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瑩(華北水利水電大學)
平臺經濟下的靈活就業不同于正規就業有固定的勞動關系、明確的勞動時間和完善的社會保障,其表現出勞動關系不穩定、勞動時間不固定、社會保障不完善的特點。國家信息中心《中國共享經濟發展報告(2021)》顯示,2020年,共享經濟參與者人數約為8.3億人,其中服務提供者約為8400萬人,同比增長約7.7%;平臺企業員工數約631萬人,同比增長約1.3%。報告同時預計2021年共享經濟增速還將有較大回升,有望達到10%—15%;未來五年,我國共享經濟年均增速將保持在10%以上。
作為傳統靈活就業的主力軍,個體戶尚能獲得國家的一些社保補貼和政策扶持,而對于數量龐大的共享經濟從業人員來說,他們既尚未被納入政府補貼體系,又因與平臺勞動關系松散不明確而面臨著社會保障缺位、易被“算法”步步緊逼的問題和風險。以外賣配送員為例,根據目前的法律法規,騎手與外賣平臺之間,多數為外包模式,勞動關系歸屬于第三方外包公司。這些平臺勞動者為平臺工作,但游離于平臺。一些平臺管理者認為,平臺與其沒有雇傭關系,因此“不簽合同、不繳社保”。與此同時,“按單計價”的外賣平臺利用數據和算法不斷壓縮配送時效,通過準時率、差評率、取消率等進行考核騎手乃至罰款。2021年,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指出,要加強對新業態從業人員合法權益的保障。眾多全國人大代表也在提案中建言,要補齊有關法律法規政策的短板、建立多部門聯動的協調監管機制等。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繼續對靈活就業人員給予社保補貼,推動放開在就業地參加社會保險的戶籍限制”,被列入2021年重點工作。
平臺經濟是指一種虛擬或真實的交易場所,平臺本身不生產產品,但可以促成雙方或多方供求之間的交易,收取恰當的費用或賺取差價來獲得收益的一種商業模式。平臺經濟是一個大市場,大家都來市場里面交易,市場收取攤位費或者交易費抑或保護費等,讓大家能夠在市場里面自由交易。2021年3月15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九次會議,其中一項重要議題就是研究促進平臺經濟健康發展問題。近年來,我國平臺經濟快速發展,在經濟社會發展全局中的地位和作用日益凸顯。伴隨平臺經濟的蓬勃發展,加入其中的就業人員也隨之增多,形成了有別于傳統的雇傭關系的靈活就業模式。在我國“靈活就業”源自“非正規就業”,相較于“非正規就業”這一概念,“靈活就業”更容易被社會大眾認可和接受,而且更具有積極性。靈活就業人員即在小型企業、微型企業和家庭作坊等非正規就業部門工作的人員。由于工作時間靈活、工作崗位不固定、收入不固定、勞動關系不固定等崗位特性的存在,使得他們工作流動性極強。平臺經濟下的靈活就業主要利用網絡平臺進行,表現為“平臺—個人”或“企業—平臺—個人”連接的就業方式,主要包括外賣配送員、網約車司機、網絡主播等。
一是勞動關系的非正規化。伴隨平臺經濟的蓬勃發展,加入其中的就業人員也隨之增多,形成了有別于傳統的雇傭關系的靈活就業模式。平臺和就業者不簽訂正式的勞動合同,只有簡單的就業協議,勞動者只需“注冊”平臺就可以成為平臺的實際“雇員”;二是兼職就業普及化。平臺經濟的就業方式相對于傳統的兼職方式更加靈活多樣,對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更少,許多有全職工作的勞動群體可以通過空余時間來兼職,職業與兼職工作的邊界逐漸模糊;三是零工就業全職化。平臺經濟下讓一般意義上的打零工實現了一天8小時甚至更長的“全職性”工作。例如外賣配送員、網約車司機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愿選擇工作時間的長短;四是平臺就業規模化。以平臺就業為主的新型靈活就業方式的優勢不斷體現,相當一部分年輕人離開工廠車間流水線,投身網約車、快遞、外賣等靈活就業崗位,部分平臺企業的用工量甚至超過了傳統企業;五是勞動者無雇主化。由于平臺與勞動者之間并不構成法律規定的勞動關系,即沒有形成正規的雇傭關系,進而“無雇主”現象較為普遍;六是勞動供給自由化。平臺經濟下的靈活就業自由度高、勞動時間不固定,尤其是新一代勞動者更愿意投身這種比較靈活多樣的工作狀態,尋找更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一般情況下勞動者與用人單位簽訂正式的勞動合同后,隨即形成合法的勞動關系,用人單位具有為勞動者繳納社會保險的義務。但是在平臺經濟下勞動關系不同于傳統的雇傭關系,幾乎所有的平臺都不認為自己是雇主,只承認自己與勞動者具有某種合作關系,因此平臺不會意識到自己應該承擔的對平臺勞動者的責任。這種“對企業來說是彈性用工,對勞動者來說是靈活就業,對勞資雙方來說則是非標準勞動關系”的就業方式增加了勞動力市場的靈活性,使越來越多的勞動者就業身份變得不明確,游離在法律保護之外。
平臺企業作為市場競爭的參與者,追求的是企業利益最大化,通過不與平臺勞動者簽訂勞動合同來規避自己應該為勞動者承擔的社會保險義務。因為平臺不給勞動者繳納社會保險,如果個人想要參加社會保險就需要自己全部承擔保險費用,因此勞動者面臨很大的經濟壓力,讓有意愿參加社會保險的勞動者望而卻步。像外賣配送員和網約車司機非常需要的工傷保險只能通過單位參加,個人不能自行參加,使廣大勞動者的人身安全得不到切實保障。所以造成靈活就業人員參保意愿不強、社會保險參與度低的現狀。
平臺企業作為勞動力市場中的理性經濟人,一切活動的最終目的就是獲取經濟利益最大化,即以最少的投入獲取最大的經濟利益。為了節省人力成本,平臺企業不愿意與靈活就業人員簽訂正式的勞動合同,因為一旦簽訂了勞動合同平臺企業就必須依照國家法律法規為勞動者支付應有工資、補貼并辦理社會保險,這必然會增加平臺企業的人力成本,所以平臺企業多與勞動者簽訂勞務合同。這種“對企業來說是彈性用工,對勞動者來說是靈活就業,對勞資雙方來說則是非標準勞動關系”的就業方式需要有某種新型的勞動關系來說明。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即應該被勞動和就業法律保護的勞動者沒有受到事實上或法律上的保護。
平臺經濟下勞動者的勞動場所和勞動時間發生巨大改變,而《勞動法》是依據工業時代穩定的勞動關系、勞動時間、勞動場所制定的,對于平臺經濟下這種新型的勞動關系不在《勞動法》的約束范圍,平臺企業勞動者的相關權益自然得不到切實保障,所以把這種不同于傳統簽訂正式勞動合同的勞動關系擴大到《勞動法》的認定范圍迫在眉睫。擴大勞動關系的認定范圍將對整個勞動法律法規體系產生深遠影響,既要保護平臺勞動者的合法權益,也不能損害平臺經濟的靈活性。目前大部分學者傾向于除了“自雇”和“他雇”這兩種勞動關系外設立“第三種勞動關系”,以保障平臺經濟下靈活就業人員的基本權益。
目前我國的社會保險制度依舊存在著統籌層次不高、保險全體小、替代率低等突出問題,作為平臺企業的靈活就業人員收入經常呈現不穩定的狀態,可想而知固定的繳費比例并不適應他們的實際情況,出現了大量的靈活就業人員不愿意參加社會保險或者斷保情況。所以應該建立起符合平臺經濟中靈活就業群體特性的社會保障制度,設置合理的繳費基數、繳費率及繳費年限,吸納更多的靈活就業人員加入社會保險中來,并針對現在的“個人—用人單位—社會保障權益”的模式逐步向“個人—社會保障權益”的模式過渡,將工傷、失業、生育保險納入靈活就業人員的保障范圍。
平臺企業應當認識到員工的社會保障問題與企業的長遠發展是相互聯系密不可分的。從帕累托改進理論來看,平臺企業提高勞動者的報酬、減少勞動時間、提高相應的社會保障,從短期來看會增加企業的運營成本,但對于靈活就業人員來說福利待遇的提高會增加他們的滿足感,有利于提升自身勞動效率和積極性,最終為企業創造更大的經濟效益。平臺與勞動者的關系不是對立的,而是合作共贏的伙伴關系。平臺企業應該依據靈活就業人員的特性制定合適的勞動合同,明確靈活就業人員的收入、工作時間、工作職責、社保繳納情況等事宜,明確雙方的權利和義務既有利于平臺企業對靈活就業人員的管理,也能明確靈活就業人員的社會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