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條約保留制度的分析與研究

秦美虎

（北京大成（蘭州）律師事務所，甘肅 蘭州 730000）

國家或國際組織進行交流合作往往采用締結條約的方式進行。多邊條約的締結一般有較多的締約方，從而使得條約的締結較為復雜和困難，所以需要一定的規范來促進條約的締結和施行。在締結多邊條約中，各個締約方出于各自政策利益的考慮，締約國之間很難對條約內容形成統一意見，條約保留可以提高締約效率，這一締約方式很大程度上為國際社會所采納。條約保留制度既能促進條約締結，又能平衡締約方之間的利益。迄今為止條約保留問題一直以來是法學研究的難題，仍未得到妥善解決。

一、多邊條約的保留規則

（一）條約保留的含義

條約保留是指締約方在締結多邊條約或者加入某個條約時，所作出的旨在于更改或者消除該條約中某些規定對該國的效力的單方面聲明。

多邊條約的締結的困難之處在于締約方較多，且各自的政策和利益各不相同，導致各個締約方不能對多邊條約的各項條款形成統一意見。保留制度則允許各個締約國對某些次要條款在適用上進行變更或排除，但是需要對條約主要條款或基本條款達成一致。保留國之所以提出保留是為了使得條約的特定條款在本國不適用或者與其他締約國發生不同的效力。隨著國際交流的不斷發展，條約保留制度在漸漸補充完善的同時，條約保留的概念也應當隨之更新。

（二）條約保留的演變

條約保留規則在初期時，多邊條約的保留必須得到其他全部締約國明示或默示的同意，才發生效力，只要有締約國反對，除非保留國放棄保留，否則不能參加該條約。

聯合國成立之后，由于締結國際條約的數量增多，傳統制度又過于苛刻，已不能適應客觀需要。國際法院在1951年對條約保留制度發表了咨詢意見。該意見表明保留國提出的保留只要與條約的目的和宗旨相符合，就可以成為締約國，保留國與反對國之間的關系是非締約國，而與接受國之間的關系是締約國。1969年之后，國際法委員會對條約保留制度的規定依舊繼承了《維也納條約法公約》，并作出發展和補充。現今對保留制度規則研究仍未停止，問題也沒有得到完善的解決。

（三）條約保留的提出

保留是締約方作出的單方聲明，對于一國提出的保留，其他的締約國有權決定本國是否接受該保留對本國將造成的有關權利義務變更或消除的效果，并做出相應的聲明。但以下情況禁止保留：（1）條約本身是被禁止保留的；（2）保留不在條約僅準許特別規定的保留之內；（3）保留不符合條約的目的和宗旨［1］。

締約國對條約有損自己國利益時提出保留可以有效平衡締約各國的利益。但條約保留的提出應當是善意的、合理的，并在合理期間內提出，不得損害其他締約國的利益，有效締約。

（四）條約保留的接受與反對

現行的條約保留制度主要是以《維也納條約法公約》為主，結合相關的咨詢意見構成，因此條約的接受與反對仍需遵守《維也納條約法公約》的規定。根據《維也納條約法公約》規定：（1）若條約明示準許的保留，則無須其他締約國接受或反對而自然生效，除非條約另有規定。（2）如果保留涉及條約的目的與宗旨且締約國的數目有限，則須全體締約國都同意接受保留，保留才有效。（3）若條約是國際組織的章程，保留須經該組織主管機關接受才有效，除非條約另有規定。（4）如果不符合上述情形的，由締約國自行決定是否對保留接受。保留國與反對國之間的關系是非締約國，而相對于接受國之間的關系是締約國［2］。

雖《維也納條約法公約》對條約保留的接受與反對作出合理的規定，但還是存在一些缺陷。由于國家間政治、經濟、文化、法律、歷史淵源等原因，每個締約國都有權利提出保留，并對提出的保留進行接受和反對。但是每個締約國都應該慎重并及時說明合理的接受或反對理由，不得惡意或隨意作出聲明。

（五）條約保留的法律效果

條約保留的法律效果在于規定提出國與接受國和反對國之間的權利和義務。根據《維也納條約法公約》第二十一條的規定，保留的法律效果可以歸納為下列幾點：（1）對接受保留國而言，締約條約及保留條約在其與保留國之間發生效力。（2）對反對國而言，若認可締約條約在保留國與反對國之間生效，則保留條約規定不適用于兩國之間，其他規定仍可適用。若反對國不認可締約條約在保留國與反對國之間生效，則保留國與反對國之間不發生條約關系。

（六）保留的撤回及撤回對保留的反對

《維也納條約法公約》中規定，未經接受保留的國家同意，可以隨時取消對條約的保留，也可以隨時取消預訂異議，保留撤回和反對保留必須以書面形式通知相關國家，在接受保留國或提出保留國收到通知時該撤回發生效力。

二、保留與解釋性聲明的區別

一國在簽署、批準國際條約時，因為對條約條款內容的理解不同，為了使國內政策和條約中的條款不沖突，通常會對條約的含義作進一步聲明。實踐中往往會出現條約的解釋性聲明與保留混淆使用的現象，因解釋性聲明不具有保留的效力使得無法合理有效使用法律解決爭議［3］。

（一）解釋性聲明與保留的概念區分

解釋性聲明和保留都是締約國對條約的單方面聲明，兩者之所以容易混淆，主要是因為兩者概念相似，主觀解釋條約內容與排除更改條約效力的聲明界限不清晰。從兩者的概念可以看出兩者的基本性質不同。

1.解釋性聲明的概念

解釋性聲明是指條約締約方作出的自己對條約內容的理解及應有的效力的說明。由于條約的內容較為復雜、語言的局限性等原因，條約會與締約國國內法相沖突。為了合理履行條約，締約國可以解釋條約不清楚的地方，主張其正確的含義。解釋性聲明是一種締約方的單方面聲明，是條約解釋的形式，但不能對條約的內容進行任何形式的修改和增減［4］。

為了充分闡明條約內容，締約國可根據需要作出可接受的解釋性聲明。未經締約方所有同意，將解釋性聲明作為締約方的單方面聲明是官方的非權威性解釋，不能被視為締約方接受的權威性解釋，就各當事方而言，每個主權國家都有權確定對其已簽署條約的理解。

2.解釋性說明與保留概念的區別

相比于解釋性聲明，條約保留的提出具有時間上的要求，即締約方提出保留的最晚時間為“在表示同意接受條約約束”時。

解釋性說明與保留都是單方面聲明，結合定義可知，保留在于保留國同意接受條約的同時，提出條件使得某些條款不產生某些法律效果。解釋性聲明是一個具體化條文的過程，理論上聲明國可隨時通過作出解釋性聲明，對條約內容進行解釋，以防止法律沖突的出現。保留是一個修正條文的過程，解釋性說明并不修改條文內容［5］。

（二）解釋性聲明與保留法律效果的區分

解釋性聲明和保留因其目的有所不同，因此兩者具有完全不同的法律效果，對締約國各方的權利和義務產生重要影響。

1.解釋性聲明的法律效果

解釋性聲明在于對條約的理解和說明，提出即可成立。首先，解釋性聲明在于說明或澄清聲明國對條約或某些條約規定的意義和范圍，旨在表達締約方對國際條約義務的理解。其次，解釋性說明在特定的情況下可構成對條約進行解釋時需考慮的因素。就條約內容發生爭議時，一方可以援引作出的解釋性聲明作為參考依據。

解釋性聲明是聲明國單方面的說明，不能對條約的其他締約方產生拘束力。聲明國公開的本國對公約條款的理解在于表明該國對該問題的立場，有助于締約國明確其所具備的權利和義務，有效合理地履行條約義務。但是解釋性聲明只是提出對條約的理解，并沒有改變對條約的立場，因此聲明國仍舊要受到公約條款約束。

2.保留與解釋性聲明法律效果的區別

解釋性聲明與條約保留的法律效果有所不同，保留可能具有法律效力，對合同當事方具有約束力，解釋性聲明不改變條約的內容，聲明國仍應遵守條約的規定。保留會影響條約當事方之間的權利和義務。根據保留方所排除的某些規定，保留人和接受保留的其他各方均無權利或義務。另外，進行預約的人與另一方之間沒有保留。相關條款的約束力，根據預訂修改的具體規定，保留方與接受保留的當事方的一方應根據修改后的條款確定各自的權利和義務，預訂方和另一方均不受預訂中包含的條款的約束［6］。

在實踐中，有學者認為有條件的解釋性聲明可以視作保留，因為這種聲明會對條約的某些規定產生特定的法律效果，類似于保留的規則。也有學著反對這種觀點，認為無論何種解釋性聲明，有條件的解釋性聲明都無法產生保留的法律效果。總之，保留與解釋性聲明之間并沒有形成清晰的界限，還有待進一步研究探討。

3.保留與解釋性聲明區分辨別方式

保留與解釋性聲明難以區分在于兩者均不受語言形式的限制，形式寬松；對條約的內容解釋還是更改效力并沒有涇渭分明的界限，因此兩者雖法律效果不同卻難以判斷；其次，聲明國提出保留與提出解釋性聲明的理由和初衷較為相似，兩者都在于處理國內法與條約之間的沖突問題。

保留與解釋性聲明的區分方式一直存在爭議。筆者認為，對保留與解釋性聲明的區分應該對主觀方面和客觀方面進行深入解析。主觀方面要明確聲明者的目的和意圖是在于闡明解釋條約的理解還是對條約的更改和排除。客觀方面應該考慮聲明在實際中產生的效力來區分兩者。

對保留與解釋性聲明的區分首先應該合理分析聲明的內容，對聲明的補充材料作進一步的了解，適用恰當的解釋規則聯系聲明全文分析得出聲明國的意圖及產生的法律效果是解釋闡明對條約的理解還是排除或者修改適用條約的效力。此外，可以考慮對聲明國提出聲明具有影響的社會、政治條件等因素判斷聲明的性質。

在國家實踐中，一些專門的術語經常出于類似目的而混淆，因為預訂和解釋性聲明中都沒有措辭和名稱要求。此外，聲明解釋的程序要求簡單易行，具有相似的客觀性能，所以判斷陳述的性質是有爭議的。保留與解釋性聲明的區別也是保留制度研究的一大難題。

三、中國對條約保留的實踐

由于各國政治制度、法律制度不同，因此，各國對條約保留制度的實踐也有所異同。在條約保留問題上，只有美國與俄羅斯會對雙邊條約經常提出保留，尤其是美國在雙邊條約保留方面更為頻繁。

多邊條約實踐而言，我國在表示接受條約的約束的同時，除了提出保留以外，也會作出相關的聲明，充分尊重和維護條約的目的與宗旨。

盡管我國對保留制度已經得到適用，但是我國并沒有對條約保留規則作出成文法規定，使得我國在實踐中適用保留規則無法可依。由于學者的觀點有分歧，在實踐中往往會出現相互矛盾的案例，使得我國對保留的提出處于一定的混亂狀態。主要原因為：1.我國現今并沒有對已經提出的保留進行審查，從而出現不合理的地方。2.我國提出的保留形式過于單一，并且我國對保留的撤回和對他國保留的反對較少［7］。

對于我國保留制度的適用，應該充分學習他國實踐經驗，結合國情，作出充分的規定。首先，我國應結合國內實情，對條約保留制度作出成文法規定，使得保留規則有法可依，有合理的程序處理，同時有效解決保留規則的理論缺失問題。其次，我國應全面審查和評估至今提出過的保留，根據現今國際交往環境做出相應的改善。最后，我國應該改善保留的提出和對保留的接受與反對方式，提出主張的理由，促進與他國的國際關系。

總而言之，我國條約保留制度并沒有完善的適用規則，對保留制度的研究和完善程度較淺，仍需要探索和研究。

四、結語

條約的保留問題學說林立，并沒有形成完善的保留規則，很難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保留制度是國際法律研究的重大難題，在實踐中由于各個締約國更多是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而提出保留，使得締約方之間很難達到合理的利益平衡。雖然國際法條約法規定了保留的基本規則，但并不能解決所有的保留問題，且各國出于各自的考慮，并沒有形成統一的實踐規則。因此，對保留的研究道阻且長，隨著國際社會的不斷發展，保留制度也需要不斷地變化，對保留制度的補償和完善仍舊是國際法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