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理解提升產業鏈和供應鏈的現代化水平

文/史亞明（中共晉城市委黨校）

2020年10月29日，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其中指出“要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現代化水平”[1]，并將其放到建設現代化經濟的首要位置。其實，早在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就曾強調“鞏固、增強、提升、暢通”八字方針[2]，其中的“提升”指的就是“提升產業鏈水平”；隨后幾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又多次聚焦“產業鏈供應鏈”提出相應要求，顯示出我國對于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的迫切要求及高度重視。

一、產業鏈供應鏈的主要內涵及特征

首先我們必須明晰何為產業鏈和供應鏈。產業鏈和供應鏈可以簡單稱為“雙鏈”，但實際上雙鏈并不是一個新提出的概念。比如說，早在20世紀50年代，西方的一位著名經濟學家Hirschman就在他的相關著作中提到了“產業鏈”的概念，只不過他是從產業之間的前后聯系來思考這一概念。之后，又有眾多的學者相繼對產業鏈概念進行了多種多樣、各個角度的解釋。但是無論何種解釋，“產業鏈”的提出，都是對重要經濟現象的一個闡釋，即描述在經濟領域客觀存在的一種產業之間不斷鏈狀發展的事實。

同樣，供應鏈也是如此，一開始，并沒有供應鏈這個概念，最開始由德魯克提出了“經濟鏈”，而后在20世紀80年代由另一位學者提出了“價值鏈”這一表述，隨后在相繼的研究中逐漸被定義為“價值流”。那么在此基礎上，到20世紀末最終發展為了目前狹義上的概念，即從最初消費群體的某種需求起，橫跨了消費品的研發到相關原料的產出、批零、銷售等具體業務的活動流程。同樣是一環扣一環的鏈狀，同樣是經濟活動，同樣是在對經濟現象進行一種概括和描述。

所以我們說，無論是誰提出也好，是誰定義的也罷，都是在描述經濟領域的客觀事實，那只不過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產物。馬克思曾說“哲學家們都在用不同的觀點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怎樣改造世界”。其實，我們把“哲學家”換成“經濟學家”也是一樣的；他們的落腳點永遠都在于通過分析試圖找到事物中的規律，并利用規律來更進一步地改造世界，以提升我們的經濟水平。

既然雙鏈作為經濟領域的一個重要構成，提升雙鏈的水平，就顯得尤為重要。那么究竟應該如何來理解“雙鏈”，以及為何要提升雙鏈的現代化水平？想要深入了解這些問題，就一定要首先認清國際經濟形勢的深刻變化。

二、國際經濟形勢的深刻變化

其實，國際經濟形勢可以簡單被概括為：世界正在經歷以往未曾有過的巨大震動，而其關鍵卻在于資本主義的發展和全球化的激變。

（一）世界經濟向多極化深度發展

早在15世紀，世界范圍內發生了一個重大的事件，這個重大事件的起因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也就是新航路的開辟，這意味著西方大航海時代的到來。盡管這是人類探索世界的一小步，其沒有探索完、沒有描繪出整個世界，只是在地球中饒了一個圈，但卻邁出了實現世界經濟體之間互相聯系和交織的一大步。

直到十八世紀第一次工業革命，在科技的助推下，伴隨著無數的艦隊，原本朦朧的世界版圖被逐漸清晰地描繪出來，呈現在人類面前的，已罕有未被資本所踏足的世界。相繼而生的是資本主義巨頭通過戰爭殖民、掠奪的血腥過程，無論是19世紀的維也納體系，還是一戰后的凡爾賽——華盛頓體系，都是新興的強國為了無限地攫取經濟利益而試圖左右整個世界。

我國在1978年改革開放之后，加入世貿組織，打破了資本主義國家的封鎖和壁壘，飛速發展。在不到半個世紀的時間內，我國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增長速度連續多年超越發達資本主義國家，釋放出大國經濟的潛力，前景廣闊。與此同時，數量眾多的發展中國家也開始逐漸尋求新的突破，許多經濟體如雨后春筍般相繼出現，原本由某個國家主導或幾個國家主導全球經濟的局面被逐漸打破，多極化已經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

（二）產業革命加速經濟重心“自西向東”的位移

隨著時間推移到21世紀，在全球多極化發展的潮流下，整體的經濟形勢又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一些看似微弱的經濟動向，最終匯聚成了一股強大的新式變革力量。首先，絕大部分國家的地位發生了變化，這里主要指的是在全球經濟中的位次變化。由于發展中國家的潛力開始不斷地釋放，占據人口優勢的國家逐漸倚靠其勞動力優勢，在承接新一輪科技變革的過程中迅猛發展，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良好局面，并且其對于世界經濟的影響越來越不可忽視，甚至有些已經在挑戰發達國家的地位。而發達國家的經濟增長又受多方因素影響，盡管實力依舊不弱，卻部分開始逐漸乏力，經濟“自西向東”的過程日益明顯。

其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帶來的新陳代謝和激烈競爭前所未有。所謂新陳代謝就是原有的產業類型、經營模式出現了新的變化。新興的產業不受地域限制的影響，而全球范圍內的巨大需求則進一步激發了各國新興產業的發展。這就極大沖擊了原有發達國家主導的大型跨國公司的利益獲取。我們都知道跨國公司主要意在壟斷，其主要優勢在于技術壟斷。近幾十年間，那些跨國公司幾乎壟斷了絕大部分的高精尖技術，越是高端的技術越是如此，這也是許多發達國家能夠長盛不衰的原因之一。并且，為此他們不惜犧牲許多的利益，把大量的資源集中在這些高回報但是風險巨大的研發之中。不少跨國公司能夠不計成本地將上億美元作為新技術的研究經費，其科研團隊不僅人數龐大，并且普遍學歷較高。不少公司之所以能做到新產品不間斷地迭代創新，其根源正在于后繼科研的強大支撐，許多上市的“新產品”只不過是其在幾年前的研究成果，由此可見其研究的超前，即便是轉讓其相對過時的技術都能夠從中獲得高額的壟斷利潤。因此，這些跨國公司能夠做到經久不衰確有其理，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技術以及技術貿易，均由那些頂尖的跨國公司所掌控，他們甚至可以被稱為那些高端技術的主要驅動力量。尤其是那些老牌發達國家的跨國公司更是如此。他們都是占據著先發優勢的公司，牢牢占據著產業鏈的上游，從而獲得超高的利潤率。

但是，當最新的科技革命出現之時，各國的企業都獲得了千載難逢的發展機遇，在某些領域中，甚至都站在了同一起跑線。那么誰能率先進一步的推進，誰就能占據新的科技制高點。特別是那些發展中國家，已經展現出了承接新一輪科技革命的潛質。所以，在此狀況下，原有的、處于壟斷地位的、掌握著諸多壟斷技術的跨國公司，就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現實，即全球的技術創新，將不再牢牢攥在他們手中。何況其自身并非沒有問題，內部依舊面臨諸多矛盾。在看似和平發展的大好局面下，同樣也潛藏著巨大的危機。

（三）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面臨巨大風險挑戰

全球化同樣也是一把雙刃劍，伴隨著跨國公司的發展，這把雙刃劍也開始發揮威力。一方面，處于全球價值鏈頂端的國家，在自身經濟科技實力飛速發展的同時，也日益把世界工廠轉移到了發展中國家，高精尖的產業依然留在本國，而中低端的制造業等由發展中國家所承接，其本質仍然是資本逐利的結果，因此自身的工業構成比例稍顯失調。但與此同時，由于發展中國家輸入了先進的科技、管理，他們飛速發展，與發達國家間的差距開始縮小，而又一次科技革命的悄然而至，使得其出現競爭壓力。

另一方面，發展中國家的奮力趕超也并非一帆風順，越來越多的隱患還是逐步顯現了出來。由于野蠻生長，對自身國家的危害同樣巨大，且不談對環境的危害，就是這樣的畸形發展同樣對一個國家的長遠發展也是極為不利的。高科技缺乏，始終無法突破價值鏈的低端，經濟發展受到制約。體量的優勢一直無法轉為質的優勢。并且，其在國際分工中的地位始終無法得到轉變，想要轉型發展同樣面臨著巨大壓力，但技術轉移代價太大，核心科技更是被他國強勢封鎖。所以，這種困境如何破除成為各個國家都在思考的重要議題。

（四）全球分工地位與產業鏈和供應鏈的現代化水平緊密聯系

但是，全球畢竟已經聯系在了一起，所以這種國與國之間，經濟的沖突每天都在上演，貿易壁壘、單邊主義層出不窮。從本質上來講，就是全球價值鏈位次之爭，各個國家都想在全球分工地位上一較高下。而雙鏈的現代化水平，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一個國家在參與全球分工和價值鏈高低端的劃分能力和水平。經濟全球化意味著“價值”代表一切，理解雙鏈就不得不認真思考“價值”這個重要因素，可以說是它決定了雙鏈。有什么樣的雙鏈就有什么樣的位次，在什么位次就獲得什么樣的收益。

根據我們對這些經濟現象的梳理，不難判斷所謂的提升雙鏈現代化在當前代表著怎樣的含義。即：通過多種經濟手段，讓雙鏈具備向高精尖水平邁進的能力，同時使這種能力及時轉化為諸多工廠和產品在全球范圍內銷售的競爭力和影響力，從而最終實現國家在全球范圍內價值鏈地位的躍升。這就是我們所說的提升雙鏈的現代化水平。

三、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現代化水平的重要意義

所以，在“十四五”時期提升我國的雙鏈現代化水平不僅十分必要，而且極為關鍵，對這個問題的理解決定我們將以何種措施和手段來應對這一大變局。因此，我們就不能從一般意義上的、狹義上的產業層面的來理解雙鏈，實際上這是一個具有宏觀意義的全局問題。我們可以把他的意義歸結為三個方面。

（一）提升雙鏈現代化水平將有利于我國經濟的轉型升級，結構性調整向著更高水平方向發展，最終推動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

十四五規劃中將雙鏈的現代化放到了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首個舉措，這也正說明了雙鏈的現代化對于經濟體系優化的巨大能動作用。盡管我國現在的雙鏈水平還有待提升，但是如果能夠逐步地向著高水平方向不斷邁進，那么不但處于其中的企業能夠在國際貿易中獲得更強的競爭力和更高的附加值，并且還將極大地推動我國經濟的轉型和結構的優化，從而使我國的經濟的驅動力更多地為創新引領，最終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

（二）提升雙鏈現代化水平將有利于我國的整體經濟安全

隨著全球經濟的聯系越來越緊密，每一次金融危機都會波及各個國家，特別是近兩年貿易摩擦不斷，我國的雙鏈面臨著巨大挑戰，甚至有可能面臨斷鏈的風險，這也對相關產業的安全提出了迫切要求。在全球價值鏈分工越來越細的條件下，雙鏈現代化的水平也越來越被各國所重視。畢竟企業作為雙鏈中的基礎組成部分，其在全球價值鏈產業分工中所處地位也決定了它們對于世界經濟鏈條的掌控能力。正如十四五規劃中所指出的，盡管整體上來看，我國產業的規模十分龐大，已成為世界第一制造業大國，但我國雙鏈現代化水平仍然比較低，這對于我國在全球價值鏈中提升位次制約極大。在全球化逆流、單邊主義、保護主義趨勢不斷強化的背景下，一系列“卡脖子”的問題日益凸顯，成為制約我國產業安全的關鍵原因。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統籌安全與發展的關系，安全是發展的前提，發展是安全的保障”[3]。也就是說，沒有雙鏈現代化水平的發展也就無法真正保障產業的安全，進而無法保障國家總體安全。

（三）提升雙鏈現代化水平也將有利于促進國內大循環和國內國際雙循環

雙鏈的現代化最直接的影響就是由內需來帶動我國整體經濟大循環。目前我國經濟循環不暢的主要表現之一，就在于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能力不強，進而導致雙鏈現代化水平不高，最終表現出的是產出的產品質量參差不齊，不能有效滿足我國消費者對消費品轉型升級的要求，這就無法形成一種良性的循環。所以，要暢通國內大循環、形成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就必須要提升雙鏈現代化水平，從而提高供給質量，打通國民經濟循環的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