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牌

董曉英

到上海探親，給同事們帶什么紀念品呢？太貴的經濟承受不了，太便宜的又不太能拿得出手。

最后一天，曉麗去了趟城隍廟。看見有一家賣一種咖啡貓形狀的旅游紀念牌，一塊上面寫著一個姓， 背景是標志性建筑“東方明珠”，背面寫著“上海”的字樣。五元的價格，乘上同事的個數，總額還能接受。既實惠，又有紀念意義，正中曉麗的心懷。

將工作群調出來，按照本組同事的姓名，每人買了一塊。生怕漏掉了誰，曉麗數了一遍又一遍，確定無誤才將錢付給老板。

返回的途中，曉麗還在琢磨以什么樣的方式送給同事，既顯得大方，又讓同事們覺得這份禮物意義非凡。

開學第一天上班，瞅著辦公室人最多的時候，曉麗將紀念牌拿出來，一人發一塊，同事們爭相端詳，發出嘖嘖稱贊：“謝謝啊，還從上海給我們帶紀念品回來，真是太難得了，我一定好好珍藏！”聽得曉麗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第三天好幾個教研組混合在一個會議室里培訓，看著滿滿登登攢動的背影，曉麗犯了難，幾個沒領到紀念牌的同事，就坐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方，她不知道怎樣將紀念牌送到她們手中。畢竟人多眼雜，給誰不給誰，惹得眼紅腦熱的不太好。中場休息，同事出了會場，曉麗趕緊尾隨，快步追上的剎那，挎上同事的臂膊，瞅著沒人的間隙，猛地將紀念牌亮出，說明心意。同事自是一番感激。整個過程，曉麗覺得就像做賊一樣，但每送出一塊，就覺得既開心又刺激。

終于，還剩下本學期剛下鄉支教的候菲菲沒有送了。她人在鄉下學校，怎樣才能把紀念牌送到她手上呢？

正在發愁，閨蜜蘇妍經過身邊時，笑嘻嘻地用手在她鼻梁上一刮，奇怪地問道：“干什么呢？發什么呆？”

曉麗和蘇妍工作上是搭檔，私交非常好，常常形影不離，彼此默契，只要對方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要干什么、做什么。

聽到蘇妍的問話，曉麗想起來了，蘇妍與候菲菲家住得非常近，平常關系好得跟蜜里調油一般，讓她去送再合適不過了。

為了不驚動他人，曉麗上前挽住蘇妍胳膊的同時，悄悄將握在手心的紀念牌小心塞進了蘇妍的褲兜，湊著她的耳朵，用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幫忙轉交給侯菲菲！”當時人聲嘈雜，也不知道蘇妍聽清楚了沒有，曉麗看見她微笑著點點頭，知道她們的默契又一次成功了。

東西終于送出去了，曉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可是，時間已經過去兩天了，也不見侯菲菲發個短信、打個電話什么的。紀念牌到底收沒收到也不知道。東西雖然小，但也代表著自己的心意啊！曉麗有點后悔沒有親自交到侯菲菲手里。想想還是有點不放心，打電話吧，好像有點太鄭重其事。還是發短信吧，避免彼此太尷尬。小心編輯了短信過去詢問，侯菲菲居然說沒有收到，這是怎么回事？憑著曉麗和蘇妍多年的默契，以及蘇妍與侯菲菲之間的關系，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啊！這里面有什么誤會嗎？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曉麗非常郁悶。

過了一個月，還是沒有回話，這天，蘇妍紅著臉對曉麗說：“菲菲生氣了。”

曉麗聽了一驚：“發生什么事了？”

“你啊，做事太粗心，把她的生肖猴，記成了馬。她嫌你太不把好朋友當回事了！菲菲還說，去趟上海，就買這個破玩藝兒送人，打發叫花子呢！”

曉麗完全蒙了！

點評：

小說絕不是批評主人公做事不慎重，如果是這樣的理解，就沒有了解小說的深意。小說揭示了，從一件非常小的事，卻看出了現在人際關系的復雜：因為一點不起眼的事，就會影響朋友之間的關系，人與人缺乏坦誠的溝通。同時，一切以最大利益作為考慮的出發點，也讓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