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風險管理下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研究

趙海文

（黑龍江大學 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哈爾濱 150080）

一、問題的提出

中俄合作是我國“一帶一路”倡議中的關鍵一環。貿易合作在中俄合作中占有重要地位，2019 年6 月5 日，在兩國就《關于發展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的聯合聲明中，明確指出要以拓展經貿和投資互利合作，達到深度融通的發展目標。并商定落實好《關于促進雙邊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備忘錄》，旨在持續提升雙邊貿易規模，優化貿易結構。然而中俄貿易在深度融通的道路上、在高質量發展的進程中，任重道遠。兩國雙邊貿易額在2018 年剛剛突破1 000 億美元，這一貿易規模與兩國經濟體量之間存在較大錯位。其中，對俄貿易企業在經營管理中面臨的諸多風險，是制約貿易規模進一步上升的消極因素之一。因此，針對性地提高對俄貿易企業的風險管理能力，進而提高其企業競爭力，成為了促進雙邊貿易規模進一步提升的可參考路徑。

全面風險管理理論在進入21 世紀以來不斷發展優化，其內涵已延伸融入企業管理業務活動和核心價值鏈之中，為企業建立個體化風險管理體系提供了參考框架，為企業目標的實現提供了合理的保證，是對俄貿易企業進行現代全面風險管理的重要指導理論。

二、全面風險管理理論概述

（一）風險管理理論的發展

風險理論的發展伴隨著世界經濟的快速發展。20 世界60 年代中期，風險管理理論正式登上歷史舞臺。在傳統風險理論發展階段，保險學者C.A.Willianms 等將風險管理與保險結合，揭示了風險管理是一整套系統而科學的管理方法，主要通過對風險的辨別、計量和控制，利用最少的成本使風險造成的損失最低。上世紀90 年代澳大利亞/新西蘭風險管理標準的問世，標志著風險管理理論進入了現代發展階段，在原有理論基礎上增加了咨詢及溝通、檢查及評價等風險管理內容。2004 年，美國經濟快速發展的過程中暴露出諸如安然財務造假等問題，COSO 順應時代對企業風險管理的迫切需求，出臺了《企業風險管理——整合框架》，以此構建了全面風險管理理論的核心，進一步增加了風險偏好、風險容忍度等內容，并強調企業風險管理的全面性。2017 年COSO 頒布的《企業風險管理框架》對全面風險管理理論進行了更加豐富的補充和升級。

（二）全面風險管理理論概述

2017 版COSO 風險管理框架（簡稱2017 COSO-ERM），將企業風險管理定義為”一種文化、能力和實踐“，使全面風險管理與企業管理真正融合為一體。重新明確了以治理和文化、戰略和目標設定、績效、審閱和修訂、信息、溝通和報告為五大要素的企業風險管理框架，結合20 項基本原則，充分利用信息技術，以企業管理視角進行全面風險管理，并為戰略服務。

全面風險管理理論在歷經發展與創新后，主體適用性更加廣泛，局限性也再次突破。傳統風險管理理論多為保險業、金融業服務，而全面風險管理理論所面向的對象擴展到了企業及其他任何類型、任何規模的組織，為大部分市場主體提供可參考框架。全面風險管理的目標，也從原本的控制為主，轉向實現價值和達成業績。

三、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現狀

（一）我國對俄貿易企業基本特征

1.對俄貿易行業分布特征

商務部公布的數據顯示，2019 年1-9 月中國自俄羅斯進口的商品中，礦物燃料、礦物油及其產品占總額的70.4%，居第一位；其次是木及木制品，占比為6.4%，2020 年1 季度數據顯示，農產品及食品超越木材占比，占第二位。1-9 月中國向俄羅斯出口的商品中，電機、電氣及音像設備占比24.8%，核反應機械堆、鍋爐、機械器具等占比22.8%，車輛、塑料制品、鋼鐵制品、化學品、服裝等占比均徘徊在3%-4%之間。由以上貿易產品的分布情況可知，中國對俄貿易活動主要分布在石油礦產、木材、機械等資源密集型和勞動密集型的行業中，且低附加值產品占主導地位，此分布特點面臨的結構性風險較大。經過此次疫情可以明顯看出，依靠自然資源和勞動力發展的行業，相較于高新技術產業及現代電子商務行業來說，受外界不確定性的消極影響程度更大。

2.對俄貿易企業跨國運營管理模式

因貿易結構簡單，且市場差異化較大，所以對俄貿易企業的跨國運營管理一般采用地域模式，即以俄羅斯國家為單位，通過建立子公司、辦事處，或者并購方式，聘用當地團隊，進行本地化運營。這一模式有助于對俄貿易企業較快融入市場，充分利用本土化資源，順暢執行以母公司為指導的一系列研、產、供、銷等業務活動。相比較于事業部獨立核算、自負盈虧的模式，能夠更遵從母公司的統一管理。但在資源共享、專業人才培養及具體業務操作方面，由于缺少標準化程序和組織間互動，在俄公司某個環節出現問題就可能導致整體性風險。

（二）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現狀

1.風險管理難度較高

宏觀層面，中俄文化差異較大和俄羅斯市場不確定性較多兩大因素，導致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難度較高。首先，中俄文化差異在語言、行為習慣、思維方式等方面表現明顯。作為橫跨歐亞的大國，俄羅斯東—西雙中心的二分思維、極性思維與中國傳統和合思維、中道思維存在較大差異，在此影響下，俄羅斯市場及其參與者往往會表現出非此即彼，忽左忽右的突變性。其次，受西方制裁影響，俄羅斯經濟低迷、盧布震蕩，且國內司法條件及司法程序有待升級優化，受此影響，對俄企業常常面對匯率損失、法律訴訟等風險。較大文化差異和較高的風險發生概率，使得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難度較高。

2.風險管理水平有限

微觀層面，貿易結構單一及市場參與主體的規模限制了企業風險管理水平。一方面，貿易結構決定了對俄貿易傾向于實體企業。風險管理起源于保險行業，發展于金融行業，21 世紀以后逐漸隨著COSO 風險管理框架的頒布與實踐，才廣泛應用于企業管理中。中俄以資源密集型和勞動密集型貿易為主，其覆蓋的并非傳統注重風險管理的金融行業，因此對俄企業在風險管理的重視程度及能力上仍有很大發展提升空間。另一方面，對俄貿易起源于邊境互貿，中小私營企業在對俄貿易經營主體中占據很大份額。在中俄貿易總額相對較低的背景下，中小私營企業作為對俄貿易主要參與者，其規模也存在一定限制。風險管理的實現往往需要從上至下的意識培養、人才投入、工具運用及制度保證，在規模較小的企業中較難實現。以上所述表明，在貿易結構及市場主體規模限制下，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水平存在一定局限性。

四、對俄貿易企業存在的風險管理問題

（一）風險管理意識薄弱，人才不足

首先，風險管理重視事前管理，要求管理者具備風險管理意識，“存而不忘亡，安而不忘危”。進入俄羅斯市場的貿易企業，一般都對其市場有一定了解，并對在俄經營風險有一定認知，但在俄商業項目被迫中止、釣魚執法事件仍舊頻頻發生。在這背后一方面反映出俄羅斯市場的風險性較高，另一方面則暴露出了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意識的普遍缺乏。其次，對俄貿易的主要從業者為小語種專業出身，專業的語言背景能夠幫助企業更快融入市場，更順暢操作業務，但業務人員缺少專業的風險管理知識，企業缺少專業的風險管理人才，風險管理需求與人才供給存在矛盾，也是企業在風險管理過程中面臨的重要問題。

（二）風險管理不能有效落實

不確定性存在于企業管理的方方面面，對俄貿易企業除了需要以基于財務管理的內部控制外，還需要范圍更廣、事前為主的有效風險管理。在這一意義上來說，風險管理就是企業管理，風險管理工作，不再等同于風險管理部門的工作，已遠超其職能范圍。在環環緊扣的企業管理中，如何確定風險管理工作的邊界及抓手，使風險管理有效落地，真正發揮作用，不僅是對俄企業需要解決的問題，而且是所有現代企業都要思考的問題。

（三）風險管理缺乏科學流程

在方法論層面，目前對俄貿易活動中，風險管理工具已經逐漸豐富，例如中信保提供的保險服務可以為對俄貿易企業提供境外應收賬款的保障。但在企業內部決策制定、計劃執行等方面，風險管理仍舊以經驗判斷、隨機反應為主，缺乏科學的管理流程和標準化程序。這不僅會引起因經驗主義導致的判斷失誤，還會阻礙企業內部信息流動，造成管理成本上升。

（四）風險管理缺少連續性

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問題還體現在缺少連續性的動態優化。在貿易過程中，風險管理活動容易被誤解成一次性的任務：某項合同的財務風險管理、某船貨物的物流風險管理等等。管理活動完成之后往往缺少數據收集、整理，信息反饋、復查等環節，對后續風險管理活動的指導作用也有限。在缺少連續性的動態優化調整情況下，貿易數據對企業風險管理的輔助預測、決策作用無法充分發揮。

五、基于全面風險管理理論的對策建議

全面風險管理理論的發展與變遷，為企對俄貿易企業如何進行科學有效的風險管理提供了指導。圍繞2017 COSO-ERM 的核心內容，即五大要素和20項基本原則，可從文化、目標、績效和動態優化四方面，結合對俄貿易特色提出相關風險管理對策建議。

（一）建立對俄特色風險治理模式和文化

對俄貿易企業應以建立風險治理模式及風險管理文化為風險管理的首要前提，建設具有對俄特色的風險治理及文化，有助于企業打好全面風險管理基礎。首先，要結合對俄貿易企業一般采用的以國家為單位的地域運營管理模式，對風險治理模式進行匹配設置，明確風險管理的權責和匯報體系，加強監督和問責制度的建設，以促進風險管理的有效執行。其次，以風險治理模式為基礎，建立全體員工都接受的企業風險管理文化，尤其要考慮中俄文化的差異。在文化建設中統一企業價值觀，明確違反價值觀行為的相關處理，并公正執行，使中外員工個體行為逐漸向組織文化靠攏，形成凝聚力以應對不確定性。另外，在建立優秀的企業文化的基礎上，強化吸引并留住人才。風險管理人才以內部培養的方式為主，兼顧語言業務能力及管理能力的復合型需求，使得風險管理能夠真正融入企業管理及業務執行之中。最后，以上的對策都需要管理層具備風險管理意識、并能夠貫徹主導執行。

（二）定義風險偏好和明確業務目標

對俄貿易企業應以定義企業風險偏好和結合風險明確業務目標為風險管理的第一要務。首先，風險偏好可以理解為相關人員在風險管理過程中或者風險決策時所表現出的行為和選擇，是承擔風險種類和容忍限度等方面的表現，可大致分為風險追求、風險中立、風險厭惡三種類型。對俄貿易企業結合行業情況及企業自身狀況，定義企業總體的風險偏好，可以統一員工在面對風險時的態度、設定可容忍的績效浮動范圍，從而為風險管理提供參照，提高風險決策效率及業務執行效率。其次，建立業務目標時應充分考慮風險因素，有助于在風險偏好范圍內合理制定目標績效，且在執行過程中更加注重對風險的管理。

（三）制定科學的風險管理流程

對俄貿易企業應以風險識別、風險評估、風險排序、風險應對為風險管理的基本流程。其中，風險排序是2017 COSO-ERM 特別強調的環節。全面風險管理提倡從整體角度進行風險管理，借助風險熱力圖等工具，按照可能性和影響程度對風險進行先后次序排列，有助于以更高層次的視角進行管理決策。對俄貿易企業面臨的俄羅斯市場往往是復雜且多變的，應按照科學的流程，從全局出發對眾多的不確定性進行識別、評估、排序、應對，使風險管理的效用最大化，避免手忙腳亂和資源爭搶。

（四）建立風險管理動態優化機制

對俄貿易應以建立動態優化機制為風險管理的重要保障。一方面，對俄貿易企業要建立信息數據庫，用以收集、儲存并調用數據，進行決策輔助。風險管理是以風險為導向的企業管理，現代企業管理離不開信息技術，風險管理也要靠技術支撐。對俄貿易企業要利用好各項貿易數據及管理數據，總結企業在面臨諸如市場價格波動、盧布—美金匯率震蕩、法律遵從等風險時的應對策略，分析企業風險偏好及虧損容忍度情況，并對未來風險進行合理預測。另一方面，要建立動態反饋—優化機制，及時評估風險管理效果，總結成功經驗，反省失敗之處，為后續風險管理提供有益借鑒和警示，動態提升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能力。

中俄貿易合作是我國“一帶一路”倡議向前推進的重要抓手，提升中俄貿易規模是當前中俄合作的關鍵努力方向。在世界經濟及區域經濟發展都面臨巨大不確定性的新時代背景下，以全面風險管理理論為指導，加強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能力，進而提升我國企業實力，是促進中俄雙邊貿易進一步向好發展的可行路徑。

需要指出的是，本文只從全面風險管理框架構建角度進行了簡單分析，但對于更多的對俄貿易企業風險管理問題，如風險的具體應對方法、制度建設等問題，還沒有進行深入分析，今后筆者將繼續嘗試對以上問題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