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瑋
沙特王儲穆罕默德的最新構想是在王國西北部的茫茫沙漠中建立一座城市。這座毗鄰亞喀巴灣的未來之城將是一條綿延170公里的社區帶,建成后可實現零碳排放,并容納100萬市民。他們將乘坐氫動力地鐵,穿梭于這座綠色之城。這樣的城市自然少不了人工智能,為了方便市民生活,人工智能將被廣泛地應用于生活的各個角落。
今年1月,沙特王儲穆罕默德宣布,將投入4000億至5000億美元用于一項名為“The Line”的新城計劃。2017年,成為新任王儲的穆罕默德推出了名為“2030愿景”的宏大藍圖,目的是推動沙特經濟發展多元化,擺脫對石油的過度依賴,而新城計劃將成為這一藍圖的重要組成部分。
2020年,油價暴跌,沙特財政赤字高達國內生產總值的10%,是2019年的兩倍。不過,在21世紀,油價大跌并不是新鮮事。法國國際關系與戰略研究所的研究主管弗朗西斯·佩林說:“油價在過去12年間,三度跳水(2008、2014、2020)。沙特阿拉伯的財政收入主要源自石油,油價大跌,其經濟自然會受到重創。”除了油價不時大跌外,資源的結構性調整也給沙特帶來了挑戰。英國石油公司指出:2019年,石油的消耗量已經達到峰值。并且,這并非一家之言,業內持此觀點的公司越來越多。事實再清楚不過了,一個國家如果要兌現其對氣候治理的承諾,減少石油消耗是繞不過去的一條路。
沙特如今是在與時間賽跑。不過,“2030愿景”提出以來,人們尚未看到多少成效,沙特的經濟并未由此變得更為多元。2016年以來,沙特國內生產總值中,石油以外的經濟成分所占比重并未發生太大變化。沙特王儲穆罕默德希望在2030年,私營經濟的比重可以達到65%,但這幾年的最高數據僅為40.7%,離他的設想還差得很遠。弗朗索瓦·圖阿齊是CAPMena智庫的合伙創始人,之前擔任過法國外交部中東問題的顧問,他認為“私營經濟的發展勢頭并不好,它們對國有訂單過于依賴,同時還受制于沙特的君主專制政體”。
巴黎第一大學的歷史學講師菲利普·佩特里亞特表示:“可再生能源、石油化工、數字產業、第三產業等領域具有極大的發展潛力,沙特也確實鎖定了這些關鍵領域。不過,向公眾高調宣布一項宏大的計劃是一回事,落地見效又是另一回事,二者之間往往存在差距。”“The Line”就是證明,并且這并非首例。2018年,王儲穆罕默德和軟銀總裁孫正義達成共識,將攜手建立一個巨大的太陽能發電站,發電量將高達200吉瓦,但這項計劃最終還是破產了。
沙特要想實現經濟多元化,還要越過一塊絆腳石,那便是教育發展不平衡的問題。沙特的上層精英可以在西方的名牌大學接受教育,但與此同時,15歲到24歲的群體中,仍有1/4的人沒有工作,他們都是沙特教育頑疾的受害者。退一步講,就算沙特在教育上取得突破,外商也不敢對沙特放開投資,因為他們還要考慮沙特政局不穩的因素。
話雖如此,人們依舊可以在沙特看到希望。在石油化工領域,沙特就處于世界領先地位。沙特還與中國合作,在絲綢之路沿線修建了不少精煉廠。可以說,沙特控制了石油的下游產業,這對沙特而言無異于搖錢樹。天然氣儲量上,沙特位居世界第八;礦產上,沙特的地下儲量也非常豐富;在電氣化轉型方面,沙特更是勢在必得。
圖阿齊表示:“沙特為了發展可再生能源,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沙特在發展太陽能上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得益于此,到2030年,其電網供電能力有望增加至60吉瓦。沙特在利用可再生能源生產低碳氫上,也有向世界第一梯隊進軍的雄心。去年夏天,沙特的兩家公司(ACWA電力和NEOM新城)與美國的空氣產品公司簽署協議,計劃共同投資50億美元,建造一座世界領先的綠色氫基氨工廠。沙特在推動經濟多元化上,更是無須擔心資金的問題:一方面,沙特有沙特阿拉伯國家石油公司,另一方面,沙特還有為此準備的高達4000億美元的專項經費,二者為沙特提供了足夠的底氣。
“要想在2030年完成轉型,未免太野心勃勃了,但從長遠來看,沙特確實擁有轉型的基礎。”一位沙特問題研究專家說。油價上漲后,沙特自然會賺得盆滿缽滿,但這是否會推遲沙特轉型的步伐?這位專家繼續說道:“確實會有這樣的擔憂,沙特的‘油癮由來已久,要想一下子戒斷,談何容易。”圖阿齊則持另一種觀點:“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承諾給沙特的年輕人、女性以及中產階級一個全新的沙特,‘2030愿景正是新沙特的基石。”愿景變為現實后,將增強沙特君主專制政體的合法性,相反,愿景一旦落空,沙特的局勢多半會受到沖擊。
[編譯自法國《快報》]
編輯: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