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鋒
元旦放假后的第一次班會課,一年級(1)班3個女生集體翹課。
班主任“邀請”3名女生當著同學的面說明原因,而她們異口同聲地說:“我們下雪去啦!”
“你們的雪下到哪里了?”班主任覺得蹊蹺,追問過后,便讓她們帶領大家去“賞雪”,同時用手機全程實錄。
“請看!”A生指著學校庫房兩扇緊鎖的大鐵門說,“這是我下的雪!”
同學們一看,哈哈大笑!這分明就是用白色的粉筆從上而下畫的一條條彎彎繞繞的線。
“這是你下的雪?”班主任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仍然耐心地問。
“是啊!”A生樂陶陶地講解,“這一根根線是雪的臍帶,它連接天地,滋養地上的一切生命。”
“耶!”同學們為A生的“雪臍”叫好。
“快來看我下的雪啊!”B生把同學們帶到室外的一塊黑板前,指著“縷縷細絲”和一個“凹”字說,“這是八十歲的我,頭發全白,牙齒已豁。”
“哈哈哈!真好玩!”“她不是在畫雪,是在畫自己的夢。”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議著、笑著。
這時,C生悄悄扯了扯班主任的衣角。大家隨她來到一塊展板前,上面畫滿了“雪花眼”。
“每個孩子都有一雙‘雪花眼——潔白、干凈”,C生說得好有詩意,“我下的不是雪,是潔白干凈的‘雪花眼。”
“下得好!下得美麗!下得詩意!”班主任好奇地問3個孩子,“我想知道,你們為什么要下雪?”
“我生在深圳長在深圳,從來沒有見過雪。天不下雪,我來下雪。”
“讀了課文《雪地里的小畫家》,我手腳發癢,也想做一個‘下雪的小畫家。”
“雪是我們的玩具,沒有玩具的孩子,是有缺失的孩子。”
“哦!”班主任細細咀嚼著孩子們的話,望著春風中新蕾般的3個孩子,滿眼笑意,“她們3個人的雪不但下到了我們的眼里,還下到了我們的——”
“心里!”同學們接過話茬,雀躍一片。
“下到心里的雪,永不融化!”班主任興奮地說,“當然,這些儲存在我手機里的‘雪一定會升值!不過,我建議‘掃雪吧……”
班主任的“賞雪”“掃雪”,一如孩子的“下雪”,飄逸空靈,看似“簡”“淡”,卻愈簡愈遠,愈遠愈淡,愈淡愈真。
當日下午,校長得知此事,相機開展了一次“迷你”班主任會,他請那位班主任回放了拍攝的視頻,并請其他教師用“雪”寫一句教育感悟。
班主任感觸良多,妙筆生花:
教育者要活得像雪花般靈動自由,不被迫選擇答案,不被限制路途,順從孩子們的靈魂,一如雪落故鄉。
我聽懂了孩子的“下雪”,看到了孩子的潔凈與純粹,這正是我與“雪”的距離,與孩子的距離。孩子的雪下得紛紛揚揚,那是天地間的一場傾訴,純潔不是過譽,清與白一相逢,我與雪花兩不相誤。
我做了30年的班主任,再過一個月就退休了。白發落雪,映一生碌碌無為的愛而不得。直面孩子下的雪,才發現一本又一本的班主任手冊厚了,只是歲月積累,或謂之徒增。
看孩子下雪,我愿站在雪中,手捧一只銀碗,以銀碗盛雪的心境,裝下孩子的潔白與干凈;我愿意,與孩子,同雪,同銷魂。
……
一場“雪”,下到了我們的心里,蕩滌了我們的心靈,讓我們看到了純粹的教育。
(作者單位:廣東省深圳市福田區教育科學研究院)
責任編輯? 劉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