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益善
瑯瑯的童音從久遠的
時間隧道 穿過歷史煙云
我熱淚悄悄濕了衣襟
看到了故鄉的那所村小
有一只羊 它有兩個孩子
小羊兒乖乖 把門兒開開
先生搖頭晃腦 我們搖頭晃腦
動聽的書聲在鄉村繚繞
狼裝作媽媽叫小羊開門
小羊兒乖乖 把門兒開開
小羊識破了 把門關緊
從此我們提防化裝成羊的狼
閱讀是搖頭晃腦地唱
天 天 明天的天
地 地 種地的地
人 人 我們是人的人
先生劉鳳岐肥頭大耳
論輩分我叫他太爺爺
先生夏天穿黑香云紗褲褂
先生冬天穿藍布長袍子
先生一點也不像村里人
村里人都穿得很破爛
先生有一把量布的尺子
用來打不聽話的學生
先生給我們上語文課
新疆吐魯番有條葡萄溝
那里的葡萄又大又甜
先生說一定要讓我們吃一次
先生的女婿在北京工作
先生暑假從女兒家回來
在課堂上打開一個紙包
然后給我們每人發一顆葡萄干
青磚灰瓦三間平房
東西兩頭是教室 中間
是辦公室 坐著先生
村里唯一的青磚瓦屋
掩在一片土磚茅屋堆里
我發蒙讀書的村小
我走三里路上學的村小
我讀一年級二年級的村小
我人生讀書糊涂始的村小
一個鄉村的孩子在村小
起步 背一個藍布小書包
后來背著粗布被子到縣城
再后來坐長江的火輪船上省城
我永遠的村小
我沒有畢業的村小
我走千里萬里 我
還要在我的村小里讀書
四方塊到八大家
小灣子的伢到大灣子
上學 穿過田野的小徑
我七歲開始走上學的路
這一走就是一輩子
走鄉間的泥巴路
走山里的石子路
走城市的水泥路
走江河風高浪大的水路
走云中迢迢無盡的天路
千里萬里十萬里
這條路沒有盡頭
只要我的腳還能走
只要腳下還有路
我就要走下去
永遠的上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