將成為推進教育公平的重要利器，網龍將發揮自身所長，為推進數字化教育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網龍通過加強技術創新提升產品競爭力，獲得了海外市場客戶的認可，推動數字技術與教育的深度融合。

在選擇合作機會時，網龍首先考慮人口出生率較高的國家地區，關注未來20年的教育市場增量。建設智慧學習環境是一個龐大復雜的系統工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教育人口藍海市場為網龍實踐智慧教育理念提供了必要的時間、空間和資源。考慮到各國教育信息化水平不盡相同，網龍基于對當地需求和教育理念的理解，針對性地采取不同的合作模式。

比如在俄羅斯，網龍旗下的普羅米修斯積極參與莫斯科“智慧城市”建設計劃，開發出滿足當地教師需求的互動大屏。網龍嚴格遵守俄羅斯投標法規，經過莫斯科市政府對多種互動教室顯示器技術的嚴格審核和評估，最終選中普羅米休斯為該市學校提供設備與技術支持。平板顯示器將提供多功能平臺和多種教學工具，包括精心設計的數字教學內容、互動課堂軟件以及定制化的數字教學平臺等。莫斯科市IT部門主管葉爾莫拉耶夫·阿爾喬姆（Ermolaev?Artyom）表示，今天的學童是擅長數字的新一代，技術是全面釋放其潛能的關鍵。使學習環境變得更輕松有趣、充滿互動性，是去年莫斯科推行的數字學校計劃的重點工作之一。2018年，莫斯科又追加采購，目前已有約2萬間教室安裝了普羅米休斯的互動大屏，服務近2.9萬名教育從業者，為超過50萬學生提供了數字互動教育。此外，網龍還與俄羅斯數字經濟領軍企業Global?Rus?Trade簽署合作備忘錄，借助雙方的技術和特色資源把數字教育成果推廣至更多金磚國家。可見，網龍通過加強技術創新提升產品競爭力，獲得了海外市場客戶的認可，推動數字技術與教育的深度融合。

埃及自2018年開始推行5年教育改革計劃，積極尋求全球合作伙伴為青少年提供優質教育資源。在與當地政府溝通的過程中，網龍發現當地數字教育需求的痛點不在于電子設備或數字內容，而是學校的基礎設施水平較差，學生多但學校教室不足，教學設備簡陋。對此，網龍專門開發了以便捷、高效、低成本為特色的移動智慧教室（Pop-up?Classroom）解決方案，為包括埃及在內的缺乏基礎設施建設的國家地區帶來新的教學體驗。移動智慧教室（見圖2）以設計改良的集裝箱或移動板房為基礎，搭載了網龍旗下的普羅米修斯電子白板、101教育PPT、Edmodo?Class等軟硬件產品，各種組件就像一塊塊積木，僅需幾個小時安裝便可投入使用，具有易運輸、易安裝、靈活性強等優點。2019年初，網龍與埃及政府簽署了數字教育備忘錄，計劃在未來三年內搭建完成26萬余間智慧教室，讓更多師生享受數字教育帶來的紅利。同年，網龍智慧教室方案亮相“非洲2019”會議，獲得埃及總統點贊，助力非洲國家實現教育創新與升級。

圖2 網龍移動智慧教室

除了硬件支持之外，網龍旗下的全球在線教育社區Edmodo作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推薦的遠程教學應用程序之一，也在當地取得了不錯的成效。新冠疫情下埃及政府貫徹“停課不停學”的理念，選定了多個遠程學習平臺用以部署遠程教育方案，其中就包括網龍旗下的Edmodo。Edmodo主要服務埃及的小初高中學生，具有教師、學生、家長等不同賬戶入口，通過與傳統教科書出版商合作為平臺提供教學內容，還與世界最大的數字圖書館之一——埃及知識庫合作，為師生引入學術期刊和其他獨家教育資源，提供優質教育資源的訪問渠道。埃及教育部長塔里克·舒基表示，“在現代社會，要想迅速提高教學質量，就需要高度數字化的方法，感謝中國的支持，讓我們與世界相連。”

在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合作時，網龍還十分重視開放賦能，追求可持續發展。例如在塞爾維亞，除了向當地市場提供數字教育產品，網龍還與塞爾維亞教育部共建人工智能教育中心，旨在幫助該國教師提升其教學能力。網龍將發揮教育信息技術優勢，協助塞爾維亞教育科技發展部建設包含教育應用軟件、硬件設備、增值服務、教育SaaS云服務平臺的智慧學習環境，實現塞爾維亞教育智能化、信息互通，以及全面公平的優質教育。另外，針對非洲大量教師缺乏信息化教學技能的情況，網龍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起了“非洲教師在線教育能力建設計劃”，擬幫助培訓10萬名骨干教師，提升他們的在線教育能力。在尼日利亞和肯尼亞，網龍協助當地建設“三平臺一中心”的教育體系，即國家教育資源公共服務平臺、國家教學社區網絡平臺、國家數字人才培養平臺及國家未來教育體驗中心，圍繞基礎教育、終身教育、未來教育三大階段教育開展建設，踐行著從硬件到平臺再到全面解決方案的國際化道路。2020年，網龍教育收入80%來自海外，科技在教育領域的應用也在不斷加快。

打造數字教育產品創新的“大后方”

作為數字教育海外市場的拓荒者，創新是網龍克服國際化過程中“水土不服”的一劑良方。網龍會因地制宜地結合每個國家的教育難點、用戶特征，運用產品設計及前沿技術，量身定制相應的產品或方案，從而應對數字教育“中國方案”出海的痛點。網龍CEO熊立表示，公司最吸引用戶的不是單一的教育產品，而是“硬件+軟件+內容”的整體解決方案。“通過電子白板加上內容和系統進入教室，獲取用戶的學習軌跡，鎖住用戶數據，打造未來的盈利模式。”在硬件產品方面，網龍囊括了普羅米休斯互動液晶觸控大屏、教育服務機器人、VR一體機等產品;在軟件方面，擁有101教育PPT、網教通、Edmodo在線教育平臺等;在內容方面，網龍建立了一套內容工廠的運作模式，研發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完成教學內容的自動生成，滿足定制化教學所需的各類資源，同時與全球優秀的內容生產商緊密合作，其中包括迪士尼中國、樂高教育、夢工廠、培生國際等知名品牌。得益于豐富多樣的產品線，網龍能夠根據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教育發展水平靈活組合，通過參與（Engaging）、效率（Efficient）和效果（Effective）三大維度建構起了一整套產品研發和服務設計理念。

2018年，網龍在福州濱海新區牽頭打造全球最大的教育內容生產基地——數字教育小鎮。數字教育小鎮是首個把教育產業與國家“一帶一路”教育倡議有機結合的多元化、開放式和共享性特色小鎮。網龍計劃首先依托福州軟件職業技術學院等平臺，通過培養、引進等方式集聚上萬名IT人才。在此基礎上，孵化出100家數字教育企業，引入全球優質教育資源，并吸引更多上下游企業入駐，共同開展數字教育資源的研發、生產、分發，形成未來教育產業集聚。網龍也與全球知名出版社、高校和重點師范院校等開展數字教育資源生產合作，承接海外各國政府教育部門的教育內容制作訂單，建立服務全球的數字教育生態圈，將優質資源輸送到更多“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截至2020年，全球數字教育資源生產基地已接到多個國家級數字教育資源生產訂單，涉及11.66萬節“AI課件”，課件總時長超過220萬分鐘。CEO熊立表示，在建設教育小鎮時，網龍將發揮自身在技術創新、產業生態建設、資源整合等方面的優勢，全力打造具有正向“虹吸效應”的產業聚集區。

結語

進入教育行業11年以來，網龍通過自研、投資和并購等方式把握住了數字教育產品出海的機會，借助“一帶一路”倡議的東風與俄羅斯、埃及、尼日利亞和印度等20多個國家地區建立了開放合作關系，成功在這些國家地區推廣了數字教育產品解決方案。

作為數字教育海外市場的拓荒者，創新是網龍克服國際化過程中“水土不服”的一劑良方。網龍會因地制宜地結合每個國家的教育難點、用戶特征，運用產品設計及前沿技術，量身定制相應的產品或方案，從而應對數字教育“中國方案”出海的痛點。

作為數字教育“走出去”的排頭兵，網龍在海外市場的探索為其他數字經濟企業出海策略提供了一定參考。一是借力戰略性投資和并購，考量目標企業對未來產品解決方案的完整布局，快速接入海外市場銷售渠道，為國際化戰略實施打下基礎。二是巧妙把握市場和政策契機。網龍之所以能夠成功在眾多海外市場推廣數字教育，與其積極響應國家“一帶一路”倡議的商業實踐密不可分。當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較為認可中國數字化建設的成果，迫切希望引進數字教育的“中國方案”以快速提升本國教育質量，這有助于本土企業加速開發數字教育藍海，搶占先機。三是“以靈活策略攻下不同市場”，針對不同需求場景提供因地制宜的解決方案。四是立足于“科技+教育”的清晰定位，與國內外高校和研究機構通力合作，為前沿科技與教育相融合提供技術支撐，推動優質教育資源和研究成果在全球范圍內共享。

盡管已經打下了一定的市場基礎，但隨著近年來許多教育機構和互聯網公司也不斷押注這一新興領域，如何應對激烈的市場競爭、贏得持續競爭優勢仍是網龍面臨的挑戰。熊立在一次分享中提到，“和‘上半場比賽以技術為核心相比，智慧學習的下半場，比拼的是誰更懂教育和學習。而用戶則是這場比拼的關鍵。”或許，網龍需要回歸教育與學習的本源，去思考如何運用數字技術推動由“教”向“育”的教育變革，實現“終生學習社區”這一戰略愿景。

（廈門大學管理學院張璇對本文亦有貢獻）

本文受到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72002180）和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2072020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