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京作為中國的首都,有著豐富的歷史文化積淀——八百多年的建都史,三千多年的建城史。北京史的研究是以北京城為研究對象。北京成為都城以后就成為了中華民族文明的中心地,因此對北京史的研究已經不僅僅是將其作為一般地方史看待,它有著更加豐富的內容和更加深刻的意義。在有關北京史研究的古代文獻中,明清文獻資料占有較大比例及具有重要價值,以明代節日的研究視角敘述北京史能夠實現再認識北京地方史價值。
【關鍵詞】明代;北京史;歲時節日
【中圖分類號】K29?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36-0058-02
北京城豐富的歷史為相關的歷史文化研究提供了資料,民國以來學者們對北京方面有不少研究,如:繆荃孫等前輩學人對北京歷史文獻專題目錄的整理,方志學專家瞿宣穎編輯的《北京歷史風土叢書》等等。盡管有這些優秀學者的整理研究,但對北京歷史的研究仍在進行時。宋代鄭興裔曾指出“郡之有志,猶國之有史,所以查民風、驗土俗,使前有所稽,后有所鑒,甚重典也”,其中“查民風、驗土俗”正是地方志的一大特色。民俗中歲時節日研究作為研究地方志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逐漸受到關注。本文正是透過歲時研究,希望從節日視角窺探到明代北京城的社會變遷。
一、節日中所體現的北京都城特色
明初,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同時又在老家安徽鳳陽設中都,形成兩都之制。后朱棣發動靖難之役奪得皇位,改金陵應天府為南京,改北京為京師,南京雖然保留了行六部機構,但已不復中央衙署的職能,北京成為名副其實的都城。明代的北京,“它不僅是對漢族與北方少數民族文化的雙重繼承,而且又產生了北京所獨有的鮮明時代特色,使北京既與其他地區不同,也與其他朝代的北京不同”。依據《明宮史》《帝京景物略》《宛署雜記》以及《閩書》《西湖游覽志馀》中對節日信息的記載,不難看出宮廷內外享有大致相同的節日,但彼此又有所區別。首先宮廷內外顯示出節日豐富的一面,每個月都有相關的節日。不僅如此,從廟會節日的增多及祭祀活動的宗教化上可以看出明代宗教信仰對北京地區節日的滲透。
祭典活動是古代歲時節日的重要內容,古人云:“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和,故百物不失;節,故祀天祭地”,“節”與祀天祭地聯系在一起,說明祭典活動是古代歲時節日的重要內容。“七月十五”中元節本來是傳統祭祖的節日,《明宮史》中卻以佛教活動為主,淡化了原來祭祖的內容——“十五日中元,甜食房進供佛波羅蜜;西苑做法事,放河燈,京都寺院咸做盂蘭盆追薦道場,亦放河燈于臨河去處也”。
廟會相關的節日活動在北京地區亦相當活躍。娘娘廟的朝拜在民間有著豐富的慶祝活動,《帝京景物略》中在卷三“弘仁橋”條目中有詳細的民間對碧霞元君的祭祀情況:“麥莊橋北,曰西頂;草橋,曰中頂;東直門,外曰東頂;安定門外,曰北頂;盛則莫弘仁橋若,豈其地氣耶!”五座娘娘廟足以證明明代北京地區碧霞元君的興盛。反觀南方地區,根據《閩書》和《西湖游覽志馀》,記載中只有三月初三的北極佑圣真君生辰和四月初八的佛誕節。這表明北京擁有比其他地區更為豐富的廟會慶祝活動。不僅是北京民間,宮內人亦表現出對廟會活動的熱衷。宮內人過的廟會節日有四月初八的佛誕節、東岳廟進香、涿州娘娘進香、馬駒橋娘娘進香、西頂娘娘進香、藥王廟進香等。據《明宮史》記載:“初旬以至下旬,耍西山香山碧云等寺,耍西直門外之高梁橋涿州娘娘、馬駒橋娘娘、西頂娘娘進香”。這表明宮內受到民間風俗影響從而對娘娘(碧霞元君)信仰的認可接納,同時說明在節日風俗的演變過程中北京民間節日習俗的盛行會對宮內人的節日體系造成一定影響。
對于生活在首都的居民,他們不可避免地受到宮廷的影響,甚至有機會參與到宮中的節日慶祝活動中,這樣的參與度是其他地區無法比擬的,為身在首都的居民所特有。比如“立春”,“立春之前一日,順天府于東直門外迎春,凡勛戚內臣,達官武士,赴春場跑馬以較優劣”這段描述可以說明官家的迎春隊伍是活動在公共空間。《帝京景物略》中亦記載普通百姓可以沿途觀看甚至與迎春隊伍中的人進行互動。此外北京六月六洗曬節也過得別具特色,一般過洗曬節是將衣物或者書籍搬出或清洗,或晾曬。但在北京地區這個節日也被稱為“洗象節”,顧名思義在這一天有清洗大象的活動。《明宮史》中記載:“外象赴宣武門外洗”這說明了洗象的地點在宣武門外,《帝京景物略》中有更加詳細的記述“三伏日洗象,錦衣衛官以旗鼓迎象出順承門,浴響閘。象次第入于河也,則蒼山之頹也,額耳昂回,鼻舒糾吸噓出水面,矯矯有蛟龍之勢。象奴挽索據脊。時時出沒其髻。觀時兩岸各萬眾,面首如鱗次貝編焉。”可以看出宮內人過節也能夠豐富北京民間百姓的節日內容,雙方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互動,共享節日。
二、節日中所體現的明代北京特色
中國的歷史伴隨著王朝的更迭不斷發展,節日的形式和內容也隨之發生著演變,這樣的演變往往與時代的背景、特征息息相關。明代北京節日的發展因受到不同程度的程朱理學新發展影響,呈現出不一樣的節俗。此外,因明代商品經濟發達,形成了節日生活化、世俗化趨勢。
程朱理學是融合佛、道、儒,以天理為核心的儒家新體系,所倡導的是“存天理,滅人欲”,強調的是“三從四德,三綱五常”,是儒家禮制思想的延續。程朱理學經過兩宋的發展,到明代發展到頂峰,在政治、經濟、文化及人們日常生活中占據統治性地位。宮內受程朱理學影響,過節表現出較強的禮儀性,而在宮外更多地體現了過節的隨意性。《明宮史》中記載了在重要節日前宮內大臣和內侍們都要更換服飾,如“自年前臘月二十四日祭灶之后,宮眷內臣,即穿葫蘆景補子及蟒衣”。元宵節有“十五日,曰上元亦曰元宵,內臣宮眷,皆穿燈景補子蟒衣”。端午節則有“宮眷內臣穿五毒艾虎補子蟒衣”重陽節要“換穿羅重陽景菊花補子蟒”。冬至也有“宮眷內臣皆穿陽生補子蟒衣”。節日前更換特定服飾不僅是重視傳統節日的表現,也體現出宮內禮制的嚴密。民間同樣盛大的傳統節日則只表現出過節習俗的多樣化,如在《北京歲華記》中記載了宮廷內外過元旦的習俗,宮廷內“元旦,朝賀畢,百官皆服三日。內三衙門、六科、尚寶司、中書,即于署中各行禮”。宮廷外則是“民間插芝梗栢葉……隔歲作大胡餅出餉客,雖風裂 燥必食之”。另一方面,由于程朱理學的盛行,自宋代以來一直對男女之防森嚴戒備,但到了明后期,從民間的節日慶祝活動來看,已經顯示出一定的開放性。《帝京景物略》中記載了多個在與廟會相關的節日中,女子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門參加各類活動,不用再特別忌諱男女之防。《宛署雜記》中記載即使是清明節也出現“各門男女擁集,車馬暄闐”的場面。
明代商品經濟發達,作為京師的北京更是商賈云集、一派繁榮。明代南北運河的暢通給北京城帶來了豐富的物資。北方人的飲食習慣是以面食為主,但是隨著大運河將南方物資源源不斷地送進北京城,在滿足北京食物需求的同時也改變了這里人們的飲食結構,豐富了歲時節日的飲食內涵。《明宮史》記載:“塞外之黃鼠,半翅鵑雞,江南之密羅柑、鳳尾橘、漳州橘、橄欖、小金橘、風菱、脆藕,西山之蘋果、軟子石榴之屬,水下活蝦之類,不可勝計……素蔬則滇南之雞土從,五臺之天花羊肚菜、雞腿銀盤等蔴菇,東海之石花海白菜、龍須、海帶、鹿角、紫菜,江南烏筍、糟筍、香蕈……茶則六安松蘿、天池,紹興岕茶,徑山茶、虎邱茶也。”
商品貿易的活躍在節日中也得到體現,《帝京景物略》記載了元旦賣琉璃瓶,更有燈市。“八日至十八日,集東華門外,曰燈市。貴賤相遝,貧富相易貿,人物齊矣 ”明代立夏日宮廷里皇帝會賜冰,據《帝京景物略》記載“立夏日,啟冰,賜文武大臣。編氓得賣買,手二銅盞疊之,其聲磕磕,曰冰盞”。《明宮史》中記載:“二十四日祭灶,蒸點心辦年,競買時興錦段制新衣,以示奢美富豪。”歲時節日的盛行和商品的流通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宮廷內的人們在節日中體現出商業應酬性,在過節的同時通過互贈禮品維護人際關系成為明代節日的一大特色。“一件禮物顯示了送禮者和受禮者之間的關系,禮物表達、聯結和創造了社會關系,有超出禮物的物質價值以外的價值”。《明宮史》中記載在立春、中秋、臘八節要互相饋贈吃食,如立春“互相燕吃春餅和菜”,臘八節時則有“互相饋送夸精美也”。這樣的行為使宮內過節充滿了生活,世俗的氣息。
三、結語
明代以來很多傳統節日在北京地區流傳至今,并且保存了當中重要習俗,如元旦節、春節、元宵節、清明節、端午節、七夕節、中元節、中秋節、重陽節、臘八節、除夕等。除此之外的歲時節日,有一小部分逐漸消亡,如人日節、寒食節,還有一小部分節日與一些重要傳統節日融合在一起,如上巳節,寒食節融入了清明節。探究明代北京地區節日所反映的世俗生活有助于更大程度地了解明代社會,并且對于研究明代北京的社會史、經濟史、民俗史也能夠提供很多資料信息。北京城就像一座巨大、待開發的寶庫還有更多的寶藏等待學者們探尋。
參考文獻:
[1]常人春主編.北京民俗史話[M].北京:現代出版社,2007:41.
[2]“青少年成長必讀經典書系”編委會主編.禮記[M].鄭州:河南科技出版社,2013:167.
作者簡介:匡清清,女,漢族,湖南邵陽人,學生,博士,首都師范大學,研究方向:中國史(北京史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