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悉人間煙火

楊晶宇 周偉妮 李延龍 岳青

來，炕上坐

現在，應該很少有年輕人知道“火炕”。在慶陽環縣八珠鄉李志玉的家里，我們見到了真實的火炕。李志玉年過八旬，在帶著我們參觀“八珠革命紀念館”之后，招呼我們去他家“炕上坐”。我們坐在炕上，聽他講過去的故事。

在李志玉家旁邊還有幾孔土窯洞，那是他的爺爺李鳳存親手挖的。1931年11月，陜甘寧邊區游擊隊進入慶陽環縣八珠鄉一帶，李鳳存有幸結識了這支革命隊伍，此后，他親手挖的這幾孔窯洞便成了秘密聯絡點。

當年的秘密聯絡點被完整地保存了下來，成為如今的“紅軍西征指揮部舊址”。推開其中一孔窯洞的木門，斑駁的木門后展現的紅色革命遺跡依舊鮮活。窯洞最高處2.2米，面積僅有8平方米左右，除一張書桌和一張木床外再無其他家具。在窯洞的一側有一個小洞，用于存放糧食或物品，當地稱之為“拐窯”。經過改造，這孔窯洞的拐窯直通外面，是當年秘密聯絡點的地道。

李志玉現在住的窯洞是經過翻修的，用磚頭作為內部支撐，當地稱這種窯洞為“磚箍窯”。相比于最早用土坯作為內部支撐的窯洞，石箍窯和磚箍窯更加穩定、結實，能夠支撐的面積也更大。因此，李志玉家里不僅有能睡得下四五個人的土炕，還能放不少家具，一孔窯洞足足有20平方米。窯洞冬暖夏涼，李志玉和老伴兒舍不得離開這里，他說：“孩子們也買了樓房讓我們去住，但是我們就是覺得不自在，連個院子也沒有，不如這窯洞住得舒服。”

老年人不愿離開住習慣了的窯洞，改善窯洞的內部條件就顯得尤為重要。這些年，隴東地區的窯洞與當年的居住環境相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除了窯洞外觀發生改變外，大多數農戶家里都安裝了太陽能熱水器，建了獨立的小車庫，這里早已擺脫了“臟亂差”。慶陽華池縣農業農村局副局長賀磊說：“你到農戶的窯洞里面去的話，會發現有沙發、電視，還有WiFi。現在的窯洞里面的‘瓤跟城里的已經沒有什么兩樣。冬天，我去窯洞里時，外面在下雪，老鄉家里鋪了嶄新的地板磚，我一腳泥，真的不舍得踩。”

嘗個蕎麥圈圈

一走進慶陽華池縣南梁鎮郭翠玲大姐家的院子，她就熱情地招呼我們先嘗嘗她剛炸好的蕎麥油圈圈。一口咬下去，軟軟糯糯、油香撲鼻，和油餅相比，雖然做法相近，但是蕎麥的口感更有彈性，抵消了油炸食物的油膩感。

郭大姐的農家小院初看沒什么特別，幾乎看不出是窯洞，然而一進門才發現里面“別有洞天”：拱形的墻面、通鋪的土炕、鮮艷的被面，無一不證明著這就是傳統的隴東窯洞。

郭翠玲在這里已經生活了30多年，剛嫁到南梁的時候，婚房和茅草屋差不多，郭大姐說：“那時候的房子沒有磚、瓦，只搭起來幾堵土墻，跟茅草屋差不多，房頂上搭了一些木頭，上面抹了一層泥。我們在這樣的爛房子里生活了六七年。有了兩個孩子以后，我們攢了些錢建了3孔窯洞，3年后又建了兩孔，慢慢地才有了現在這個院子。”

現在郭翠玲家院子北側的5孔窯洞里，有4孔用作自家農家樂的包間，每孔窯洞里配了兩張圓桌和一鋪土炕。院子西側有兩間平房，分別是廚房和衛生間。和當年的茅草房相比，如今的變化真是翻天覆地。

郭翠玲家在當地政府的幫助下，依托南梁紅色旅游文化，開辦了當地第一家紅色主題窯洞農家樂。作為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郭大姐還是有點兒膽量的：“我家掌柜的當時不贊成弄，他說，城里的大飯店多的是，誰會來窯洞里吃飯呢？可是，我就覺得能成。”

憑著自己的堅持和勤勞，從2015年農家樂開業，郭翠玲家的生意一直很紅火。說起這些年來的生活變化，郭翠玲滿臉笑容，她說自己從沒想過靠著窯洞還能一個月掙七八千塊錢：“我都不想提，20年前，我家就兩口鍋，幾雙筷子幾個碗，那么窮，根本沒想到我還能在自己家里掙錢。”

我們快離開的時候，郭翠玲的丈夫正在收拾中午接待過客人的一間包廂，拖地、擦桌子、更換桌布、開窗通風……對待每個細節都認真極了。此時的廚房頂上，炊煙緩緩升起，晚上來吃飯的客人早就點好了菜，郭大姐又開始忙碌起來。

舀一杯黃酒，喝上一口

在鐵角城村一家黃酒坊的酒窖里，老板章賢仁打開一個壇子，舀出一大勺釀好的黃酒，熟練地分盛在幾個杯子里，讓我們每個人都喝上一口。炎炎夏日，涼涼的黃酒一入口，剛覺清爽，瞬間又像有一團火順著嗓子眼燒到胃里，這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著實讓我們有些“上頭”：“老板，你家的酒勁兒大得很啊！”

章賢仁笑著說：“哪兒能像你們那樣一口悶啊？這酒度數高著呢。”

大家品嘗黃酒時，章賢仁的微信不斷有消息提醒，他快速打包好兩壇酒，趕緊交給路過的班車師傅—這是他和縣城里買酒客戶常用的“物流”方式。

其他作坊釀酒，需要挖個地下酒窖來儲存酒，但章賢仁不用費這事兒，他將自家的窯洞改造成酒窖，儲藏條件得天獨厚。他因為擁有遠近聞名的釀酒技藝，成了喬川黃酒釀造技藝“縣級傳承人”。

章賢仁說：“前幾年，我們家門前的路修通了，通了班車，來了快遞，我就總想著做點兒啥，我老婆家里有釀酒的手藝，我倆決定干脆一起創業。”

就靠著這樣的魄力，章賢仁成了縣里的“黃酒王”。找他買酒的客戶，起初只有附近鄉親，但口碑慢慢地做起來后，再借著物流、交通的發展，他的酒如今已賣到全國，一年的純利潤能有10多萬。

釀酒作坊的生意雖然不錯，但是產量會受到規模的限制。章賢仁計劃著再騰出一孔窯洞，買十幾個酒缸，爭取能有更多收益。說起新目標時，章賢仁難掩臉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