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線電高爾夫》中的非裔民族空間記憶

【摘要】 奧古斯特·威爾遜被認為是繼尤金·奧尼爾、阿瑟·米勒、田納西·威廉斯之后的美國第四大劇作家。《無線電高爾夫》是他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他匹茲堡十部系列劇的完結。該劇獲得了2007年紐約劇評界獎和托尼獎等多種獎項，主要圍繞著城市更新運動中該為了非裔社區發展而拆遷歷史遺跡還是該保護體現民族記憶的歷史遺產展開，體現了保護非裔歷史遺產和發展規劃之間的矛盾。從民權運動幾十年來非裔爭取平等權利的斗爭經驗中，威爾遜認識到平權運動的群體不僅僅應該只包含非裔底層人民，還應該盡量爭取到已經獲取經濟和政治地位的非裔精英階級的理解和支持，這樣非裔群體才能取得更多平等權利和利益。

【關鍵詞】 《無線電高爾夫》;拆遷;非裔;空間

【中圖分類號】I712?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37-0024-04

基金項目：本文得到江蘇省高校優秀中青年教師和校長境外研修計劃資助;江蘇省高校哲學社科課題“空間視域下的奧古斯特·威爾遜戲劇研究”（課題編號：2019SJA2314）。

一、引言

《無線電高爾夫》是非裔戲劇家奧古斯特·威爾遜的最后一部劇作，也是他匹茲堡系列劇中的最后一部，他的十部劇作分別涵蓋了20世紀每個十年非裔美國人的生活圖景和發展。

該劇2005年4月22到5月14日在耶魯大學劇院進行首演，2007年5月8日到7月1日在百老匯考特劇院上演，演出48場，獲得了巨大成功，并獲得了托尼獎及紐約劇評界獎。威爾遜以往其他幾部劇的主人公大多是處在社會底層的非裔美國人：出租車司機、垃圾清運工、餐館老板等。這次主人公哈蒙德雖是非裔，但他是擁有一定經濟地位和政治地位的中上層階級，劇中和他構成沖突的另外一個主人公老喬則是貧民階層的代表，他們的矛盾可以被看成是非裔中產階級和底層窮人的矛盾，是非裔人民的內部階級矛盾。

這個故事發生在20世紀的最后一個十年的1997年，自從60年代的民權運動之后，經過多年的抗爭和奮斗，非裔美國人總體社會地位和生活境遇有了很大提高，一部分非裔受惠于教育和社會發展機遇，政治經濟都發展得不錯，成了中產階級和精英階層，甚至一些非裔成為美國經濟領域的大亨和政治領域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人物，在美國社會擁有了一些話語權，因而導致很多人認為美國社會中非裔美國人不再受歧視，美國社會已經進入了后種族時代。

但威爾遜卻并不這么認為，在他看來，非裔的境遇比起民權運動時代并沒有太大改變，雖然總體上看，非裔群體境遇有了一些改善，部分非裔通過受教育等途徑提升了社會階層，經濟和社會地位有了提高，但這只不過是為了反種族歧視這一目標所做出的姿態，并非就是完全實現了種族平等，也不是整個社會的白人群體都不以膚色做文章，真的進入后種族時代。而且這一部分先被白人主流社會認可的非裔美國人對于貧窮、思想觀念落后、受教育程度低的黑人同胞并不認同，這部分非裔精英階層已經內化了白人社會的結構和秩序，他們全盤接受了白人社會的價值觀，比起和自己的非裔同胞的認同，他們更愿意認同白人主流社會的思想意識和價值觀。

但作為一個整體，非裔要想獲得主流社會的尊重，爭取平等的地位，不能光靠中下層非裔群體的抗爭，因為這部分人貧困、沒文化，除了訴諸暴力，沒有更好地為非裔群體發聲的能力和途徑，反而拉低了非裔整體在白人民眾心目中的形象，黑人精英階層卻羞于與底層同胞為伍的做法應該有所調整，無論個體的黑人是什么樣的階級背景并取得了多大的成就，黑人在工作、住房和人際交往等無數層面上仍繼續面對著來自白人的直接或間接的歧視。[1]所以如果不提升非裔的整體待遇，他們也避免不了被區別對待的苦悶。非裔群體要想被白人社會平等對待，就不能在種族內部先出現了分裂，最好能夠把底層和非裔經濟和社會地位高的中上層聯合起來，利用精英階層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讓他們為同胞發聲，一起努力爭取更好、更平等的權利。

二、保護作為非裔文化遺產的社會空間

法國空間理論大師列斐伏爾認為空間不但是生產關系的產物，也制造著生產關系，統治階級將空間作為一種實現統治目的的工具：“統治階級把空間當成一種工具來使用，一種用來實現多個目標的工具：分散工人階級，把他們重新分配到指定的地點;組織各種各樣的流動，讓這些流動服從制度規章;讓空間服從權力。”[2]《匹茲堡系列劇》將非裔美國人近四百年的歷史空間化，濃縮于20世紀美國匹茲堡市希爾區這一物理空間，[3]匹茲堡希爾區作為黑人的聚居區，曾經是非裔被主流社會驅趕和放逐的邊緣地帶，現在是否應該為了重新振興經濟，拆除建筑。而且拆除了，重建后非裔社區民眾的生活就能得到改善嗎？如果新建的社區需要更高的生活成本，經濟狀況差的非裔群體是否能夠承擔得起？戲劇沖突就圍繞在非裔中產階級哈蒙德、羅斯福、馬梅和底層貧民老喬和斯特林之間展開，順著哈蒙德競選市長和拆遷希爾區兩條線展開的。

雖然表面上看是黑人不同階層內部的沖突，但如果讀者和觀眾仔細思考，不難看出，導致沖突的真實原因是白人主流社會對非裔群體的壓迫和剝削，是種族歧視和不平等的公民待遇所導致的。

地產商哈蒙德、他在政府部門做公關經理的妻子馬梅、他康奈爾大學的室友羅斯福，都屬于非裔精英階層。妻子馬梅在幫助他競選匹茲堡市長，羅斯福正在跟著他承包希爾區的拆遷項目，拆遷會讓他們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黑人中產階級哈蒙德既得到經濟利益，也獲得政治資本，但是誰來關心貧窮的黑人底層民眾的生活？社區重建了，他們失去了工作場地，沒有收入來源，生活條件怎么可能就得到改善呢？要么只能衰落，或者因為承受不了生活成本，逐漸集體搬離，把這塊地方拱手讓給白人資本主義。斯特林和老喬是來自底層的貧民代表。熟悉威爾遜《兩列火車飛馳》的讀者和觀眾對斯特林這個名字并不陌生，他年輕剛出獄的時候，經常光臨孟菲斯的餐廳，并且在他困惑無助的時候，還根據別人的指點拜訪了被視為非裔精神導師的埃斯特姨媽。《無線電高爾夫》作為匹茲堡系列最后一部劇，和其他劇本形成了互文和呼應。

哈蒙德認為希爾區過于破舊，一副衰敗的景象，不適合居住，作為地產商的他一直懷有把它推倒重建的夢想，在他看來這樣才能重振希爾區昔日的榮光。不僅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他還可以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按照規劃，這兒要建兩座公寓樓和一些商店，還引進了星巴克等知名企業，這項城市更新計劃提高希爾區的整個社區生活質量的同時，他還可以賺得盆滿缽滿。與此同時，他還在競選匹茲堡市長，有在政府做公關經理的妻子做他的競選助手，他很有可能成為匹茲堡歷史上的第一任黑人市長。然后貧民黑人老喬的不斷造訪卻改變了這一切。

按照哈蒙德的拆建重建計劃，威利街1839號12年來一直無人居住，他在政府拍賣中得到這座房子的產權，所以他有權拆除這座房子。然而老喬卻不斷到他的競選辦公室來找他，說這是他的房子，因為他的女兒黑瑪麗沒有地方住，準備搬回威利街1839號住，所以他準備粉刷這座已經被要求拆遷的房子。威利街1839號是埃斯特姨媽的住處，艾斯特姨媽是匹茲堡系列劇的核心人物，她出現在《海洋之珍》《兩列火車飛馳》及《哈德利王二世》中，300多歲的她是非裔族群的先知和精神領袖。老喬卻雇人對這座房子進行粉刷，哈蒙德為了擺脫老喬的不斷糾纏，打電話給警察局撤銷對老喬的指控。但老喬還是不停地到哈蒙德競選辦公室兼拆遷辦公室繼續表達自己保留房子不拆遷的訴求，哈蒙德去市政府查找這座房子的合法文件來證明給老喬看，但這一查不要緊，哈蒙德發現真的是由于自己的疏忽，這房子雖然12年來沒有人居住，但卻一直有人在幫著交房產稅。哈蒙德再仔細一查，發現一直在偷偷幫著交房產稅的竟然還是自己的父親。既然房產稅一直在交，所以產權應該是在老喬的手里。

哈蒙德糾結是否該把房子還給老喬，作為拆遷合伙人的羅斯福堅決不同意，認為既然哈蒙德從政府拍賣中得到這塊地，完全合理合法。如果威利街1839號不拆的話，勢必會影響他們的整個區域規劃，到時候有可能影響有機食品超市、星巴克等大商家的入駐，肯定會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

羅斯福是已經白化的黑人，他在感情上已經與黑人社區漸行漸遠，從心底里認同美國主流精神，可以說已經是黑皮白心了。由于他的白人上司一直以來對他的歧視和無視，他已經決定從銀行辭職，從銀行貸了一大筆錢，壓上身家性命來參與到希爾區重建工作中來的，他想在這項拆遷項目中大展手腳，出人頭地，所以不能承受哈蒙德洗手不干的后果，為了說服哈蒙德堅定拆除房子的決心，他還調查了老喬的案底：在警局最早的記錄是1937年，1939年偷了一箱雞。搶劫，一級攻擊。1918年出生，1945年退伍。1948年因襲擊警察被判了兩年，1952年因劫持罪被判了3年。1957年因游蕩罪被拘留3天，1958年流浪罪6天。在梅維爾州立醫院待了四個月。他的房子12年沒交房產稅了。[4]

老喬的犯罪記錄說明了在20世紀美國不同的發展時期，許多黑人都過得窮困潦倒，基本的溫飽都難以得到保障，同時也從側面反映了他們也參加了二戰，也為美國的發展和安全做出自己的貢獻，他們有權要求獲得更加平等的地位和待遇。但在白人主導的美國社會，比起白人公民來說，他們更容易成為種族迫害的犧牲品，更容易被關到監獄里，受到司法不公正的懲罰，因為一點小事可能就會被判刑坐牢，甚至有性命之虞的擔憂。

（一）階層差異的物理空間

哈蒙德長大后畢業于藤校康奈爾大學，繼承了祖輩產業房產公司，娶了在政府做公關經理的老婆馬梅，他們的人生前景看上去一片美好，既要競選市長，又負責希爾區重建這個大工程，經濟政治上都大有作為。他的拆遷合伙人，他康奈爾大學室友羅斯福，剛被提拔為銀行副總裁，準備重新規劃的區域包括兩座公寓和一些大型連鎖商店。哈蒙德準備參選并很有可能成為匹茲堡首位黑人市長。哈蒙德、羅斯福、麥梅屬于生活充滿希望、蒸蒸日上的中產階級，一個叫伯尼·史密斯的成功白人商人讓羅斯福幫助他利用聯邦政府扶持少數族裔政策的稅收減免政策，以低于市場價購買這塊地，作為回報，羅斯福可以得到他做兼職主持人播報高爾夫比賽的廣播電臺。

羅斯福和哈蒙德業余時間都會打高爾夫球，眾所周知，高爾夫球是一種貴族運動，商業和政界精英談生意、會朋友經常約在高爾夫球場，高爾夫象征著有錢和有閑，是事業成功、身份高貴的象征，是成功人士男性氣質的充分體現。以往非裔最早涉足的是籃球和棒球等運動，高爾夫則是白人專屬的體育休閑項目。但隨著時代的變遷，部分事業成功的非裔美國人也打得起高爾夫了。羅斯福從小就夢想著有人可以教他打高爾夫球，因為揮桿而起，球飛得又高又遠的那一刻給他的感覺就是世界那么大，人生一切皆有可能，所以他想教更多的非裔孩子打高爾夫，他已經招收了18名非裔少年學習高爾夫，他還兼職在電臺做DJ，解說高爾夫。老喬談到了以前政府拒絕給貧民居住的社區在籃球場裝上電燈，政府敷衍他們說，電不夠用的，已經用完了，很多非裔孩子因為酷愛籃球運動，在這摸黑打球，最終眼睛都瞎了。在白人社會宰治下，非裔被歧視的邊緣地位可見一斑，黑人從來就不是他們關心的對象，在美國社會一直處在二等公民的地位。

當哈蒙德發現準備拆遷的1839號房子收購手續不合法時，藤校畢業的哈蒙德作為社會精英本著社會公正、公平意識，提出以市場價補償老喬，雖然老喬一直窮困潦倒，但他最看重的并不是錢，他想保留非裔祖先的文化遺產，所以即使哈蒙德出了幾倍的價錢，他也拒不接受。這樣的話，出于良心和法律道德意識，哈蒙德認為只能做出不拆遷這座房子，稍做改動開發規劃的決定，讓拆遷公司停止拆遷老喬的房子。羅斯福認為房子歸屬權的事只有在場的幾個人知道，根本沒有必要大費周章，政府怎么會把一個窮困的黑人放在眼里呢，政府是站在他們一邊的，肯定會支持他們的拆遷計劃，“權力的運作使實踐的空間變成了規范和約束的載體。它不僅僅表達權力——它以權力之名進行施壓”[5]。

哈蒙德不愿意讓步，羅斯福決定讓拿到這個城市更新計劃的白人開發商伯尼來幫忙，他們不會放棄到手的利益的，決定繞開哈蒙德，不再和他合作。哈蒙德斥責羅斯福是黑人版的伯尼，利欲熏心，絲毫不考慮自己族裔的文化遺產，最后逃不過被白人利用的下場，接著兩人就哈蒙德的決定可能導致的后果進行了激烈的爭論。非裔歷史文化遺產是否該為白人商業經濟發展讓路？是否該犧牲黑人的文化遺產為資本主義的經濟利益和商業集團的利益讓路？拆遷重建是為資本主義商業發展服務的，這片地方成為商業化的空間，受益的是有錢的商人而非這些貧民，這些貧民可能因為拆遷的重新安置生活更加窮困潦倒，所以就像列斐伏爾所說的那樣，空間不但是生產關系的產物，也制造著生產關系，它體現著不同的社會階層的利益沖突。

（二）沖突的心理空間

哈蒙德位于希爾區的競選辦公室貼著馬丁·路德金的海報，羅斯福后面的墻上則貼著著名高爾夫球星泰格·伍茲的海報。馬丁·路德金因為領導非裔民權運動1963年被暗殺，而泰格·伍茲卻一直拒絕承認自己身上的黑人基因。這也暗示了哈蒙德和羅斯福之后的不同價值取向和對非裔族群的不同立場。是選擇像馬丁·路德金一樣為了非裔社區的利益而戰還是為了自己的名譽和經濟地位，棄非裔同胞而不顧？哈蒙德和羅斯福最終為了各自的立場而分道揚鑣。

哈蒙德拆遷的初衷除了經濟利益外，他對這個社區懷著深厚的情感和他希望拆遷重建能夠喚回有活力、溫暖團結的黑人社區，他是帶著情懷來進行拆遷重建的。在要不要選擇把中心醫院改為黑人護士的名字時，也可以看出哈蒙德對黑人社區的情感和立場。哈蒙德和妻子馬梅對此觀點不一，馬梅說為什么叫了這么多年中心醫院，誰知道突然改名的這個是誰？哈蒙德說，正是因為人們不知道這是第一個非裔女護士，所以才必須一定要改。哈蒙德覺得希爾區各項硬件軟件設施都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不但臟亂差，而且超市、商店的陸續搬離讓居民的生活極不方便，根本不適合居住，應該拆遷，建設全新的希爾區，重新喚醒希爾區的精神和活力。

但斯特林和老喬對此持悲觀態度，認為以黑人的工作和收入，無法讓希爾區作為黑人社區重新得到發展，拆遷重建的希爾區將不再是屬于黑人的希爾區，各種便利設施和商業的引進必然會導致黑人無法承受各種支出，最終不得不搬出這個社區，把它讓位給白人商業資本和白人居民。哈蒙德提出給老喬經濟補償，老喬絲毫不為所動，他并不是想訛詐的窮苦，他只想保留埃斯特姨媽的房子，哈蒙德認識到底層民眾也是有血有肉、有立場有追求的人，而不僅僅是小偷、流浪漢、搶劫犯等。同樣，面對著因為自己支持不拆遷埃斯特姨媽故居的抉擇，可能會讓他失去自己的政治前途和巨大的經濟利益，哈蒙德也絲毫不為所動，從老喬和哈蒙德身上，雖然不同階層，但他們都認同非裔文化，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利益欺騙和收買的，這讓觀看的白人觀眾進一步思考，他們看待黑人的視角是否有些偏頗，黑人和他們一樣有骨氣、有尊嚴，同時也讓觀看這部劇的黑人觀眾明白要想提高整個黑人族群的社會地位，大家必須團結起來，共同反抗和抵制不公正的待遇，才能有所改變。

（三）充滿歧視的政治空間

有錢有權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通行證，哈蒙德說什么人們都愿意聽，都愿意去配合。而作為窮人的老喬就沒這么幸運了，斯特林說沒有人會信老喬的話。這是他們不同的階層所決定的。但在和白人相處過程中，羅斯福雖然是銀行副總裁，但在白人管理層討論和決策時，身為非裔，仍然是種族主義的受害者，仍然像個透明人，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根本沒有任何的話語權。羅斯福跟哈蒙德說黑人會偷東西，他自己把下層黑人也稱為“黑鬼”這個事件也說明了黑人中產階級也瞧不起底層黑人，黑人內部也分裂得很厲害，并不團結。這部劇還反映了在美國社會中，白人歧視黑人，黑人也對白人充滿了不信任，黑白關系非常不融洽。

在競選辦公室，老喬和斯特林不止一次地說：“白人是不會把掌管的那么多權力的鑰匙交給黑人的，如果你當選了，他們也可能找個借口少給你一些鑰匙，不然你的權力太大了。”[6]白人主流社會不會給黑人太大的決策權，他們只不過本著政治正確的原則，需要一些少數族裔的點綴，凸顯社會的民主。

老喬參加了二戰，但當他領子上別著美國國徽去看犧牲的戰友媽媽時，被遇到他的白人一把扯下他的國徽，并唾棄他，認為他作為一名黑人根本不配別著國徽。

同樣《籬笆》里的加百列也因為在戰爭中大腦有殘留彈片，成了傻子，但國家給他浴血奮戰的交代就是他幾千美元安置費。在美國國家利益受到侵犯，需要有人上前線的時候，他們就想到了非裔美國人，但當一切太平的時候，非裔沒有利用價值了，白人主流社會仍然歧視他們，就像他們說的被看成歷史的殘羹冷炙。從這名說老喬不配帶國徽的美國普通人身上，可以看到美國社會對黑人的排擠和歧視絕不是個別現象，而是一種自上而下都充滿著種族、階級歧視的社會結構和秩序。

經過幾番思考，哈蒙德最終加入老喬保護埃斯特姨媽故居隊伍中，做出這樣選擇的哈蒙德注定了不但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政治前途，也損失了巨大的經濟利益，失去了好友，也失去了妻子的支持。而最終在歷史保護和商業發展的博弈中，究竟哪一方能取得最后的勝利，開放式的戲劇結尾并沒有告訴讀者，但回顧第一幕當時馬梅建議把競選辦公室搬離希爾區時，哈蒙德和馬梅的對話，可以猜想結果并不會太樂觀。

“馬梅：‘我們決定把競選辦公室放在賽迪賽德。賽迪賽德有什么問題嗎？就把它放在舊書店的位置，那有很多窗戶。為什么就不能把競選辦公室放在那呢？’哈蒙德：‘我來自希爾山區。’馬梅：‘希爾山區只不過有3500人口，而且很難讓他們投票。’哈蒙德：‘你不懂。政治是具有象征意義的，黑人不投票但他們具有象征意義。’馬梅：‘當年托馬斯·布朗競選市長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你看看他現在在哪？他在停車場收停車費。’”[7]

三、結語

非裔想要在美國社會獲得和白人同樣的權力，不再被白人主流社會歧視和排擠，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非裔美國人雖然經過不斷抗爭取得了很大的進步，爭取到了一些權利，但并不代表美國真正進入了后種族時代，被白人主流社會看作和白人一樣平等的人來對待還是一種愿景。要想取得主流社會的更多尊重，除了非裔底層的游行、示威和抗爭之外，獲取了一定經濟和政治利益的非裔中產階級，也不應被這個社會假象所迷惑，應該和底層人民團結起來，共同為非裔族群和社區全體利益而戰，為整個族裔地位的提高爭取更多的平等權利。

參考文獻：

[1]胡錦山.20世紀后半期美國白人種族態度模式的變化[J].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2）：72-78.

[2]列斐伏爾.空間與政治[M].李春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

[3]呂春媚.奧古斯特·威爾遜《匹茲堡系列》中非裔美國人的空間表征研究[D].上海外國語大學，2014.

[4]August Wilson.Radio Golf[M].New York：Theatre Communications Group，2007：69.

[5]Butler C.Henri Lefebvre：Spatial Politics，Everyday Life and the Right to the City[M].New York：Routledge-Cavendish，2016：98.

[6]Butler C.Henri Lefebvre：Spatial Politics，Everyday Life and the Right to the City[M].New York：Routledge-Cavendish，2016：20.

[7]Butler C.Henri Lefebvre：Spatial Politics，Everyday Life and the Right to the City[M].New York：Routledge-Cavendish，2016：8.

作者簡介：徐仲秋，女，漢族，江蘇連云港人，碩士研究生，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學、英語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