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悲劇的卡塔西斯角度談人類情感反應

紀添歌，劉 哲

（中央戲劇學院 戲劇教育系，北京 100710）

卡塔西斯是亞里士多德經過深入研究，在自己的著作《詩學》中提出的，借助這一概念可以對悲劇進行定義，盡管亞里士多德提出了“卡塔西斯”，但他并未對其進行明確的定義和闡述，所以學術界對如何定義卡塔西斯存在濃厚的興趣，專家和學者從不同角度對卡塔西斯進行了解讀，無論是從過程還是結果來解讀都擁有大量支持者，但是縱觀學術界的各種解讀可以發現，卡塔西斯是一種悲劇藝術表現形式，為了更好地分析悲劇的卡塔西斯，需要認真對卡塔西斯的作用進行研究。

一、悲劇中的卡塔西斯對個人的作用

（一）使人們的情感得到撫慰

卡塔西斯是亞里士多德在分析悲劇的具體概念時所提出的，所以結合亞里士多德的論述可以發現卡塔西斯主要是借助各種方式引發人們的憐憫之心或恐懼感，從而使人們的情感得到撫慰。由此可見，卡塔西斯并不是想讓人們從不良情緒中解脫，而是借助人們各種不良情緒的釋放使人們變得更加積極。很多人好奇，為什么只有引發人們的憐憫之心或恐懼感，才能使人們的情感得到撫慰，才能產生卡塔西斯的作用？這背后到底存在著什么樣的機理？為了探析相關問題需要對《修辭學》中關于恐懼與憐憫的論述進行分析和研究，亞里士多德認為人們之所以產生恐懼感，是由于人們出于對不幸的遭遇或事件所做出的預測而產生的一種情緒，與自身有著密切的聯系，而憐憫指的是看到別人遭受痛苦或不幸，想到這種事情可能在將來某一時刻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因此而產生的一種情感體驗，一般來說憐憫的對象是他人。關于什么樣的人才會得到別人的憐憫，亞里士多德認為是悲劇中的人物。由此可見，悲劇中所塑造的靈魂人物能夠將這種情感傳遞給觀眾，從而引起人們的卡塔西斯，這正是悲劇創作的目的，悲劇是借助語言、音樂、情節、思想等豐富的藝術內涵，將悲劇的卡塔西斯充分展示出來。亞里士多德在《詩學》這部著作中將相關問題分析得非常全面，其也認為人們應該借助對悲劇的欣賞來探尋故事情節帶給人們的各種情感體驗，詩人在創作過程中要借鑒這種藝術表現形式來充分感受到各種快感，同時也要積極采取措施對創作內容進行不斷優化和改進，使人們從這種情感體驗中獲得全新的感受。

結合學術界對卡塔西斯所下的定義，在悲劇創作中，卡塔西斯對個人的主要作用就是使人們的情感得到撫慰，所以亞里士多德對此問題進行了全面的分析和研究。在情節組織的過程中，需要特別注意什么樣的問題？要規避什么樣的問題？怎樣才能使卡塔西斯真正產生作用？這些都是作者關注的焦點問題。毫無疑問的是，悲劇中的卡塔西斯對個人所產生的作用能夠使人們的情感得到撫慰，所以這一點人們需要特別注意。

（二）有助于做好情節的構思

借助對卡塔西斯所做研究，可以使創作者結合悲劇創作的特點，對情節進行構思，這種構思需要創作者結合悲劇中主人公悲慘的人生來展開，要特別注意悲劇產生的原因，在悲劇中主人公遭受到悲慘的境遇和人生，并不是因為自己本身無惡不作，大多數情況下，悲劇中的主人公個人都非常善良，大多是因為犯了嚴重的錯誤而導致悲劇發生，而且這些人物大多具有雙重性格，一方面個人非常善良，另一方面又想要借助投機取巧的方式來維護自己的權益。所以這些悲劇中的人物都需要在人們的憐憫中獲得內心的升華，同時他們自己在日常生活中也會對未來充滿恐懼，因為理想和現實終究不一致。只有借助卡塔西斯使人們充分認識到人性的弱點，才能結合悲劇的藝術特色來做好情節的構思，借助卡塔西斯將悲劇中人物的特點充分表現出來。

（三）能夠為悲劇人物帶來生存的希望

在悲劇中，由于主人公的命運大多非常悲慘，因此他們普遍感覺生活沒有太大意義。正是由于悲劇人物的這一特點，在大多數悲劇作品中，主人公表現得都很消極。但人生活在世界上，終究需要以正確的心態來面對，如果自己不與命運抗衡，即使有外界的幫助也很難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也就是說沒有刻骨銘心的反思就不會對自己悲慘的人生有清醒的認識，所以借助卡塔西斯能夠使人們以正確和理性的態度來面對日常生活中的各種悲劇，當人們能夠正視悲劇，直面慘淡的人生時，就會出于別人的憐憫和自己對未來的恐懼，開始重新振作起來，與命運抗衡，從而在抗衡中不斷強化生存的意志，所以生存的希望能夠給一個人帶來全新的體驗，這是卡塔西斯最大的作用。

二、卡塔西斯是悲劇中人們產生悲痛感的根源

卡塔西斯主要借助人們對未來的恐懼和對他人不幸的憐憫而發生作用，在悲劇創作過程中也是充分學習和借鑒了此種理念。在大多數悲劇作品中，作品的主人公并不會像一般作品中表現的那樣非好即壞，大多數人都是一些非常市儈的人，他們在日常生活中表現出的性格具有非常復雜的特點，盡管這些人在為人處世過程中表現得并不公正，但是他們還存在著善良的因素。正是由于這一特點，觀眾在觀看悲劇的過程中，才會對這部分主人公產生憐憫之感，因為他們的生存遭遇與現實中的我們類似，正是出于這種情感，我們也會擔心主人公的遭遇在未來某一時刻落到自己或親朋好友身上。所以對悲劇中故事情節的認同可以使人們充分發現自己也很脆弱，對未來也抱有恐懼感。為了產生悲劇性效果，在悲劇創作的過程中大多會加入一些親人之間的反目成仇，正是這種人性的悲劇，才能引起人們的共鳴，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此類事情看似荒誕，但是在未來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人們會出于認同的本能，結合自己的遭遇來展開對問題的分析和探討，最終結合作品中的描述，使人們的憐憫之心、恐懼感和情感上的認同匯集到一起，加深人們對悲劇的理解和認識，使人們內心深處感受到極大的觸動。

在亞里士多德所生活的年代，大多數悲劇都來自于歌隊，在悲劇的初始階段，僅僅展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歌隊，但是隨著歌隊不斷發展，他們認識到只有借助演出悲劇，充分展現出悲劇的敘事與抒情特點，才能引發人們的共鳴，所以歌隊在演出過程中會結合不同的根據事件穿插情景描述的方式來做好對演出現場的把控，借助情景的營造和悲涼的音樂以及表演者精彩的演出將故事情節的高潮充分展現出來。這種人為營造出的理想化氛圍能夠不斷提高悲劇的表現力，使人們結合卡塔西斯的相關理念，對悲劇中的人和事進行全面思考。在觀看的過程中，人們的思想情感能夠得到激發，也能更好地融入作者所營造的情景和氛圍之中，所以利用這種模式能夠不斷提高悲劇的藝術表現力，吸引人們深思悲劇背后的問題，從而在內心深處產生憐憫和恐懼之感。

三、卡塔西斯就是人們的思想情感發生變化的過程

很多人都在探索卡塔西斯在悲劇中到底是過程還是結果，本文認為，卡塔西斯就是人們的思想情感發生變化的一個過程，這一過程具有以下特點：

（一）思想情感發生的變化是在人們的自我防御心理下產生的

人是一種特殊的生物，特殊就體現在人具有情感，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而且人類還具有保護自我的本能，這是一種自我防御心理下而產生的人體本能反應，在這種機制的幫助下，人們能夠很好地應對日常生活中出現的各種消極情緒，最大限度降低消極情緒對人體的危害。悲劇的卡塔西斯產生作用的機理與此相似，人們在觀看悲劇的過程中，一旦在思想情感上與作者產生了共鳴，就會出于本能將自己融入悲劇所塑造的氛圍之中，由于在劇情的推動之下，人們能夠及時將自己內心深處的不良情緒釋放出來，而且人體所具有的自我防御本能也會輔助人們更好地改變對事物的看法，所以思想情感發生的變化是在人們的自我防御心理下產生的，因此卡塔西斯就是人們的思想情感發生變化的一個過程。

（二）第三者角度能夠使人們更加理性地認識悲劇劇情的發展

由于在觀看悲劇作品的過程中，人們處于第三者的角度，所以能夠從悲劇中不同人物的角度出發，對主人公的遭遇進行系統全面的分析，而且在分析的過程中，人們更加關注那些本來不該遭受悲慘命運的悲劇人物。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待很多悲劇，是因為人們不愿積極應對，其實按照人們個人的能力，完全可以有效應對。所以這也會使人們更加理性地認識悲劇劇情的發展，個人的思想情感，不會被悲劇中的故事情節所左右，而且人們往往能夠理性地分析劇情并結合劇情來思考自己的人生，從而規避人生中的風險，避免自己犯類似的錯誤成為悲劇人物，這就是卡塔西斯最現實的意義。

（三）卡塔西斯是人們充分釋放自我情感的集中體現

卡塔西斯主要借助歌隊的形式來展現劇情，將悲劇充分展示給人們，在演出的過程中會人為塑造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讓人們脫離現實社會深入到劇情之中，去探尋悲劇人物的悲慘人生。由于在演出過程中，表演者會從不同角度來充分展示人性的特征，使觀眾對悲劇人物有更加全面的認識，因此在觀看的過程中觀眾的情感體驗也會隨之發生波動和變化。而且人們的自我情感得到集中釋放之后，他們就會出于憐憫和恐懼的本能來展開對現實社會的反思，并對比悲劇中的人物和遭遇來思考自己的未來。由于這種情感體驗是建立在演員表演和觀眾細心觀看的基礎上的，因此能夠取得理想的效果。借助這種自我情感的充分釋放，也能加深人們對悲劇人物產生過程的認識，并結合自己豐富的人生經歷來分析悲劇人物為什么會過得如此悲慘，這對于不斷提高人們的鑒賞能力也能發揮積極作用。

四、結束語

人們的情感一直處于發展和變化之中，所以悲劇的卡塔西斯就是人們出于憐憫和恐懼的本能而產生的一種情感反應，這種反應是一個復雜的心理變化過程，因此人們在觀看悲劇的過程中要細細體味，以此全面理解和認識悲劇所要表達的思想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