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敵”共舞

☉齊 夫

人生在世，既要和朋友來往，也少不了與敵手打交道。若沒有朋友，郁郁寡歡，形單影孤，生活是寂寞乏味的；若少了敵手，自己唱獨角戲，無從激發斗志，潛能很難得到挖掘，也難以達到自己的人生高度。因而，那些人生輝煌的杰出人物，都是在與敵手的激烈較量中顯出英雄本色的。

當然，所謂敵手，并非只是戰場上刀槍相見、你死我活的另一方，廣義來說，與我們利益相悖、權力相爭、立場不同、觀點相異的人，都可稱為“敵手”，譬如論敵、情敵、政敵等。與“敵手”爭斗，會磨礪人的意志，豐富人的歷練，增強人的力量，提升人的智慧，在與其周旋中得到精神升華，最后成就一番功業。如果誰說自己一輩子沒有一個敵手，四平八穩，與世無爭，人生無痕，那也是很可悲的。敵手，即實力相當能力相近的對手。最有名的就是辛棄疾在《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里那句名言：“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生活上需要敵手。喜歡下棋者，要找一個水平相當的對手，才能殺得酣暢淋漓，欲罷不能。談戀愛，如果有一個或幾個情敵，競爭激烈，難分高下，那才能見真情，見魅力，含金量也高。事業上更需要敵手，古往今來，凡是轟轟烈烈的事業，有聲有色的歷史，都是強大的對手激烈碰撞的結果。劉、項爭奪天下，金戈鐵馬，刀光劍影，殺得難解難分，于是就有了鴻門宴、十面埋伏、霸王別姬、四面楚歌等一幕幕歷史大戲生動上演。

魯迅是文壇偉人，他的偉大，至少一半要拜敵手所賜。看看他的那些對手吧，胡適、林語堂、徐志摩、梁實秋、郭沫若、成仿吾、陳垣，個個都是頂級文人學者，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為了與他們論是非，爭黑白，魯迅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動用了自己的所有知識儲備，殫精竭慮，嘔心瀝血，所以才有了那一篇篇閃爍著智慧光芒的雜文，才奠定了他在現代文學史上的崇高地位。不過，錢理群教授指出：“魯迅自己也一直期待真正對手的出現，能夠打中他的要害。但最可悲的是，這樣一個人始終沒有出現。如果魯迅有真正的對手，魯迅的人生會更加精彩。這是一個很大的遺憾。”

沒有敵手，跳光桿舞，自娛自樂，不僅自己沒有激情，觀眾也看得索然無味。在羽毛球賽場上，一提及林丹和李宗偉這兩個名字，就會吸引公眾的目光。每一次“林李大戰”，雙方都會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林丹由衷地表示：“我非常非常感謝這樣偉大的對手，因為有這樣強勁的對手，才能讓我每天不敢偷懶，不敢放松，要很認真更加努力地去面對每一天的訓練。”這就是敵手的意義之所在，可以激發我們的競爭意識，使我們不甘平庸，不肯落后；可鞭策我們不敢懈怠，不肯放松，永遠進取；可使我們保持危機感，始終心存憂患，在激烈的競爭中升華自己，實現人生價值。

一個人如果沒有對手，很可能就是落后的開始。沒有敵手，就會自高自大，成為井底之蛙；沒有敵手，就會自我感覺良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沒有敵手，就會鼠目寸光，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沒有敵手，就會裹足不前，得過且過，最終被時代所拋棄。當然，也不能學堂吉訶德，閑極無聊，挖空心思去找敵手，居然去與大風車較量，那就愚不可及了。與“敵”共舞，或宿敵、勁敵，或論敵、政敵，都會壯懷激烈，跌宕起伏，是很有激情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