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想象的要小

高東生

喜好微距攝影的人愛拍攝小生靈，很小的那種。沒用過微距鏡頭的人想象不出，光圈最大、距離最近的時候，拍攝景深有多么淺：一只小豆娘，整個身子都在焦平面中，但眼睛拍清晰了，翅膀不一定清晰。而拍很小的昆蟲時，若技術掌握得好，就能全部拍清晰。而且，小，本身就有令人難以抵抗的美。

最近拍蟲子，各個角度都拍完后，如果小蟲子依舊沒有逃走的意思，我就會和它們玩一會兒。

這根狗尾巴草的草穗上有什么東西晃了一下，走近了看，勉強能分辨出是一只螽斯，觸須很長，還沒長翅膀，喜歡跳來跳去，但跳不遠。我伸出手掌，它便跳了上來；它掉個頭，我也轉動方向。后來，它爬到我左手食指的指甲蓋上不動了。它的身長約是我指甲蓋長度的三分之一。伸出你的食指，側著看看指甲蓋，想象一下，一只指甲蓋三分之一長度的小昆蟲站在那里，是多么小巧。普通的螞蚱和蜻蜓在它面前就是龐然大物了，甚至會顯得粗大、笨拙。

黑斑圓腹蛛我拍過好多只了。它們背部的圖案各不相同，而且身量大小不等，不知道是不是“年齡”的原因。我看到過的最小的那只，加上腿也不足一顆米粒大。我逗它從巢里出來，它爬上我手里的小草棍兒，又匆忙躲避，逃竄到我手上，順著食指到了指甲蓋的側面，我才得到機會拍了個清楚。神奇的是，這么小的黑斑圓腹蛛背部，竟然有一張魯迅先生一樣深沉的“臉”。這是怎樣演化來的？這個世界總帶給人驚奇，包括如此小的生靈。

我覺得這是一只小龜甲蟲，圓墩墩的，扁平狀，太像一只小烏龜了。不過，它可比烏龜漂亮多了，背部黑綠顏色的搭配一點兒也不俗氣，還反射著金光，反倒有些華貴，周圍還有半透明的裙邊。就是那金光一閃，讓我發現了它，也發現了它的與眾不同。你知道它有多小嗎？告訴你，它身子下面是狗尾巴草的草稈，直徑最多兩三毫米吧。我還沒拍幾張，它大概感到有危險，鞘翅打開，又展開了下面折疊著的精巧的膜翅，騰空而起。

它能飛啊！

蟹蛛本身就小，而且有“隱身”的功夫，如果在花叢中，一般人看不見它。即使在嫩葉上，我也不一定看得到。但它們頑皮，到處跑，還很自信，那么小就學會了“劫道”。細草稈的嫩須上，它占據一條道路后，就張開前面四條大長腿，等更小的蟲子過來，隨時“擁抱”它們，然后就是用毒。你看這根甜瓜的嫩須上，這種小蟹蛛的姿態多么霸道，真的是霸住了道路。你根據嫩須的直徑和那滴露珠就可以判斷出它的身量了。它是食肉動物，迷你的“劫匪”。

比它們更小的昆蟲不計其數。你有沒有這樣的經歷：夏天在燈下讀書，偶爾會有小蟲飛來，落下，像是也要學習的樣子。它爬到字里行間，甚至能到句號里面轉上一圈兒。如果能拍清晰，我猜想，它們一定也有甚為奇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