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酉儀
(河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河北石家莊 050000)
實現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是共產主義社會的基本特征,也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價值追求。共同富裕思想始終貫穿在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之中。在馬克思恩格斯的設想中,未來社會建立在資本主義高度發達的基礎上,其特征是生產力高度發達,個人消費品按需分配,每一個社會成員都得到充分的全面的發展,獲得真正的自由。但是現實中的社會主義國家大都是在經濟文化落后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生產力不發達,遠未達到共同富裕的生產力要求。因此,社會主義國家在其建設進程中不斷探索實現共同富裕的路徑、方法,并取得了一系列實踐與理論成果。
共同富裕以生產力的高度發達為實現條件。生產力的高度發展是實現共同富裕的物質條件。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恩格斯指出,共產主義第一階段即社會主義社會是以生產力的巨大增長和高度發展為前提的,“如果沒有這種發展,那就只會有貧窮、極端貧困的普遍化;而在極端貧困的情況下,必須重新開始爭取必需品的斗爭,全部陳腐污濁的東西又要死灰復燃。”[1]在《反杜林論》中,恩格斯指出:“通過社會生產,不僅可能保證一切社會成員有富足的和一天比一天充裕的物質生活,而且還可能保證他們的體力和智力獲得充分的自由的發展和運用”[2]。馬克思、恩格斯對未來社會的設想中,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要以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為基礎。
馬克思、恩格斯是在批判資本主義制度基礎上,提出共同富裕思想的。在剩余價值理論的基礎上,馬克思、恩格斯揭示了資本主義制度下的社會化大生產必然導致兩極分化,廣大無產階級必然受到資產階級的剝削與壓迫,從而導致無產階級的貧困。而要徹底擺脫資產階級的壓迫,只有通過政治手段推翻資本主義制度才能得以實現。因此,馬克思、恩格斯描述了未來社會的基本特征,未來社會是自由人的聯合體,其實現前提是生產力的高度發達。
共同富裕是未來共產主義社會的顯著特征。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馬克思、恩格斯對未來社會主義的本質規定。生產力的高度發達是實現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的基本條件。馬克思還指出,科技的進步,不但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而且還使人的素質得以提升。勞動者在學習、運用科技的過程中,不但提升了自己的知識技能,還促進了自身其他方面的發展,從而促進了勞動者素質的全面提高。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又反過來促進了科技的進一步發展,生產力水平的進一步提升,進而增加社會財富,為實現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創造必要的物質財富。因此,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與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內在統一,相互促進。
共同富裕思想在中國的不同歷史時期各有其階段性特點,但其首要任務都是發展生產,消除貧困。
中國反貧困理論的初步探索(1949-1978)。馬克思主義認為,無產階級要消除貧困、獲得解放,就必須來聯合起來,推翻資本主義制度,建立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主義制度。毛澤東繼承并發展了馬克思的反貧困思想,指出中國面臨的反貧任務是實現國家富強,人民富裕。由于近代中國長期受到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主義三座大山的壓迫,社會長期積貧積弱。新中國成立之初,人民生活困苦,國家百廢待興,并且面臨西方資本主義的封鎖禁運。因此,如何改變積貧積弱的現狀,實現國家富強、人民共同富裕就成為中國共產黨亟待解決的問題。中國共產黨面臨如何把“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建設成為富裕、強盛的國家”的難題。黨帶領人民在實踐中進行了一系列探索。在農村地區,進行土地改革,將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變為農民土地所有制,徹底摧毀了中國2000多年的封建土地制度,使農民獲得了生產資料,農民積極性大大提高,極大解放了農村生產力,為中國的工業化開辟了道路。但后來出現的土地買賣與農業雇工現象,又導致了一部分人成為富農,一部分人仍是貧農,導致農民收入差距拉大,這成為黨帶領人民走共同富裕道路的嚴重障礙。1949-1952年,在城鎮地區的經濟恢復與建設中,沒收官僚資本歸國家所有,建立社會主義性質的國營經濟,使之成為引導社會主義國家走向共同富裕道路的主導力量。同時,允許私營工商業的存在與發展,對其采取利用與限制的態度。毛澤東曾指出:“發展私營工商業……與其說對資本家有利,不如說對人民有利”[3]。這是因為,私營工商業的發展推動了生產力的發展,改善了人民的生活。但資本主義經濟剝削壓迫人民的本性,又必須限制其發展。實踐過程中也確實出現了一些資本主義家的不法行為,如哄抬物價、囤積居奇、腐蝕革命隊伍等,這無疑是我們共同富裕道路上的又一大障礙。
黨從1953年開始了過渡時期的總路線——一化三改,即逐步實現國家的社會主義工業化,逐步實現國家對農業、手工業、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農業方面,開展互助合作模式,走合作化道路,進行大規模生產,充分發揮集體經濟的優越性;資本主義工商業方面,其重要內容是改變生產資料私有制,對其采取利用、限制、改造的策略。手工業方面,引導手工業者個體經濟走向合作化、集體化道路。這些手段逐步加快了我國經濟建設的進程,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縮小了貧富差距,這是新中國成立初期對馬克思主義共同富裕思想的繼承與發展,也是我國反貧困思想的生動實踐。
1956年底,三大改造完成意味著我國在共同富裕道路的探索實踐中向前邁進一步。同年,中共八大召開,明確了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是人民對于建立先進的工業國和落后的農業國不能滿足人民生產的矛盾;人民對于經濟文化迅速發展的要求同當前的經濟文化不能滿足人民需要的狀況之間的矛盾。為走共同富裕道路的實踐指明了方向,提出解放發展生產力,在平衡中保持前進的經濟建設方針。
在反貧實踐中,也出現了一些重大失誤,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成為共同富裕道路上的嚴重障礙。1958年開展的大躍進運動、人民公社化運動,企圖追求又高又快的發展,忽視了客觀經濟規律,片面強調主觀能動性,片面理解共同富裕思想,追求平均主義,阻礙了人們的思想解放與生產力的發展。
中國反貧困理論的豐富與發展(1979-2012)。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立足實際,在新的歷史時期對共同富裕思想作了新的解讀,在實踐中進一步豐富發展了中國反貧困理論。
改革開放之初,中國農村依舊處于普遍貧窮的狀態。在新的歷史時期,如何擺脫貧困,改善人民生活,促進經濟發展?鄧小平從社會主義本質的高度對共同富裕思想做出新的解讀,為中國反貧困行動指明了方向。鄧小平強調:“社會主義要消滅貧窮,貧窮不是社會主義,更不是共產主義”[4]。同時也強調改革首先要打破平均主義,打破‘大鍋飯’,并且提出“三步走”的戰略目標,為我國反貧困行動劃定了階段,指明了方向。十一屆三中全會廢除以階級斗爭為綱,把全黨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中共十二大提出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國家,堅定不移走社會主義道路。1992年南方談話,鄧小平對社會主義本質作了深刻解讀,即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鄧小平指出,一切工作是非得失的判斷標準,要看是否有利于生產力的發展,是否有利綜合國力的提升,是否有利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這一論述不但解放了人們的思想,而且進一步推動了人們對社會主義本質的認識,也為共同富裕和中國消除貧困的行動指明了方向。在此指導下,我國進行了一系列有計劃有組織的農村扶貧行動,極大調動了人民的積極性,解決了大量貧困人口的溫飽問題。
江澤民指出,我們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幫助貧困地區群眾脫貧致富,是黨和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2000年,江澤民在廣東視察時提出“三個代表”重要思想,這一時期更加強調黨要執政為民,帶領廣大人民群眾實現共同富裕是黨的奮斗目標。中共十四大,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促進了生產力的極大發展,推動貧困地區的經濟發展,在縮小區域貧富差距的基礎上,推動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同時,我國的扶貧方式也發生了變化,由過去的直接幫扶救濟為主到提升貧困地區的脫貧能力為主,促進貧困地區有“自己發展自己”的能力,從根本上尋求貧困地區脫貧致富的發展路徑。
21世紀以來,黨和政府以構建和諧社會為立足點,對反貧困理論做出新的解讀。胡錦濤強調,扶貧開發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重要內容。隨著我國經濟的不斷發展,人們越來越重視精神生活的發展,物質脫貧只是第一步,還要注重滿足貧困人口在其他方面的需求,如政治、文化、教育等的進一步發展。這一時期,以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科學發展觀作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根本指導思想。胡錦濤強調黨的一切奮斗和工作都是為了造福人民。重視“三農”問題的,在農業領域采取一系優惠措施,提高農民收入,減輕農民的負擔。十六屆五中全會上首次正式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在促進農村經濟發展,增加農民收入的同時,拉動整個經濟的持續增長。這是我國反貧行動的重要內容,同時也確保了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順利進行。
新時代精準扶貧思想的生動實踐(2012-)。進入新時代以來,習近平立足前人,不斷豐富和創新共同富裕思想的內涵,提出精準扶貧思想。習近平指出:“消除貧困、改善民生、逐步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5]”針對扶貧領域中出現的“大水漫灌”現象、難以實現可持續發展等現象,習近平提出六個精準:扶貧對象精準、項目安排精準、資金使用精準、措施到戶精準、因村派人精準、脫貧成效精準。從扶貧機制上由主要依賴經濟增長的‘涓滴效應’到更加注重‘靶向性’對目標人群直接加以扶貧干預的動態調整,即通過精準幫扶,使每一戶貧困人口都探索出適合自己情況的致富之路。精準扶貧思想是在新的時代條件下,充分認識貧困現象的新特征,在把握好新形勢下扶貧規律的基礎上實現中國特色的扶貧理論創新,是對馬克思主義共同富裕思想的豐富與發展。
中國在反貧困實踐中取得的成功,離不開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以及始終堅持人民為中心的思想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