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琛 蘭芳



關鍵詞:符號學 設計研究 漢畫像石 長青樹紋 文創(chuàng)產品
引言
中華民族的“陰陽相合,化生萬物”和萬物“生生不息”的本原觀念構建了我國傳統(tǒng)哲學的生命觀,在我國的文化意識形態(tài)中,生命之樹就是人類“生者長壽,死者永生”生命意識的觀物取象[1] 。樹形紋樣在漢代“天人感應”和“讖緯學說”盛行的時代背景下被賦予了豐富的內涵寓意,長青樹紋“引導升仙”、“長生”等文化內涵表達了漢代人生命觀的演變過程。文化創(chuàng)意產品所承載的符號意義已超越符號對象本身,向更深的精神層面延伸,但圖形的單純推衍無法具體、有理據地闡明傳統(tǒng)文化與現代文創(chuàng)產品之間的關系,有時甚至會導致本身所蘊含的文化內涵白白流失,只留下一個單純形式的軀殼[2] 。因此以符號學理論體系為基礎,意在有體系地闡釋二者之間的關聯,為傳統(tǒng)文化的生活化解放開拓現代化路徑。
一、符號學介入下的文創(chuàng)產品研究
(一)文創(chuàng)產品符號的表意特征
符號學是研究意義的學說,表意是符號學理論的關鍵所在,趙毅衡認為“符號是被認為攜帶意義的感知” [3] ,德里達說“從本質上講,不可能有無意義的符號,也不可能有無所指的能指”。[4] 我們身處于一個充滿意義的世界,艾柯指出符號意義的集合最終不是符號,而是形成了“文化”這個“整體語意場”[5] 。文創(chuàng)產品作為一種文化符號,表意亦是文創(chuàng)產品的目的。同時,設計需要以科技為基礎,以文化價值觀為導向,為生活創(chuàng)造物質依托,這種綜合社會、經濟和文化各方面因素的行為實質上是一種文化整合的過程[6] 。設計師需綜合考量文創(chuàng)產品(符號)的造型、內涵、工藝、市場等伴隨文本來共同完成文創(chuàng)產品符號的文化表意過程。
(二)文創(chuàng)產品的符號意指關系
索緒爾(F.de Saussure)的“能指”與“所指”基于語言學的符號劃分[7] ,尤其是他對語言結構的強調,對西方語言學研究有著重大影響,但應用于文創(chuàng)產品的設計時有一定程度的限制性。皮爾斯(C. S. Peirce)的邏輯——修辭符號學則以更為具體且開闊的三元論來闡釋符號,他把符號分為“再現體(representamen)”、“對象(object)”和“解釋項(interpretant)”[8] ,索緒爾的“能指”相當于皮爾斯的“再現體”,而索緒爾的“所指”在皮爾斯這里劃分為兩個部分,“符號所替代的概念”即為“對象”,“符號所引發(fā)的思想”是符號的“解釋項”。以索緒爾為代表的結構主義因其強調事物的整體優(yōu)先性,事物的每一部分都處于一個整體的關系網中而不是孤立存在[9] ,設計作品的各部分是在統(tǒng)一規(guī)律的引領下走向整體,個別要素的突出性需要讓步于結構的完整性,但因此結構主義的封閉性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現代設計研究的步伐,皮爾斯的三分法解決了這個問題,其關鍵在于“解釋項”,皮爾斯認為符號的“解釋項”必然是無限衍義的,以長青樹紋文創(chuàng)產品為例,長青樹紋的概念有很多解釋項,從其中一種“解釋項”可以衍生出一個新的符號,這體現了皮爾斯符號學體系的敞開性理論,這種相對開放的思路更適用于現代文創(chuàng)產品的設計。索緒爾、皮爾斯符號學體系見圖1。
二、漢代長青樹紋的符號學分析
漢代長青樹紋的符號化表現,不僅源于客觀的自然物象,還取決于漢代工匠對畫像的主觀解釋,即主體意識,他們所描繪的樹木形象,基于主體對畫像的理解,有時還會根據畫面的需要,運用不同的手法來表現樹木形象,有較為像似現實的長青樹紋,接收者可以從中發(fā)現長青樹紋作為藝術符號的異同,來比較樹木的形態(tài)特征和性格,由此衍生出相應的符號解釋項,與符號之間有相互作用的關系。大部分長青樹紋通過圖案類裝飾手法來呈現,圖案類樹紋追求在寫實的基礎上進行藝術風格化加工,使得樹木形態(tài)更具風格化的表現力,其中包括抽象幾何化、對稱化等。長青樹的造型多為幾何對稱形態(tài),如等腰三角形和菱形等[10] ,長青樹造型特征見圖2。
作為裝飾性紋樣,漢代工匠對于長青樹紋的符號化表現追求的是避繁就簡,意在呈現畫面整體的秩序性。漢代人在長期觀察生活并付諸藝術實踐后,總結出一套高度概括化的藝術語言,抓住樹的生長規(guī)律、造型特征等,將繁復的樹紋平面化、幾何化,再通過夸張、變形等手法進行藝術表現,賦予圖案意義,在這種將事物符號化的過程中,完成了樹紋從形態(tài)到精神上的升華[11] 。如長青樹紋的母型——三角形樹冠,三角形的符號意義是穩(wěn)定、永恒,上升到精神層面是漢代人對生命不朽的欲求。綜上可以得出,漢代長青樹紋在符號學的視角下可以更為清晰具體地解構并重新整合其造型特征與文化內涵之間的關系,且在解釋項的基礎上有著更為開闊的衍義視野,為設計研究提供了必要的文化語境。
三、符號學語境下漢代長青樹紋文創(chuàng)產品設計研究
設計是人認識和改造自然的一種符號化過程[12] ,設計研究基于符號學的角度,符號學的兩大源流——“索緒爾語言符號學”和“皮爾斯邏輯——修辭符號學”,由于索緒爾二元論對符號的籠統(tǒng)劃分已不能滿足現如今講求具體與精確的設計領域,因此本次設計研究選用皮爾斯符號學體系作為理論指導,皮爾斯體系的優(yōu)勢在于解釋項的延續(xù)潛力,將符號的解釋項交由符號的接收者來闡釋,這樣不僅更為具體,而且在文創(chuàng)產品的設計中,接收者的解釋項有時會反過來重新定義產品,從而對符號產生影響,或是引出新一輪的符號表述,這即是皮爾斯理論的開闊之處。本次設計實踐基于皮爾斯符號學基礎之上搭建的框架分為三層:“概念闡釋層”、“意圖確立層”和“延伸探究層”,以研究框架為導向開展設計實踐,研究思路見圖3。
(一)概念闡釋層
設計實踐以漢畫像石中“長青樹紋”為文創(chuàng)產品符號研究對象,“概念闡釋層”以皮爾斯的首層表意——“再現體”、“對象”和“解釋項”為基礎,將文創(chuàng)產品符號分別解釋為“文創(chuàng)產品”、“長青樹”以及“文化內涵”。
文創(chuàng)產品符號的“對象”確定為“長青樹紋”,“再現體”可以在一個人心中創(chuàng)造一個相等的符號,甚至一個發(fā)展的符號[13] ,文創(chuàng)產品在接收者的心中代替了“長青樹”的概念,隨后在接收者的心中產生新的解釋項,如長青樹紋應用在茶包裝中,對應的“解釋項”為“健康自然”,但接收者在看到此符號后產生的符號衍義卻不一定是“健康自然”,根據主體元語言的不同,接收者還可以進一步衍義出茶濃郁清香的口感,茶葉青翠的顏色等。