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里的水情懷

陳易寧

（北京師范大學 藝術與傳媒學院，北京 100875）

一、中國人與水

水是生命之源，它是讓人得以在世界上存在的物質，也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必要條件。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水”有著豐富的象征意義。意思是善的最高境界就如同水，她無私地奉獻自己去滋潤萬物，但是又不跟萬物產生紛爭，常常流淌在渺無人煙的地方，獨立于世俗之外，所以水的精神就像是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論語·子罕》）說的是，時間就像流水，去而不返。這句話感慨了人生世事變化難以預料，勸誡人們要珍惜時間，流水象征著時間的流逝。諸子為水賦予了豐富的內涵，中國古代詩詞歌賦中同樣充滿了水的影子。《詩經》中的《關雎》有這樣的話“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借著水抒發對心儀女子的思念和愛意，作者通過描寫水來抒發自己心里的感情，為整首詩營造氛圍和環境。吳均的《與朱元思書》里對水的描寫更為直接：“水皆縹碧，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急湍甚箭，猛浪若奔。”整篇山水散文中，作者通過對水不同角度的描寫，直接展現了其自然之美。

水不僅是人生命的來源，也是人生存的必需自然資源。但是“水”作為一種自然事物，人類并不能完全地掌控它。山水之間的水展現的是其柔美的一面，可水也有它洶涌澎湃的一面。例如光未然作詞、冼星海作曲的作品《黃河大合唱》。這是一首創作于1939 年，在抗日戰爭中鼓舞了中華兒女的斗志的作品。這部作品可以說是中國合唱歷史上極其光輝燦爛的一筆，尤其是里面的《保衛黃河》這一作品廣為傳唱。《保衛黃河》中使用了輪唱、卡農的形式，用此起彼伏、波瀾壯闊的音樂線條表現了黃河奔騰不息、勢不可擋的怒吼之姿。當年首演成功后，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展現了只屬于中華民族的偉大、堅強氣魄，可以稱得上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史詩。

水不僅在中國文化中有重要的地位，在中國人民的生活中也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根據查詢到的考古資料可以知道，我國的造酒歷史在五千年以上。魏晉以前人們用酒祭祀，以飲酒為樂，但也有因飲酒放肆無節制而導致亡國的例子。魏晉時期，酒用于祭祀的功能被保留下來，飲酒也成了一種社會政治風氣。因為社會動亂，不少人無力改變黑暗的社會現實，只能飲酒聊以自慰，以酩酊大醉來忘卻煩惱。茶在中國古代也是屬于流傳比較廣的飲品，茶也促進了生產和貿易的發展，陸羽的《茶經》廣為人知，這本書彰顯了茶在當時社會中的重要地位。

二、音樂里和水有關的作品

音樂作為人類表達情緒、傳遞情感最古老的藝術形式之一，它對人的情感進行了升華和重現，我們時常可以從音樂的高低、強弱、起伏、明暗的變化當中得到只屬于個人的生命體驗。最初的音樂是人們在勞動過程之中創造的，那也必然和水有緊密的聯系。音樂的表現和水本身的形態狀態是相符合的，水的流動性本就很適合音樂線條的表達。水聲或滴答，或咕嚕，或嘩嘩，或潺潺，或淙淙，就像我們能從音樂中聽出遠近、強弱、快慢的變化，能夠生動形象地模擬出音樂中的“層次遞進”。音樂的創作者通常會將個人主觀感受注入水這一物質之中，水的流動性與多變性就是創作者內心世界的表現。例如古琴曲《高山流水》。再者，中國傳統藝術的寫意風格也和水的品格不謀而合，山水、花鳥、美景的背后實際是奔騰的人文情懷，是藝術家超然脫俗的思想，是中國藝術的精髓。中國的藝術講究風韻，講求對意境的表現，只可用心意會卻難以用語言表達，這也是中國藝術的特點之一。

在外國作曲家筆下，也有以水為題材的經典作品。歐洲的浪漫主義首先覺醒于文學，然后在繪畫領域得到體現，緊接著表現在音樂領域。與古典主義時期的風格不同，浪漫主義時期的音樂更富于創作者的主觀情感，整體風格自由，突破了古典主義的嚴謹。浪漫主義時期的創作者在創作中通常采用夸張的、起伏強烈的音樂語言和手法。同時，這個時期作曲家的創作題材也極其豐富，詩句、畫作、自然景色等都可能激發作曲家的創作情緒，特別是當心靈浮躁孤獨時，大自然也成了作曲家安放心情、尋找安慰的地方。例如李斯特在《旅行歲月》這一作品中，對自己所觀察到的自然景物傾注了大量的感情，并且以藝術家獨特的視角，以音樂為筆，描繪出一幅幅令人沉醉的美景。音樂里有平靜流淌的湖水、洶涌澎湃的洪水，有高聳入云的山峰，還有綠意蔥蘢的林間美景，也有陰郁蕭瑟的松柏樹林，它們都在流動的音樂中得到了生動形象的展示。

在西方音樂的歷史長河里，“水”以它獨有的形態和氣質成為作曲家們獨特的靈感源泉，作曲家們用“水”來表達自己不同的情感體驗。不管是斯美塔那的《伏爾塔瓦河》，還是德彪西的《大海》、門德爾松的《船歌》，都讓我們從流動的音樂里領略到“水”的魅力。

三、音樂里的水情懷源自水和中國人的緊密聯系

我們常常會說“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可見中華文化自起始直至今日，都流淌著內涵豐富的水文化。中華文明常常也被稱作大河文明，古代的中國處于大河流域，沃野千里，有著非常便利的灌溉系統，農耕的迅速發展也為中國人的生存創造了極好的條件，中國人得以在神州大地上進行生產勞動，并繁衍生息。水以它含蓄但也奔騰、浩渺但也廣遠、深邃但也張揚的形象，如同長江黃河一樣流淌在世世代代神州兒女的血脈之中。這種血脈相承歷經了歲月和時光的磨洗，形成了中華兒女獨特的品格和個性，也創造出了獨屬于中華民族的水文化和文藝風格。“人生諸相皆為水”，風格迥異的文人墨客在山水之中匯集靈氣，成就了獨屬于華夏民族文學藝術玄奧獨特且極具輝煌色彩的一頁。人生的蓬勃奮起、人生的跌宕回復、人生的悲歡離合都與水的奔騰不息、水的曲折回環、水的匯聚分離極為相似。

音樂作為表達情感最誠摯、最濃烈的藝術形式之一，也反映出了中國人與水的緊密聯系。在中國藝術界，“意境”是很重要的美學標準，在音樂里，水也常被用于意境的表達。水是萬千生靈賴以生存的生命源泉，水像是一部暢想的詩篇，詞語句子之間翻飛的是創作者的思緒；水也像是一幅壯美絢爛的畫作，筆觸濃淡之間描繪的是創作者的激情；水更像是一首動人的歌曲，音符強弱轉換之間表達的是創作者的內心。所以，我們會在音樂里看到晚霞斑斕之下，江中的漁舟在夕陽的映照下緩緩遠去，漁夫唱著漁歌，歌聲里充滿著悠然和自得（《漁舟唱晚》）；我們也可以在音樂里看到夕陽和簫聲伴著人們在余暉之下、春江之上泛著輕舟，只見兩岸青山層疊，水面波光激蕩（《夕陽簫鼓》）；我們還可以在音樂里欣賞到秋夜里映照著皎潔的秋月的一潭平靜的湖水，波光閃爍中，西湖周遭的一切景致在月光之下如同披上一層輕紗，此時此刻的西湖跟仙境別無二致（《平湖秋月》）。美好細膩的音樂，表達著中國藝術創作者對水、對祖國山水美景的喜愛和感嘆，他們用自己純熟的技巧、真摯的心靈、清澈的靈魂、強大的藝術感染力詮釋著屬于中國音樂的“水”情懷。

四、結論

水作為生命之源、萬物之靈，它浸透著古今仁人志士、文人騷客的深刻人文精神，甚至被升華至中國的哲學和民族意識，同時也在藝術家的手中成為人類情感的寄托。從古至今，“水”作為一種物質載體，深刻地表現了中華民族、中國人民的意志。數千年來，我們總在吟詠水的形態、歌唱水的情感、描繪水的形象、討論水的思想；我們也時常被教育做人要“飲水思源”；古代的智者也告誡我們在“洶涌澎湃”中還要懷有一顆靜如潭水的心；遇見困難的時候我們也會不斷地勉勵自己一句“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此種種，可見水塑造了我們的民族品格，滋養著我們的生命和生活，水一直就在我們的生命里，就在我們的血脈里。因此，身為被賦予厚望的新時代的大學生，我們就更應該了解水、熱愛水、保護水，在心里明確水資源在我們當今社會的重要地位，形成保護水資源的意識。同時，我們也應該重視生態環境保護，提高水資源的利用效率，提倡科學使用水資源，關注水資源的肆意開發是否對生態環境造成負面影響，身體力行地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