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因時制宜”論“時-病”關聯

黃彬洋，劉曉瑞，鄭爽，張雨陽，包銳，杜正強，張姍姍

（四川護理職業學院，四川 成都 610100）

0 引言

傳統醫學認為，疾病的發生、發展與轉歸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如氣候、地理、年齡等因素。因而在治療上須依據疾病與不同制約因素的關系，制定相適宜的治療方法，才能取得預期的治療效果，這就是傳統醫學中的“三因制宜”理論，三因制宜是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在治療上的體現[1-3]?！叭蛑埔恕本唧w而言，包括“因時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其中“天-地-人”的概念，暗含傳統醫學天人合一的思想。而“因時制宜”則是根據時間不同探討疾病的不同治法，而厘清時間與疾病的“時-病”關聯就顯得格外重要。

1 中醫時間觀的內容

先明“時間”的意義，時《說文》云：“延也，有法度者也?！弊蟆叭铡边厼樘?，右邊“寸”為法度，太陽交替有度，合而為時。間，《說文》隙也，古文閒。徐鍇曰：“夫門夜閉，閉而見月光，是有閒隙也。”即縫隙。時為太陽照射交替有度，間為閉門月光從縫隙而入故時間在先賢眼中是時辰與空間二者的結合并不是單純晝夜交替。從歷代醫家的醫學著作中整理出以下內容。

1.1 一日中氣血流注

《子午流注圖》從時間角度認識人體十二經脈氣血盛衰，解釋生命現象。是古人根據人體氣血臟腑經絡的日、時開穴規律，配合十天干、十二地支、陰陽、五行、五俞穴聯合組成的一種逐日按時開穴治病的方法[4]。清朝趙廷?！毒葌苤肌た傉摗吩疲骸耙鷷r氣血注于肺，卯時大腸辰時胃，巳脾午心未小腸，膀胱申注酉腎注，戌時包絡亥三焦，子膽丑肝各定位?！蔽迮K六腑配十二地支，人體吸收水谷精微由脾上輸于肺，氣血于手太陰肺經從寅時開始涌盛，對應時間大約早上3 點到5 點。然后交與手足陽明、足太陰、手少陰、手足太陽最終流注足厥陰肝經再返回肺經，如環無端，內外相貫，是連絡臟腑的重要基礎。氣血是人體基本物質它的運行離不開經絡，經絡的時間流注乃常道。天人一理在每日體現于《靈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以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朝則人氣始生，病氣衰，故曰旦慧；日中人氣長，長則勝邪，故安；夕則人氣始衰，邪氣始生，故加；夜半人氣入臟，邪氣獨居于身，故甚也?！碧斓仃庩柦惶妫梭w陰陽之氣亦隨之交替，邪氣趁機而入百病遂生，在診療疾病及監護中可以提醒醫務人員在夜間應防止疾病的變化，并且做好相應的準備措施。是祖國時間醫學的重要要基石。

1.2 一年中五臟四時屬性

明朝莊忠甫《叔苴子·內篇·卷二》[5]云：“人吸春之木氣以養肝，故肝旺于春季；吸夏之火氣以養心，故心旺于夏季；吸季夏之土氣以養脾，故脾旺于季夏；吸秋之金氣以養肺。故肺旺于秋；吸冬之氣以養腎，故腎旺于冬。五行之氣互換于宇宙，而人呼吸于其中，如五味之關通于五臟也?！比伺c天時相同相應，生長收藏，各應四時變化，天地氣交，人居其中，秉天地之氣而生，所以人身上體現著天氣之化。人體五臟各有按其特點歸于四時。肝主春，在人體應足厥陰肝經，其日在甲乙。甲、乙《漢書·律志歷》有云：“甲者，言萬物剖符甲而出也。”即嫩芽破甲而出的初生之象?！耙艺?，言萬物生軋扎也?！奔从籽砍檐埳L之象。都言春季萬物生長生發，“木曰曲直”正是形容肝有生長生發之象，故肝屬春生發暢達，將人體的氣從左上升。同理心主夏，應手少陰，其日丙丁，丙丁言生長繁茂之象，“火曰炎上”正形容心之君火如太陽溫煦萬物，故心尤夏之火熱，象征生命力強盛。脾主長夏，應足太陰，其日戊已，言幼苗以至成熟，其日庚辛，言萬物開始收斂，故肺尤秋之肅殺肅降。腎主冬，其日壬癸，言陽氣任養萬物于下，新生機開始孕育。所謂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氣之長常態，人亦應之故天溫而人血流利衛氣浮在表，天寒日陰而血氣收藏，人體生理病理也隨之變化,診療手段也應變化?？梢娢迮K的時間屬性乃是是中醫時間觀的重要基礎之一[6-7]。

1.3 一甲子時間規律

60 年一甲子，其中五運、六氣分別按一定規律[4]主一年的某段時間。運氣相合年年都有規律，古人認為宇宙由氣而化，氣運動以一甲子規律，人由天地之氣交感而生，天人相應便可一定程度上把握疾病變化。天干化五運，甲己之歲土運主之，乙庚化金，丙辛化水，丁壬化木，戊戌化火，主氣同主運一樣年年固定不變。如大寒至驚蟄當屬厥陰風木疾故病多以風善行數變等為特點[8]。地支紀氣：子午之年，少陰君火司天，丑未太陰濕土司天，寅申少陽相火，卯酉陽明燥金，辰戌太陽寒水，巳亥厥陰風木，(某運或某氣主令，其對應的臟腑負擔會加重）故當年運氣和人體對應臟腑變化就出現相應特點。如當年土之大運，則在人體脾胃方面疾病變化較多。

1.4 人一生生理發育時間性

《素問·上古天真論》有云：“岐伯曰：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四七，筋骨堅，發長極，身體盛壯。五七，陽明脈衰，面始焦，發始墮。六七，三陽脈衰于上，面皆焦，發始白。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此其道生?！眱冉浉鶕煌瑫r期生理變化的迥異將男女生長發育分為若干階段，小兒多稟賦不足，得熱則熾，得補則積，稚陰稚陽，臟器嬌嫩；在中年多為勞役飲食所傷，誠如《素問》所言：“酸傷經……苦傷氣……甘傷肉……辛傷脾……咸傷血”人傷于五味血脈凝泣，皮毛枯槁，百病始生；在老年多真元憊已，腎虛水聚，脾虛痰生，陰陽逆亂，疢難遂生。不同時間人體有不同的疾病譜，反映不同時間的診治趨勢。劉完素于《素問病機氣宜保命集》云：“童幼天癸行之間，皆屬少陰；天癸行,皆從厥陰論之；天癸絕，乃屬太陰經也”不同年齡階段病因對機體的影響有很大區別，隨年齡增長不同臟腑于各自時間段由盛轉衰，從而對疾病發展產生影響[9-10]。

2 臨床意義

2.1 指導用藥

始于明嘉靖年間的醫學世家“張一帖”傳人張舜華有一經典案例，她根據《內經》：“陽氣者，一日而主外……氣門乃閉”嘗治一病毒性肝炎病人，囑其服藥靜臥，不得活動，服藥二十劑而諸癥悉平。清高文晉《外科圖說》又曰：“病在胸膈心下肚腹膀胱者，先藥而后食。病在四肢者，陽中之陽，須服藥于旦。病在骨髓者，陰中之陰，須服藥于夜。”肝病乃病在臟邪氣深入，肝藏血，日中人動則血行于諸經，人靜則血歸于肝，人體生理活動處于變動之中，于是服藥根據人體動態而行，夜臥服之則藥隨氣血歸于肝，直搗邪氣所居，事半功倍。同樣其他藥物使用亦可隨時間加減劑量，隨時間而變化，法天地之紀，用寒遠寒，用熱遠熱，參之人事此乃治病之道[11]。

2.2 因時擇治療大法

《辨可發汗病脈證并治》云：“大法,春夏宜發汗。”《辨可下病脈證并治》云：“大法,秋宜下”。這里提出了汗、吐下三法適用的節氣，春夏天地陽氣生發同人體氣機升發浮盛相順應,故春夏用汗法與時令及人體生理最為適宜；同樣，吐法為涌越向上,病位多在焦，與春季陽氣生發及人體氣機共同趨于上,故春季驅除有形之邪阻滯隔上，用輕宣之藥越而發之與時令人體最為適宜；下法為順氣導滯，與秋季燥金肅降之氣及人氣機收斂肅降之勢相順應。李東垣曰：“如春夏而下，秋冬而汗，是失天信，伐天和也”違反自然規律的治療方法只會耗傷人體元氣，臨病當隨機應變，審當輕重。

2.3 提示病因病機

對很多具有時間規律的疾病有重要意義。脾腎陽虛之五更泄，如《素問·金匱真言論》云：“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故人亦應之。”五更瀉又稱腎泄、雞鳴泄，五更陰氣正盛，陽氣萌發，命門火衰，陽氣當至而不至，故陰寒凝聚致腹痛腹瀉。以四神丸治之，服藥宜在睡前。日晡潮熱,《傷寒》：“陽明病，譫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即日晡潮熱，通過午后定時發熱提示病機為燥屎內結，阻滯氣機；午后潮熱、身熱夜甚則提示陰虛發熱、濕熱蘊結；寒熱往來有時則提示瘧疾。具有時間規律性的疾病。

2.4 治未病

“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矣”。

運氣學說研究氣候變化及其與人體健康和疾病關系，是中醫時間觀的具體成果。五運六氣[12]測知氣候變化規律，亦可推測疾病發生。主運主氣推測疾病普遍流行情況。如初運為木，風氣通于肝，易患肝病。二運至五運分別影響各自臟腑，發生相應疾病?？蜌馐歉髂隁夂虻奶厥庾兓?，司天之氣主上半年，在泉之氣主下半年，如《素問》云：“厥陰司天，風淫所勝，則太虛埃昏，云物以擾，寒生春氣，流水不冰。民病胃脘當心而痛……病本于脾”厥陰風木司天，上半年風氣亢盛，肝氣偏盛，故肝氣犯脾脾胃病癥遂生。歲運分太過與不及，本氣之臟太過，所勝之臟受損，本氣之臟不及所不勝之臟受損。如歲木太過風氣流行，脾土受邪，則多飧泄腹瀉。歲木不及則多瘡瘍、咳嗽。因此中醫可在運氣學說指導下預防疾病和治療疾病，如歲土太過可多備調理脾胃之藥，預防從健脾益腎入手[13-14]。

2.5 指導養生

五行之氣通于五臟真元，人氣與天氣相通，其陰陽無偏，故長生久視[15]。春夏養陽，秋冬養陰養生至理其意有二。其一，賞而勿殺。即春夏陽氣生發，秋冬陽氣收藏，人亦應之，應順應天地剛柔，春夏食物不宜太過寒涼損傷人體陽氣，用腎氣丸一類補陽藥應在此時，借助萬物之陽氣以養真元，所謂冬病夏治亦是借助外界陽氣旺盛；同理秋冬不宜太過辛燥，補陰藥、陽熱亢盛之病宜在此節氣使用和治療。其二，補則勿過[16]。收藏之理以五臟安泰，六腑平和為要。過食五味則尤五氣之變也，觸冒賊邪則病從內生。

3 小結

如上所述，中國醫學時間觀在臨床運用中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國外已有時間醫學的研究。但是國外的時間醫學是單純把時間割裂而談，研究較為機械，而中國醫學的觀點鮮明，把時間與疾病從不同維度進行動態闡述，作用明顯，故可總結其理論佐以研究，用于治未病、預測疾病流行、疾病康復、指導養生方面有重大意義。系統性的研究和臨床應用相連接是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