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桃,涂湘波,劉喜球
(1.湖南大學圖書館,湖南 長沙 410082;2.吉首大學圖書館,湖南 吉首 416000)
每一種民族語言都是該民族的智慧結晶,承載著該民族長期發展、積淀的民族文化、民族知識和民族智慧,對人類的進步和發展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然而,在社會轉型的進程中逐漸出現了語言瀕危甚至是消亡現象,瀕危語言的保護與傳承迫在眉睫。
對瀕危語言的研究似乎是語言學家的責任,但對文化的保護和傳承卻是圖書館界不可推卸的責任。1975年,國際圖聯(IFLA)將保存人類文化遺產作為圖書館的首要社會職能之一,保護并傳播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圖書館履行社會職責的體現。圖書館以保存和傳承人類文化遺產為己任,在人類語言面臨瀕危與消亡之際,其應義不容辭地承擔起搶救和保存的責任及義務。
語言學家企圖通過對“瀕危語言”本身的研究實現瀕危語言的恢復和振興,這種思想必然束縛瀕危語言研究的思路,造成研究視角的狹隘。隨著社會文化大融合進程的加速推進,以及瀕危語言族群中老一輩的離世,瀕危語言最終將走向消亡,各國只有從社會記憶工程的角度為人類留下永久記憶,才能真正實現瀕危語言的文化傳承。圖書館是收集、整理、保存及傳播社會記憶的專業性機構,是社會記憶的外存和選擇傳遞機制。換言之,圖書館是社會知識、信息、文化的記憶裝置、擴散裝置[1],因此其參與瀕危語言保護和傳承是使命,也是專長。
高校圖書館參與搶救和保護所在區域的瀕危語言,可從征編瀕危語言相關文獻資料(包括紙質文獻和音像文獻)、建設不同載體文獻的綜合數據庫,以及大力宣傳推廣使用瀕危語言等方面入手,使瀕危語言生生不息,充滿活力。高校圖書館作為文獻加工、整理、收藏及推廣使用的專業機構,雖然擁有大量的專業人才、先進的技術設備及豐富的數據庫建設經驗,但在參與瀕危語言保護與搶救工作過程中仍然存在諸多困難。
高校圖書館是近年來才逐漸開始參與瀕危語言搶救與保護工作的,瀕危語言族群各種文獻資料收集整理、原始語音語料采集,以及語料數據庫建設等方面都處于起步階段,相關研究成果不多,實踐經驗也不足。
瀕危語言文獻有其特殊性,對現有相關文獻的收集整理只能間接反映瀕危語言的一個側面,要想還原瀕危語言的原貌,收集原汁原味的第一手資料,開展田野調查和語料收集是首要措施和基礎保障。蘊含在瀕危語言民族口語中的生產生活經驗、精神文化內涵等都是借助傳統習俗、歷史傳說、頌文祝辭、歌謠詩賦、民間故事等傳播的,對這些資料進行廣泛搜集是對瀕危語言最直接的保護[2]。這些工作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持,單憑高校圖書館自身力量無法獨立完成。
很多瀕危語言沒有文字,其書面記錄通常使用國際音標。對采集到的瀕危語言的有聲文獻、口述文獻等進行漢語翻譯或國際音標注音,只有既懂瀕危語言又通漢語的語言學家才能完成。但是,國際音標只有研究田野語言學的人員才能看懂,其他研究者無法閱讀,更不用說普通民眾[3]。因此,瀕危語言要想實現大眾化,實現全面共享,就必須進行翻譯和轉寫,然而當前高校圖書館缺少既懂漢語又懂瀕危語言的雙語型人才,在原始形態的語音語料數據庫建設、翻譯轉寫、記音標音等方面都存在較大困難。
對瀕危語言最好的保護是擴大其傳播范圍,只有讓更多的人學習和使用,才能讓瀕危語言充滿活力地傳承下去。但是,瀕危語言一般是少數民族語言,懂的人和感興趣的人不多,在宣傳推廣方面存在較大難度,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創新宣傳手段、擴大宣傳途徑,單憑高校圖書館自身力量不足以完成,需要協同多方力量共同參與。
學科服務是高校圖書館聯結學院、教師、學生的橋梁和紐帶,學科服務的工作性質決定了學科館員除了全面掌握館藏瀕危語言文獻情況,還與漢語言學院相關的組織和師生十分熟悉。因此,瀕危語言所在區域的各高校圖書館應聯合起來,通過學科服務的橋梁和紐帶作用調動高校各相關力量共同參與瀕危語言的保護與傳承,不僅能夠增強保護力量,同時也使瀕危語言的保護和傳承受眾面更廣、文獻征編渠道更多、文獻收集更完善。
高校一般都設有漢語言文學專業,學科館員可積極對接校內相關語言研究專家,邀請他們對圖書館瀕危語言保護工作進行指導,聽取他們對瀕危語言保護的建議,協同專家制訂瀕危語言保護與傳承工作方案,明確瀕危語言保護范圍,制定具體保護措施,同時樹立大學生對民族語言的信心和積極態度,讓他們樂于參與民族語言的傳承,調動一切力量保護與傳承瀕危語言。對自己民族語言失去信心、持有消極的態度是造成少數民族語言瀕危的一個重要原因,因此,高校圖書館在制訂瀕危語言保護與傳承方案時應重點考慮如何逐步建立瀕危語言民族大學生對自己民族語言的信心和積極態度。此外,采集到的有聲文獻、口述文獻等必須進行漢語翻譯才會讓更多人聽得懂、看得明,高校圖書館邀請既懂瀕危語言又精通漢語言的語言學家或專業教師進行指導,能夠保障瀕危語言轉寫與翻譯工作順利開展。
高校圖書館可通過學科服務聯合瀕危語言所在區域的各行各類圖書館共同收集整理瀕危語言的相關文獻,使資源類型更豐富、內容更充實,特別是區域內的公共圖書館更加重視收藏地方特色資源,其在保護地方民族語言方面的資源更多。高校圖書館要建設瀕危語言數據庫,區域內各圖書館簽訂共享協議將本館瀕危語言文獻資源對接到該數據庫,實現瀕危語言文獻資源的共享;對于區域內各圖書館都沒有的文獻,各館可分工合作,通過多元渠道分別收集整理,系統有序地完成相關文獻的征編工作。
3.3.1 內容創新,以推廣瀕危語言民族民俗文化方式傳承。美國語言學家薩丕爾認為,語言的背后是有東西的,語言不能離開文化而存在,所謂文化就是社會遺傳下來的習慣和信仰的總和[4]。語言是文化的天然載體,文化的內容需要依靠語言傳達和表現,由于很多瀕危語言沒有文字,僅依靠口口相傳的方式傳承,高校圖書館可通過相關文化背景設置一定的故事情景營造瀕危語言學習環境,從而使學習效果更顯著。此外,高校圖書館還可利用民俗文化更易傳播的優勢,篩選優秀的瀕危語言民族的民俗文化,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對其進行推廣和傳播,同時在傳統民俗文化中融入現代元素,反映現代生活,以增強民族文化的活力及語言魅力,使受眾喜聞樂學,從而增強瀕危語言的傳播性。
3.3.2 形式創新,“線下+線上”方式傳播推廣。在網絡文藝興盛的當下,尋找新的文藝形式和表達空間喚起方言新的生命力,維系鄉土記憶與城市生活之間的精神聯系,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話題[5]。搶救和保護瀕危語言,煥發其新的生命力迫在眉睫,高校圖書館可在瀕危語言民族的傳統節日節點,組織舉辦相關文化活動,并利用新媒體進行網絡同步直播,不僅可增強瀕危語言民族的民族自豪感,還讓社會公眾感受到瀕危語言民族的文化魅力,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激發大眾了解、學習、傳播瀕危語言民族文化和語言的熱情。此外,高校圖書館還可在圖書館網站設立瀕危語言文化欄目,并定期更新;利用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形象鮮活地全方位展示和挖掘瀕危語言民族的文化,煥發瀕危語言新的生命力;創立線上線下瀕危語言社區,如學習研討空間,開展瀕危語言的學習和交流,并定期邀請瀕危語言專家或學者進行線上或線下指導。處于瀕危語言地區的高校圖書館還可鼓勵民族學生在自己的原生家庭向父輩學習瀕危語言,并盡量使用瀕危語言進行溝通,這種直系傳承的效果更好。
大學生積極熱情,年輕有活力,學習能力強,對當前層出不窮的新媒體傳播方式也更加了解,是瀕危語言保護和傳承不可或缺的新生力量。高校圖書館開展學科服務深入各院系,可將漢語言學專業的大學生、區域內瀕危語言民族的大學生以及對瀕危語言感興趣的大學生等納入志愿者隊伍,發揮他們的專業專長,樹立他們的民族自信,從而激發他們的志愿熱情,促使瀕危語言代際活態傳承,保持、強化和延續瀕危語言的生命力[6]。高校圖書館可以組織具有不同專長的大學生志愿者參加瀕危語言文獻的收集與語料庫建設活動,將他們進行合理分組,在統一部署下有計劃、有系統地開展瀕危語言文獻收集、語料采集等志愿活動,如:遴選聽音、審音能力較強的大學生志愿者對接瀕危語言原始語音語料采集工作;對具有較高計算機操作素養的大學生志愿者進行記音、標音培訓,使其能夠獨立或協助語言學家完成瀕危語言原始語音語料的記音、標音工作,促進瀕危語言語料庫的高效建設。
語言是一種寶貴的社會文化資源,2018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長沙舉辦的世界語言資源保護大會上發布的《岳麓宣言》明確指出,信息、記憶、檔案和文化組織,無論是實體的還是虛擬的,都將對保護和促進語言多樣性發揮積極作用[7]。高校圖書館在保存社會文化記憶、弘揚傳統文化等方面都具有獨特的資源優勢和場所優勢,其參與瀕危語言保護的目的是讓瀕危語言活態傳承下去,高校圖書館只有不斷開拓瀕危語言傳播途徑、大力創新瀕危語言傳播方式,才能促進瀕危語言的活態傳承,使其再次充滿活力,為人類語言多樣性發展作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