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我國會計師事務所面臨的八項挑戰

文/陳薪宇（重慶理工大學會計學院）

會計師事務所是我國資本市場良好運轉的重要保障，對促進國民經濟發展發揮著獨特作用。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人民對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社會服務領域的全面促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會計師事務所通過對上市公司年度報告開展審計鑒證服務，發揮“經濟警察”的客觀與公正作用，將對維護我國資本市場利益相關者權益，形成良好的資本市場環境提供支撐。面對復雜的宏觀經濟形勢和資本市場高質量發展的迫切需求，我國會計師事務所應盡快做大做強，形成行業集群化、規?；?、多元化發展。當前我國會計師事務所做大做強存在發展戰略、內部管理、文化建設、行業環境、品牌意識、技術研發、收費方式、人才培養等八大挑戰。本文以如何促使我國會計師事務所做大做強為出發點，整合分析會計師事務所做大做強的八大挑戰，并對我國會計師事務所行業存在的問題提出建議，將進一步豐富我國會計師事務所研究與實踐，推動我國會計師事務所行業高質量、可持續發展。

一、發展戰略

企業的發展戰略影響和決定著企業的中長期目標實現，對于企業發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會計師事務所行業整體環境要求事務所進一步“做大做強”的今天，注冊會計師審計服務產品的供給予需求關系也變得更加復雜、難以預測。只有在經過市場化競爭洗禮以及事務所大規模合并浪潮之后，擁有明確、清晰發展戰略的會計師事務所才能更好地在市場上存活下來，進而尋求發展。發展戰略是會計師事務所使命和功能的具象化，是事務所生存發展的重要支撐，制定明確的發展戰略將有利于會計師事務所穩定發展。發展戰略與會計師事務所的每個職能、業務部門休戚相關，同時又具備多重表現形式。針對目前我國會計師事務所行業競爭環境以及事務所自身規模的特點，會計師事務所發展戰略可分為：增長型或發展型戰略、專門化戰略、市場滲透戰略、防御型戰略。目前國內大中型會計師事務所正處于典型的增長型或發展型戰略下。防御型戰略是在會計師事務所自身沒有什么優勢，而外部沒有較好的發展機會時才會運用到的保底戰略。例如近兩年上市公司財務舞弊集體爆雷事件導致社會公眾和利益相關者對于會計師事務所的信任程度不斷降低，再加上新冠肺炎疫情導致的宏觀經濟形勢衰退，這些因素綜合作用于行業將導致部分會計師事務所很難熬過此次“寒冬”。

二、內部管理

加強事務所內部管理對會計師事務所高質量發展具有一定的推動作用，通過對內部資源要素的進一步統籌整合可以發揮會計師事務所自身的優勢，彌補不足。事務所合并是會計師事務所做大做強的必要條件，而不同事務所之間企業文化的不同、強烈的抱團氛圍將對合并后的會計師事務所內部管理造成較大阻礙。我國會計師事務所合并主要分為以下類型：（1）以一家文化相對成熟、實力較強且規模較大的事務所自我發展并逐漸吸收兼并小所，進而整合成為更大規模的會計師事務所。（2）幾家文化接近、實力相當且規模較大的事務所實施合并、并進行有限或局部整合、但實質上仍是各自為政，內部管理難度較大。（3）若干家文化、實力相當且通常為規模較小的事務所進行合并，只有形式上的整合，表面上“大而光”，但是內部仍各自為政。（4）只進行簡單的合并，仍各自為政，毫無整體感。會計師事務所四種合并類型中，除了第一類事務所合并，會計師事務所形成了一個強大的整體外，其余三種事務所合并都存在著參差不齊的內部管理壁壘，對會計師事務所規?；⒓夯⒍嘣l展形成了阻礙。這些內部管理壁壘的形成，一方面由于會計師事務所在合并之時沒有形成統一的集體觀念、合伙文化和風險管控意識[1]，本質上還是各個事務所各自為政，自掃門前雪的情況并沒有得到有效改善和合理控制，進一步提高了注冊會計師審計風險，對資本市場的穩定秩序也產生了負面的影響。另一方面是由于會計師事務所的管理層沒有完全打通，內部控制制度不能得到有效的執行，事務所在合并后管理層不能達成一致意見，導致事務所在統一整合內部控制制度方面仍然是由過去幾家會計師事務所并駕齊驅的狀態。這樣就使得事務所內部沒有統一的聲音，審計人員仍然是按照過去舊制度在工作，所謂的事務所“做大做強”的堅實根基也就不存在了。

三、文化建設

現階段大中型會計師事務所大部分主要由多家實際情況不同的會計師事務所整合而成，由于事務所內部管理的不統一，管理分歧仍然存在。事務所內部管理分化結構顯著，會計師事務所領導之間經營理念和管理思想互不認可導致事務所難以形成統一的發展趨勢。以市場營銷為主的事務所領導更加關注事務所業務領域是否能夠更進一步拓寬，是否能夠完成更多的審計項目以及項目的收益報酬如何。以風險控制為主要關注對象的領導則更關注被審計項目本身的風險程度是否能夠接受、怎樣的措施才能更加有效的降低風險。加強會計師事務所的企業文化建設將為事務所的生存和發展提供基本動力。事務所企業文化建設應當把各個分所的企業文化相互聚合，形成統一的文化理念，著力提高員工的文化凝聚力和價值觀的培養。除此之外，會計師事務所應當著重培養優秀的合伙文化[2]，切忌隨波逐流，喪失多元性的文化理念。事務所塑造獨特的事務所企業文化，增強職工的歸屬感和榮譽感。例如樹立誠信執業的個人價值觀、“以人為本”的企業價值觀以及“需求導向”的經營理念，將對行業發展做出貢獻。

四、行業環境

會計師事務所的做大做強總體上需要一個良好的行業環境，良性的行業競爭能夠使得事務所獲得較高質量的發展。會計師事務所的良性發展從外部來看往往依賴兩個方面，一是保持既有的客戶不流失，二是尋求潛在的新客戶。而市場上上市公司的增長量遠低于整個會計師事務所需求的新用戶開發量，供需矛盾失衡，難免會出現同行業之間針對客戶的惡性競爭。行業層面上，合法合規的事務所之間相互競爭對于整個行業的健康發展具有促進作用。然而，國內層出不窮大所之間的不當競爭逐漸擺上臺面，在一定程度上引發了會計師事務所行業內部的震動。事務所之間長期以來的競爭關系似乎并沒有明面上那樣和氣生財，反而有可能是“你死我活”這樣的殘酷現實。對行業中占比較大的中小型會計師事務所，不正當的行業競爭進一步降低了會計師事務所的生存空間和議價能力[3]。導致審計費用不斷被惡意拉低，為，審計工作程序被進一步削減，會計師事務所出具與審計工作成本相應的審計報告[4]，審計質量只能越來越低。周期性的行業經營環境，融資優先的資本市場定位，以及在當前遭遇經濟下行壓力之下財務舞弊事件肆意泛濫，又給肩負“看門人”社會使命的會計師事務所陡增了巨大的審計風險。與此同時，某些非上市企業甚至出現了網絡上購買審計報告等行為，一篇審計報告被明碼標價，且只需1-3天即可完成，價格不到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審計報告的十分之一。這樣的審計報告怎能令人信任？更有甚者，被審計單位串通會計師事務所購買無保留審計報告，進而確保企業達成審計目的。這樣劣幣驅逐良幣的行為最終只會導致會計師事務所行業的崩潰。目前急需形成行業良性競爭的制度文件和相關規定，進一步守牢行業底線，分清公司與會計師事務所的主體責任。

五、品牌意識

樹立會計師事務所的品牌意識是會計師事務所行業健康發展的重要保障，誠信和信譽是注冊會計師開展執業活動的基礎。充分獲取社會公眾和利益相關者的信任和尊重，維護投資者和客戶的整體利益，樹立良好的品牌形象是一個會計師事務所最寶貴的無形資產和商業名片[5]。加強優質會計師事務所的文化建設有利于在行業內部樹立重要標桿，進而對全行業的整體執業水平產生積極的影響。目前，國際知名會計師事務所在國內市場逐漸占據行業標桿地位，憑借其品牌價值抓取國內優質審計業務資源，在承擔較小審計風險的同時，賺取高額的品牌價差。與之相反的是，國內中小型會計師事務所難以撼動日益固化的行業資源分配利益，面臨較大的生存壓力和狹窄的議價空間。由于我國會計師事務所行業的惡性競爭日益加劇，缺乏樹立品牌和確立優質形象的意識。一些由會計師事務所參與，甚至主導的上市公司財務舞弊事件，不僅擾亂了資本市場秩序，損害了社會廣大投資者的利益，也對會計師事務所行業產生了極為不利的影響。進一步樹立全行業會計師事務所的品牌意識，加強會計師事務所文化建設成為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打造會計師事務所品牌，必須把堅持文化建設放在首位，提高事務所審計服務質量，把提高客戶滿意度作為品牌建設的核心要義。相關政府部門、行業協會和社會公眾也要為我國會計師事務所的品牌建設營造良好的內外環境和孵化空間。

六、技術研發

隨著我國大數據信息共享技術的快速發展，我國商業貿易和社會服務領域相繼進入信息時代。新興科學技術的變革極大促進了資源要素在統一市場中的流動和交匯，為實現信息共享交互審計提供了技術條件。而對于信息化共享交互審計目標的實現，我國注冊會計師行業顯得任重道遠。在信息化技術運用方面，大型會計師事務所和中小型會計師事務所呈現兩極分化的趨勢。大型會計師事務所審計技術研發能力強，具備實施信息化審計的硬件設施和軟件條件，對于改變傳統的審計工作模式，審計信息化技術應用比較上心。中小型會計師事務所面臨的主要壓力是如何在嚴峻的行業競爭中存活下來，而不是對審計工作模式進行改革。目前，我國大部分中小型會計師事務所仍然主要使用EXCEL等辦公軟件編制審計工作底稿[6]，信息化審計建設壓力嚴峻，進而導致行業內部信息化應用和技術研發等方面要素的嚴重失衡。國家十分重視信息化標準建設，會計師事務所要適應日新月異的信息化環境及由此帶來的審計方法和流程的變革。一方面結合實務，將智能信息流融入到審計實務中的方方面面。另一方面加強與高校的合作，形成信息化審計人才聯合培養機制。加強對大數據信息共享技術軟件的研發和應用，加強信息數據集群化基礎設施建設，將審計信息安全貫穿于信息化環境的始終。

七、收費方式

會計師事務所是我國資本市場的誠信基石，改革社會審計的收費方式是提高注冊會計師審計獨立性以及促進會計師事務所行業良性發展的重要保障。審計收費建立在委托權和經營權兩權分離的基礎之上，是審計質量和審計獨立性的重要體現[7]。上市公司所有者通過委托會計師事務所對公司的經營管理作出審計鑒證服務，形成委托者和經營者以及會計師事務所的三方關系。但是，由于會計師事務所行業的激烈競爭和事務所降低審計成本的需求，實質上破壞了三方關系。對上市公司而言，會計師事務所的聘用是由該公司控股股東或者是管理層進行商議所決定的。財務報告的審計費用也是由上市公司直接支付給事務所，聘用方式和審計費用的支付都有公司管理層的參與和操作，非常容易發生公司管理層和會計師事務所的相互串聯。審計意見作為利益相關者的重要投資參考，被明碼標價，當作廉價商品出售給上市公司的管理層，形成審計意見購買行為。會計師事務所之間形成聯合，對各自的審計業務形成互相承接行為，同一個審計團隊，不同的會計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定期輪換制度不能有效的遏制審計意見購買，社會審計的獨立性受到了極大損害。會計師事務所行業做大做強首先應當改革審計收費方式，轉變審計委托思維，將審計費改成審計稅，視作為一筆保險費用。審計收費也要和業務復雜程度相掛鉤，而不是簡單地和收入掛鉤。整個行業對傳統審計收費模式的弊端進行改進，進一步探索綜合審計收費模式的建立健全。維護會計師事務所行業的誠信和信譽將對會計師事務所做大做強提供支撐點。

八、人才培養

會計師事務所做大做強的核心資源是審計人才，人力資源將在會計師事務所內部管理和文化建設等方面起到核心驅動的作用。做大做強最緊迫的需求正是高層次、復合型審計人才隊伍的培養。一方面，我國會計師事務所行業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可持續發展階段，宏觀經濟形勢和審計業務也變得越來越復雜，需要大量高層次、具備復合專業知識背景的審計人才為日益龐大、多元的市場體量服務。另一方面，行業內部中低層次人才供過于求，而高層次、復合型審計人才少之又少。大部分會計師事務所往往漠視選拔、培養高層次、復合型審計人才，不愿意花費時間和精力培養人才，一味地從市場上尋求現成的廉價人力資源。由于會計師事務所的行業特點，工作環境相對高壓，淡季和旺季工作量的極端不平衡，較高的離職率使得管理層對高層次、復合型審計人才的培養不感興趣，缺乏一定的長期激勵機制，進而長期造成審計人才的持續流出。高壓的工作環境中，員工沒有參與感和滿足感，這樣的惡性循環導致整個行業急功近利，缺乏以人為本的人文關懷，由此引發的負面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21世紀是人才的世紀，培養和選拔審計人才不僅是人才強國戰略的重要體現，也是事務所做大做強的關鍵手段。會計師事務所應進一步加強審計人才培養力度和廣度，貫徹以人為本的高質量發展理念，進一步統籌審計人力資源，形成與高校聯合的審計人才培養選拔機制，建設復合型審計人才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