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掙扎·救贖

摘要：重慶當代女作家強雯憑借短篇小說《清潔》獲得了第七屆重慶文學獎。小說講述了主人公小海的人生困境和自我救贖，以此折射當代人的生存艱難和精神困境。本文以主人公的人生閱歷作為切入點，解析小說的主題意蘊。

關鍵詞：《清潔》;困境;掙扎;救贖

引言

強雯以《清潔》為讀者展現了當下中國人在肉體情欲和精神自由之間的掙扎與徘徊，最后實現了自我救贖，走向了精神圣潔的道路。本文從小海的人生掙扎及如何擺脫困境實現自我救贖來闡述小說的主題意蘊。

一、人生困境的掙扎

《清潔》中，“清潔”被賦予了更豐富的涵義，與文中多次出現的掃地行為形成呼應。文本對他掃地的行為有大量描述，細膩生動地描寫了掃地時動作的輕柔、緩慢與仔細。表面上，這一行為的受事者是現實世界中存在的那些灰塵、紙屑、毛發;從更深層次上來看，不難知道“掃地”的受事者更是人內心的私心、貪欲、惡意等雜念，人需要時常清潔自己的心靈。

作者將愛做清潔的小海放在其他人物的對立面，但他并不是一個沒有污點、純潔無瑕的完人。小海被父親掃地出門后離開北方的家鄉來到長江上游，在朋友的教唆下去了一次洗浴中心，小海敏銳地發現了洗浴中心實際做的生意是肉體交易。在寺廟工作時，小海借用掃地來克制情欲，但失敗了。過后，他換了一個離慈云寺不遠的洗浴中心，并成為了那里的常客。他對服務小妹的圈錢套路感到厭倦，不斷地跟服務臺投訴，變得和當地人一樣刁鉆。直到小海遇見了阿敏，阿敏不同于其他人，她的沉默和淡然吸引了小海，兩人成為正式的男女朋友。

在這段人生歷程中，小海有過掙扎，他一開始不滿城市金錢式的男歡女愛而拒絕了小妹的加錢要求，然而肉體情欲的驅使使他再次光臨洗浴中心。過后他想要借掃地的行為來壓抑情欲，（這里，掃地不只是現實意義的打掃，更多的是一種自我反省和自我懺悔）但沒有成功，他逐漸成了“挪威森林”的常客。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溫順、大度，反而變得和當地人一樣刁鉆。“難道是這里的山水逼人？”①

小海和女友的同居并沒有很甜蜜，阿敏依然操持著舊業，職業的特殊性過的是晝夜顛倒的生活，兩人的相處時光并不多，還時常伴隨著爭吵。作者將寺廟里工作的小海和做著肉體交易的阿敏放在一起書寫時，阿敏不僅是一個人物，而是一種誘惑的象征，不僅僅是象征著肉體上的情欲，同時也象征著都市的物欲、快感等誘惑。

小海反復穿行在寺廟和出租房之間，就好似在物質與精神、肉體與靈魂之間徘徊不定。當方丈跟小海提及去金佛山考察碑刻一事后，小海很猶豫，他擔心的是兩個月的分離會結束和女友的戀愛關系。小海特意早回家為阿敏做了東北燉菜，打算跟他好好商量出差的事。阿敏的晚歸、兩人的話不投機使得小海沒有把內心的想法表述清楚。他在掃地的過程中平復了自己的焦灼和躁動，并做出了重要的決定，他將追隨自己內心的聲音，不再擔心是否會失去阿敏。在小海和阿敏的感情糾葛里，小海的糾結和掙扎折射出他內心深處對愛和溫暖的渴望，他苦苦尋求但始終無法獲取。自進入洗浴中心起，他便一步步陷入物質、情欲的誘惑中，深陷其中沒有完全解脫，最后他釋然了，從“陷阱”中脫離出來。

二、人生救贖的實現

小海是如何從“淤泥”中掙脫出來，實現自我救贖的呢？文中出現了一些具有傳統意味的意象，比如：寺廟、拓片、木塔、飛檐……小海在應縣木塔下長大，作者借用木塔里隨風響動的鈴聲來襯托出小海童年時期生活的恬淡、祥和與愉悅，這也是他和寺廟莫大淵源的起始之地。每當小海看到飛檐時總會想起自己已過世的母親，他將飛檐指向天空的方向視為母親靈魂的安放之處。飛檐這一意象在小說中一共出現了四次，第一次和最后一次都只是作為環境描寫的一部分出現的，其余兩次的出現都和小海的母親有關。第二次出現飛檐這一意象后，小海的母親首次在文中現身，接著在小說臨近尾聲的片段里再次出現了飛檐，這時小海對自己與阿敏之間的感情糾葛已經感到釋然。飛檐不僅給夜色平添了幾分蒼涼，同時又使主人公小海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并默默地在心里向母親傾訴內心的困惑和彷徨，由此引出了小海對母親生前的回憶。飛檐在小說中的這幾次出現總是伴隨著主人公小海的心境變化，由開始的平靜轉向迷茫和困惑再到最后的釋然與解脫，而真正引領小海從人生苦海中掙扎出來了的是母親。母親就是小海心中的那一片白月光，當他陷入肉體和靈魂相互撕扯的困境中時，母親會為他照亮前進的道路，將他從歧途中拉回來。小說的結尾處寫到“從今以后，他要做一個荒草野人，媽媽，媽媽，木塔，木塔，他想回家。他看見一塊巖石向著朝陽的方向，巋然不動，他很快就要回家了。”②童年時期生活的地方——應縣木塔可能已經面目全非了，陪伴自己長大的母親也早已離開人世。小海是不可能再回到現實世界里的那個家，而他口里的“回家”指的是自己的心靈回歸到少年時代的天真無邪，擺脫世俗的價值觀念和肉體上的種種誘惑，走上精神自由、靈魂圣潔的人生道路。

小說的方丈在小海的人生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他是一個眼神清澈、閑云飄逸的修行人，他的存在為寺廟增添了幾分隱逸安寧的色彩。當小海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時，方丈提出了讓小海去金佛寺考察碑刻的建議。小海離開家鄉漂泊到南方，在慈云寺找到了糊口的工作，也找到了靈魂的棲身之處。抄拓片這樣清苦的工作需要耐心、毅力、要能坐得住板凳耐得住寂寞，加之報酬少的原因，在他之前的人都沒能把這項工作做長久，只有他堅持了下來。這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制的。工作的安定使他不再糾結和阿敏的情感問題，從世俗的種種束縛中解脫出來，全然托付于寺廟，做一個了無牽掛的修行人。方丈作為這次出差建議的提出者，實際上意味著小海選擇跟隨著方丈的腳步走向心靈的圣潔，最后實現了自我救贖。

強雯在展現小海于世俗的樊籠中奮力掙扎、最終得以解脫出來的過程時，并沒有把佛教作為自我救贖的工具和目的。“清潔”二字才是現代人走向精神自由、靈魂圣潔的關鍵所在。人們所居住的臥室，即使關著窗戶、鎖上門，過一段時間不打掃，床和桌面上就會附上一層灰土，人心也是如此。只有常常審視自我、反思自己，掃除內心的那些污穢之物才能保持心靈的潔凈。對于讀者，面臨生活給予的各式各樣的壓力和束縛，唯有堅守自我、保持一顆赤子之心，才能不被世俗的種種壓垮了肩膀、以致迷失了自己。不失一顆真心，即使身陷泥潭也能奮力解救自己，最后實現自我救贖。

參考文獻

[1][2]強雯.清潔[J].北京：青年文學，2016﹙10﹚：6，6.

作者簡介：

龔茂（1993—），女，漢族，重慶江津人，輔導員/助教，碩士研究生，重慶工商職業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

項目來源：2020年度重慶市社會科學規劃項目?項目名稱：新時期以來的重慶主題小說與地域經驗研究?項目編號：2020YBWX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