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笑笑
(青海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青海 西寧 810008)
之所以選擇和本小說結合,是本人在教師的推薦下,仔細閱讀了本著作,從而也引起了對四川藏區土司制度的關注。有相關評論稱:《塵埃落定》是藏族封建土司制度走向潰敗毀滅的獨特而又凄婉美麗的挽歌。阿來的本篇小說故事展開的虛擬時段中,傻子“我”看待人生變故的宿命尺度,以及寫作者阿來本人“進入歷史”時的雙重眼光看待四川藏區土司制度。“塵埃落定”是土司制度的終結,本論文中將盡量從客觀事實角度將前人研究成果和本小說片段結合,試圖揭示四川藏區土司制度的基本內容。四川處在我國西南地區,西南地區是土司制度最典型、推廣最廣泛的地區,西南地區的土司制度歷來都是學界研究的主要對象。[1]土司制度是封建王朝統治西南少數民族的一項重要制度。這一制度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秦漢至元代前西南地區的少數民族大多是處于從父系部落公社末期到奴隸制社會瓦解階段,封建王朝主要對幾個政治勢力較大的民族首領給予封號;元代至清初,西南少數民族多數已發展到從奴隸主末期到發達的封建領主制階段。這個階段,封建王朝是分封少數民族的首領為土官、土司;清雍正年間,西南少數民族地區除邊遠地區和大山區外,已先后進入封建地主經濟階段。代表地主經濟利的流官政治就必然產生。此時西南少數民族地區政權組織形式逐漸和內地統一。[2]
之所以在藏區實施土司制度是出于對四川藏區特殊情況的考察。長期以來,四川藏區封建農奴主和喇嘛教勢力強大,與西藏、甘肅、青海等地藏區連成一片。如果直接使用武力控制,會對文化、宗教、邊境安全造成不可磨滅的隱患。元代以前,封建王朝曾經在藏族地區建立了一些羈糜州、縣,這只是土司制度的雛形,而正式設置土司,始于元代。公元1253年(元憲宗二年),元軍分三路進攻在今云南的大理國,今阿壩州、甘孜州及原雅州所轄等藏族地區,已為元朝軍事力量所控制。1264 年(至元六年),元朝中央設宣政院,統管全國佛教寺院和藏族地區,對藏族上層喇嘛和地方首領,均授以封號和世襲官職四川藏族地區第一次出現了由封建王朝正式冊封的大批土司。[3]
諸土司都來自于封建王朝的冊封,并且定期朝貢,服從封建王朝的征調。在《塵埃落定》中寫道:我的父親是皇帝冊封的轄制數萬人眾的土司,我始終不明白漢人地方為什么是這些土司家權力的來源。[4]1956 至1959 年四川藏區實行民主改革以前,其政治生活最重要的特征是宗教與政治的關系密切。佛教傳入四川藏區大約是在5 世紀。從元代設置以后,在長達數百年的歷史發展中,藏傳佛教與土司制度相結合,形成了具有四川特色的政教合一制度。政權完全掌握在世俗的農奴主手中,從而形成了暴力統治和神權奴役的緊密結合。法律也都是維護農奴主統治階級的利益,剝削奴隸的工具。在土司地區有成套的政治制度,他們有著自己的軍隊、土地、法律等等,同時等級森嚴,例如小說中寫到:[5]
家奴是牲口,可以任意買賣任意驅使。
我們在那個時代訂出的規矩是叫人向下而不是叫人向上的。骨頭沉重高貴的人是制作這種規范的藝術家。
骨頭把人分出高下。
土司。
土司下面是頭人。
頭人管百姓。
然后才是科巴,然后是家奴。
在傳統的土司制度中,骨頭將人分出高下,無論后人多么努力都無法翻身。在一系列政策制度下,對于下層人民來說,向上的道路幾乎渺茫,向下的大門卻永遠向他們敞開。貧苦人民的懶是努力落空后的自然結果。從小說的描述為證,我們可以真切感受到土司制度各族人民苦不堪言,沒有尊嚴和權利,被受壓迫,隨意被買賣驅逐。在小說中,作者以上帝的視角看待土司制度必然走向滅亡,揭示了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從另一方面來看“改土歸流”也是歷史發展的一大進步。
土司統治下的藏族地區的經濟制度還是農奴主占有生產資料和不完全占有生產工作者,和內地的封建地主生產方式還具有較大的落后性,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相應地決定了農奴的身份地位以及享有的權利,農奴主和農奴的關系極不合理。同時,加上交通不發達,商品經濟也比較落后,農奴主不僅會剝奪農奴的勞動成果,還會侵犯農奴的必要勞動,并經常侵犯農奴的必要勞動。農奴在甘孜藏區 分為“差巴”和“科巴”兩種。前者在甘孜藏區北部約占農奴總人口的百分之六十,直接役屬于土司;后者占百分之四 十,分別役屬于頭人和寺廟。這兩種人都被束縛在份地上,沒有遷徙的自由,逃亡或者絕嗣,農奴主可以另行招人繼承他們的身份、房名、份地、房屋及其他財產。[6]繁重的勞役使農奴無法脫身,自己的份地也會慌掉,阻礙著社會經濟的發展。
以小說描述為證:[7]
寨子里住的人家叫作“科巴”。這幾十戶人家是一種骨頭,一種“轄日”。種地之外,還隨時聽從土司的召喚,到官寨里來干各種雜活兒,在我家東西三百六十里,南北四百一十里的地盤,三百多個寨子,兩千多戶的轄地上擔任信差。科巴的諺語說:火燒屁股是土司信上的雞毛。官寨上召喚送信的鑼聲一響,哪怕你親娘正在咽氣你也得立馬上路。
當人們認同所做的事情,并且受到尊重的時候,他們才喜歡做一個具有生產力的人,并且積極地尋求挑戰和責任感。土司統治下的藏族地區的經濟制度下的農奴在長期勞作以后,勞動成果不受自己的支配,被無情地奪走。長期的結果只是統治階級財產越來越豐富,并沒有真正做到消除貧困,成果人民共享。一顆會哭的螺絲釘會生銹,農奴們只能無力地抱怨,慢慢到麻木!他們的命是棗核兒兩頭尖,幼小和老了沒被餓死或者被壓迫死,就是萬幸!只有中間一段,年輕力壯,不怕饑飽勞碌,還能像個人。
由于藏族的歷史特性造就了藏區的教育傳統,主要就是寺院教育。同時,在與內地的交往過程中,央王朝對藏區土司“儒化”教育的推廣,儒學教育也在土司地區逐漸發展。明代儒家的文化、醫學等在與土司茶馬互市的貿易中是有滲透的。同時在土司朝貢時,他們作為具有影響力的人會將在內地的所見所聞進行傳播。應該指出,到明代時候,四川土司地方都或多或少有了一些漢民族的文化觀念。同時,為了加強民族融合,封建王朝允許土司地方子弟參加科考,土司的子女都以能入監讀書為光榮,這表明科舉這一人民謀求上進的路徑在土司地區已經產生了深刻的影響。但是,進學中舉的也大多數是土司之子。在封建社會時代,一個人的進學中舉,表面看似乎只是個人的聰明和努力的結果,實則是祖輩的財富積累等成功的背景。在這樣的帝國里,各種職業基本出于時代相承。然而,為了防止民族地區生事端,封建王朝會對中舉的人數有所限制,實行“愚化”政策。此時的中央一方面希望加強溝通,讓漢族文化得以傳播,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民族地區學習到漢族先進的軍事、科技等文化,以免民族地區難以服從。在小說中這樣寫道:
我們家里養著兩批僧人。一批在官寨的經堂里,一批在附近的敏珠寧寺里[8]。
是的,我們經常被告知,戲劇,歷史,詩歌等諸如此類的東西是僧侶階級的特別權力[9]。
我們可以看出四川藏區土司制度下保留了傳統的佛教文化,另一方面有吸收了漢族地區的先進文化,促進了民族文化的多樣與繁榮。然而,也存在一些不合理之處。從古至今,只有教育,是一條垂到井底的繩子,下面的人可以攀著繩子爬出井來。但在土司制度下,唯一可以爬出來的道路也被阻隔了。在該制度壓迫下的人民,遲到的反抗并不能消滅人心中的怒火,當達到一定程度,除非將面前的一切碾成碎片,否則是不會稍事停歇的。土司制度下隱藏著嚴重的危機,違背歷史發展的規律,這將必然暗示著土司制度的“塵埃落定”。
無論是土司制度的確立還是廢除,都有其客觀必然性。
我國少數民族大多是居住在遼闊的邊區。在封建時代,民族的歸附,邊區的安定,是封建王朝盛衰的標志之一。如果說土司制度的確立,是封建王朝在實行直接統治不現實的情況下實行的符合當時歷史條件的行之有效的統治方式,那么“改土歸流”是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伴隨經濟發展的必然選擇。20 世紀初,發生在康區的“川邊改土歸流”同樣有其歷史的必然性。面對英俄外國帝國主義對西藏的入侵,以及藏區內部分裂勢力的抬頭,尤其以達賴喇嘛的出走,進一步強化了清政府川邊改土歸流的決心;其次,伴隨著少數民族地區由封建領主經濟到封建地主經濟的轉變,一些商人進入后,利用金錢大量購買土地,成為新的地主;同時,土司在本土地上像一個小皇帝,人民苦不堪言,這些因素都直接影響著我國邊疆的穩定和清政府的統治自明中葉至清雍正年間掀起高潮的“改土歸流”,是西南民族地區社會發展的必然。在著作中寫道:“一個完整而強大的國家絕對只能有一個王。那個王者,絕對不能不允許別的人自稱王者,哪怕只是一個小的土王”。[10]綜上所述,川邊改土歸流,既是晚清政府強化內部統治的必然,也是中國鞏固西南邊防,抵御外來侵略,維護祖國統一的必然。
《塵埃落定》中作者以“紅色漢人”的炮火進攻作為結局,而實際上川西北土司制度在清代就已經開始瓦解。長期土司制度下的人們思想一時難以快速改變,“改土歸流”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建國后,我國依然對其進行了民主改革。有很多人對“改土歸流”有著錯誤的認識,認為“改土歸流”后,土司整個家族都會沒落,甚至土司會成為政府的敵人。其實不然,改流之后,只是政治體制用人的變化,以中央委任的流官代替世襲的土司。在當時,以熟讀詩書的文人治理土司地區,他們不可能改進當地的狀況。很多土司后裔仍然被重用,因為許多以儒家文化為標準培養出來的流官不精通少數民族的語言、文化甚至地理環境,而土司后裔耳濡目染,精通當地的治理以及風土人情。改土歸流” 改掉的僅是他們的世襲方式,僅是此前他們所擁有的特權,或者僅是對有不法行為的土司本人按照法律程序做了必要懲處而已,而不是對土司家族斬草除根。[11]
欲知大道,必先為史。歷史就是從昨天知道今天和明天的學問。我們回看和研究歷史,可以弄清楚從哪兒來、往哪兒去,很多問題才能看得深、把得準。就如習總書記所強調的:“學黨史 悟思想 辦實事 開新局”。今天,我們通過書籍和文獻資料了解四川藏區土司制度,可以對我國以后的民族政策產生有益的啟示例如:我民族政策要具有連貫性、靈活性,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同時應派駐一些有民族工作經驗的,加強文化交流溝通;促進民族地區經濟的發展;取得的工作成果隨時鞏固。目前,我國的“民族區域自治”制度以及建立的民族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新型民族關系,推動了民族經濟共同繁榮。我們研究土司制度,不僅僅是為了吸收、借鑒,更重要的是從其政策的隨勢變化獲得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