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中國戲曲元素與流行音樂的融合及發展

汪奕含

（中國傳媒大學 北京 310018）

一、當下戲曲音樂市場背景

戲曲是我國獨有的一種藝術形式，是承載中華歷史文化不斷精進改革的舞臺表演藝術。然而隨著社會發展和大眾傳媒等媒介的興起，各類風格的音樂蓬勃發展，使音樂市場呈現飽和狀態。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港臺向內地的音樂傳播使流行歌曲風靡一時，因此在一段時間內，華語流行音樂占據了整個內地音樂市場，大眾審美逐漸不再接受傳統戲曲類音樂。戲曲面臨受眾老齡化的局面。

中國產業信息網數據調查統計顯示，2014-2016年度中國戲曲演出票房收入及增速整體呈下降趨勢。2016-2017 年度內有大幅度上升，主要票房貢獻則是相聲類型演出，戲曲類演出占比依舊較低。而2017-2018年度整體曲藝市場又呈斷崖式下降，2018 年我國戲曲類演出票房收入為8.06 億，較上年同比下降10.54%。其原因在于：一、戲曲院團過于依賴政府扶持資金，商業演出市場拓展力度不足，營銷模式傳統，難以獲得新的受眾群體。二、曲藝一直以師帶徒的模式進行傳承，但因為模式單一，難以形成規模化戲曲市場，容易造成人才斷層。

因此，就整體音樂市場發展來看，戲曲類音樂發展較為緩慢且困難重重。想要吸引青年一代喜愛戲曲，發現戲曲音樂獨特的風格魅力，則需找到一條符合當下年輕人審美需求的路徑，將流行音樂與傳統戲曲相結合是其中的一次重要嘗試。

二、戲曲元素與流行音樂的融合手段

關于如何打造融合戲曲元素的流行歌曲風格這一問題，作曲家們進行了種種不同的嘗試探索，最終實踐得出以下幾種融合方式最為成功。

（一）融合唱詞

戲曲中的唱詞歷經百年，十分考究，講究格律對仗，配合唱腔形成了獨一無二的藝術風格。在流行音樂中加入傳統戲曲的唱詞，既使歌詞具有中國古典韻味又豐富了歌曲內涵。例如在歌曲《鬢邊不是海棠紅》中引用昆曲《牡丹亭游園》中的杜麗娘唱段，形成現代與古代的時空交融對比，與整體歌曲內容產生關聯，豐富了歌曲內涵，更容易打動聽眾。另外，還有陶喆的《Susan 說》，將京劇劇目《蘇三起解》中的唱詞作為其中一段歌詞，借古說今，通過將《蘇三起解》中的故事與歌曲內容相融合，極具新意，且成功融合R&B 曲風，更易讓大眾接受。

（二）融合唱腔

戲曲中的唱腔具有獨特的表現形式，流行音樂中的演唱則具有多樣化特點。與流行音樂相比，戲曲中的特有腔調是極具記憶點的，其咬字和發聲方式與流行演唱方法有很大不同。因此在流行音樂中加入戲曲的唱腔可以抓住聽眾耳朵，極具吸引力，也是當今創作此類歌曲時的常用手段。

中國傳統戲曲唱腔涵蓋多個種類，傳統四大聲腔有梆子腔、高腔、昆腔、皮黃腔。由于戲曲的種類以及地域的不同所衍生出的唱腔也是各有特色。在融入流行音樂時往往會讓歌手進行戲曲唱腔的學習，或請專業的戲曲演員進行演唱錄制，以達到表現傳統戲曲特點的要求。

例如在歌曲《北京一夜》中，融入了傳統的皮黃腔進行演唱。主歌部分的流行唱法與副歌部分的皮黃腔唱法相呼應，達到時空交錯的聽覺感受。由于皮黃腔的地域特色原因，其聽感流暢、富有張力，同時通過歌詞講述北京城從古至今的特殊地理標識、人文環境等，引發聽眾共鳴。此歌曲被稱為戲曲元素融合流行歌曲的典范。

（三）融合戲曲旋律

在流行音樂的旋律創作中可根據其流行和聲來創作，旋律音寫作則可以采用和弦內音或者和弦延伸音等手段。流行音樂旋律創作手段則以模進、倒影、級進等為主，和弦音三六度、大跳等也十分常見。因此流行歌曲的旋律流暢易記，利于大眾傳播。

而戲曲的旋律創作則大不相同，具有上下句呼應形成一個基本段式的特點。因句式較長，旋律相對不易記，傳統戲曲聽感冗長，高潮起伏相對不明顯。因此在流行歌曲中的戲曲旋律常常出現在開頭或者副歌段落，主歌則以較為平緩的流行歌曲旋律為主，聽覺感受舒緩平穩，與副歌的戲曲旋律形成鮮明對比，達到吸引聽眾的目的。

例如在歌曲《新霸王別姬》中，開頭引入著名京劇劇目《霸王別姬》中的四句念白，極具特色十分吸耳。主歌段落以流行唱法輔以民族樂器、管弦樂隊的伴奏配置，為接下來的副歌段落進行鋪墊。副歌段落采用京腔唱法，旋律改變，給予聽眾耳目一新的聽覺感受。副歌段落唱詞雖然與戲曲傳統唱詞無關，但通過改變其咬字及發聲位置，使之成為極具京劇風味的音樂作品。在副歌戲曲段落重復時又融入了流行的唱法進行鋪底，使流行音樂與戲曲唱腔呼應，是一個成功融合的案例。

王力宏的歌曲《花田錯》中也有旋律創作的特點，他利用R&B 旋律和戲曲旋律中轉音相似的特點進行創作，形成相對統一的聽感，更易被青年群體接受。

（四）伴奏編配

傳統戲曲的樂器伴奏主要有京胡、二胡、笙、笛、鼓、鑼等民族樂器，弦類樂器的拉奏旋律往往和演唱的旋律一致。與西方縱向發展、注重和聲的編配不同，中國樂器編配更注重橫向織體變化發展。當今流行音樂的伴奏中主要運用管弦、電聲樂隊配置以及電子音色。在融入戲曲元素的歌曲中，則加入了民族樂器進行伴奏。在流行樂隊編配中尋求加入中國民族樂器的平衡點，使流行音樂在保持原有風格的同時又能融入民族韻味，提升歌曲的質感與層次感。

例如在國風綜藝《國風美少年》中，霍尊版本的《北京一夜》伴奏運用了京胡、琵琶、大鼓、鑼等傳統民族樂器，配合流行樂隊形成流暢且獨特的聽感，既保留了和聲的縱向發展，也通過民族樂器進行了橫向補充，使整首歌曲更有層次、韻味深遠。

三、戲曲元素與流行音樂的融合價值

戲曲音樂作為我國傳統音樂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表現中國戲曲文化的重要元素，其具有鮮明的民族特征，從創作到表演都別具一格，具有綜合性、虛擬性、程式性的特點，凝聚著中國美學思想的精髓，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由于中國戲曲藝術產生和成熟都較晚，且包涵形式多樣，是一門綜合性藝術，因此在某種意義上戲曲藝術是中國藝術審美意識的集中體現。流行音樂具有流行化、大眾化、易傳播等特點，流行歌曲歌詞旋律朗朗上口，廣受青少年喜愛。加之當今越來越多的音樂類綜藝節目形成，促進了流行音樂的傳播。流行音樂的娛樂性和大眾性的價值對于社會文化事業的發展具有重大貢獻。通過將戲曲特有的唱腔念白等元素融入流行音樂，給大眾帶來了耳目一新的聽覺感受，既豐富了流行音樂的形式，又使傳統音樂得到創新。戲曲元素與流行音樂的融合價值具體體現在以下幾點。

（一）有助于形成我國流行歌曲的獨特風格

就當今華語流行音樂發展來看，“套路化”審美的流行歌曲已無法滿足聽眾需求，尋求不同音樂元素的融合，已經成為當下流行歌曲探索的一種新途徑。戲曲音樂通過融合傳統戲曲中特有的音樂元素，展現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獨特魅力。傳統戲曲特有的歷史文化沉淀，與現代流行歌曲相融合碰撞，形成了別具一格的聽感，為華語流行歌曲獨特風格的形成帶來了新的契機。

（二）帶動青少年對傳統音樂的熱愛

將戲曲元素融入到流行音樂所產生的新風格，是在流行歌曲的基礎上增添了中國傳統文化色彩。用流行歌曲作為載體表達傳統戲曲故事，帶動青少年主動了解戲曲文化，探索傳統音樂領域的更多知識，從而提高自身藝術修養，培養發掘青少年群體對傳統音樂的興趣熱愛。

（三）改善傳統戲曲行業態勢，促進民族文化傳播發展

除此之外，面對戲曲音樂發展緩慢且低迷的行業態勢，將戲曲元素與流行歌曲相融合是打開戲曲文化傳播途徑的新思路。通過融合戲曲元素的流行歌曲獲得了多樣化的表現方式，例如線上音樂平臺播放推廣，音樂類綜藝播出宣傳，線下各大音樂盛典演出等渠道，將戲曲音樂傳播至更廣闊的平臺，不僅拓寬了青少年受眾群體，也讓不同國家不同年齡的音樂愛好者更好地了解到戲曲音樂，促進我國民族文化的傳播與發展。

四、小結

傳統戲曲音樂是我國的藝術瑰寶，需要我們青年一代來保護和傳承。在流行音樂的創作中融合傳統戲曲元素，運用音樂創作手段進行合理創新，形成新的音樂風格，這種創作方式已在當今的音樂市場中悄然成形。就當今音樂市場的發展情況來看，此類歌曲在未來將會有積極的發展態勢。這意味著傳統音樂的復興逐漸被人們重視，作為青年一代，我們要做的是發揮自己專長，積極發展民族音樂，為促進文化傳播、文化交流貢獻自己的力量。

注釋：

①數據來源于中國產業信息數據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